“檢查結果爲陽性,確認吸毒。”
徐佳怡的話清晰的落入我的耳中,對於這個結果,我們都很震驚。
我想心裡最難過的肯定是他們一起長大的那羣人,雖然成長的道路上會有許多的磕磕碰碰,但每個人的心裡都是期待着大家都能平安健康的過日子。
姚遠救了我第三次,回到病房,他寸步都不願離開我,但是院長那邊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的催,還是張路從手術室出來後再三向姚遠保證我一定不會再出任何差錯,加上有韓野在一旁,姚遠雖然心裡放不下,卻還是離開了病房。
對於下午審訊王燕的結果,張路沒能親自聽到,我覺得是好事。
要是張路親耳聽到王燕承認那些事情都是她做的,我想張路就算是流血而死,也會當場衝過去暴打王燕一頓的。
秦笙回去拿三嬸做好的飯菜和煲的湯,徐佳怡在隔壁陪着楊鐸,病房裡只剩下我們四人,我只說王燕並沒有交代什麼有用的信息,張路雖然不信,但也奈何不了我。
最後提到陳曉毓吸毒的事情,傅少川和韓野都低着頭不言語。
張路伸手戳了戳傅少川:“既然她都這麼慘了,我就不落井下石了,我實話說了吧,我看見陳曉毓和餘妃來病房裡送的什麼天堂鳥和水果,我真的是很生氣,老孃要是能下牀的話,我非得扇她們幾巴掌不可,但是陳曉毓沒有打我,是我誣陷她的,對不起啊,我就是看你妹妹不順眼,所以想給她個教訓,借你的手扇她一巴掌,她應該很不好受。但我真的沒想到這一巴掌把她的毒癮給扇出來了。”
我緊盯着傅少川,我以爲他會很憤怒,畢竟之前的幾次照面,他對陳曉毓還是很關心的。
但他沒有,他只是伸手握住張路:“你不用道歉,知道她只是吸毒,我心裡好受多了。”
我和張路都感到震驚,雙雙不知該如何接傅少川的話。
韓野坐在輪椅裡守在我身邊,突然嘆口氣:“雖然王燕頂下了所有的事情,但陳小妹要想和這些事情徹底撇清關係,怕是沒有可能。”
傅少川雙眼狠厲,緊握拳頭:“我不相信小妹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會給她安排最好的後路,讓她戒毒,好好走接下來的路。”
張路把手從傅少川那兒抽離,酸不溜秋的說:“她現在應該是萬念俱灰,你要想讓她滿懷希望的戒掉毒癮走接下來的路,只怕要給她一個好的承諾才行吧。”
我乾咳兩聲試圖打斷他們的這個話題,但傅少川並沒有逃避,直言答道:“路路,你別多想,我能給她的幫助只是外部的,如果她心如死灰不願意往征途上走,我對她也是仁至義盡,我絕對不會因爲她而傷害到你半分。”
這番話似乎更像是針對韓野的回答,他和小措在一起呆了一下午。
雖然我從手術室出來後,聽說小措去照顧韓澤了,但我想一下午的時間,應該夠他們暢聊過去現在和未來了。
張路尷尬的笑了笑:“我可什麼都沒說,你未娶她未嫁的,你們的未來有無限的可能,我最多就是看心情給紅包罷了,心情好就多給點,心情不好可能我就成了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了,黎黎,你說對不對?”
我摸了摸腹部:“好餓啊。不知道秦笙什麼時候才能給我們送吃的。”
韓野緊握着我的手:“黎寶,我跟小措...”
“韓叔,你的手機呢,拿來給秦笙打個電話吧,我真的是餓了。”
我打斷了韓野的話,莫名不想聽到小措這兩個字,心裡總覺得彆扭。
傅少川拿出手機:“我來打吧,路路,我出去一下。”
這一通電話打了很久很久,傅少川回來的時候,張路忍不住冷嘲熱諷了一番:“喲,秦笙雖然是你最小的妹妹,但你也沒必要煲電話粥這麼長的時間吧,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自己上菜市場買食材煲湯去了呢?”
這話裡透露出一股深深的酸勁,傅少川顯得很無奈,秦笙從病房外探頭:
“隔老遠就聞着這醫院的味不對,平時都是藥水味,今天咋成了醋味了,路姐,愛一個人在心口難開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跟在秦笙後面的,還有小榕和妹兒。
他們兩人分別朝着我和韓野撲過來。
“爸爸。”
“阿姨。”
張路都笑的難以自持:“曾小黎,我發現妹兒真的不是你親生的,小榕倒像是你親生的,你要不要查查當時的醫院記錄,說不定你生下來的是個男孩呢?”
我白了她一眼:“小榕出生的時候我還是個學生呢,你瞎說什麼?”
小榕趴在我身旁:“阿姨,你好點了嗎?還難受嗎?”
妹兒也心疼的看着韓野:“爸爸,這裡疼不疼?我給你吹吹。”
張路仰頭長嘆:“我命苦啊,我自認爲對這兩個小沒良心的都不錯,誰知道不是親生的果真就差了點,我待小兔崽子們如初戀,小兔崽子們虐我千百遍,神吶,你不長眼啊。”
妹兒倒也乖巧,轉過身朝着張路走去:
“乾媽,謝謝你救了我的媽媽,我聽秦笙阿姨說,要不是乾媽替我媽媽擋了兩顆子彈,媽媽早就沒命了,以後你就是我乾媽,我長大了會孝順你,會給你買玩具,會帶你去遊樂場,還會給你買好多好多的新衣服和新鞋子,還有你最喜歡的帽子,各種各樣的我都給你買。”
張路眼裡蓄積着淚水,表情卻很浮誇的說:“曾小黎,你的女兒原來是個勢利小人,從她出生到現在,我求着她喊我乾媽她都拒不改口,現在我這算是塞翁失馬了嗎?”
我也是無言以對,妹兒笑着答:“不是的,你是乾媽,不是塞翁,而且我叫你乾媽不是認你做乾媽,只是少川爸爸說了,他這輩子非你不娶,反正遲早都是要叫你乾媽的,雖然你還沒給我紅包,但我想遲早會給的。乾媽,你說對不對?”
張路簡直是欲哭無淚,妹兒卻已經撲進了傅少川的懷裡。
“曾小黎。”
張路大喊一聲,秦笙趕緊安慰她:“我滴個娘娘啊,你千萬別激動,我覺得妹兒說的很對,你和我大哥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也別覺得委屈,畢竟爲民除害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情,像你這麼富有正義感的女俠,生來就是爲了收服我大哥這個妖孽的,你說對不對?”
秦笙還真是越來越有張路的範兒了。張路竟然笑了:“秦笙啊,你喜歡姚遠對不對?”
話鋒轉的太快,不光是我沒反應過來,秦笙也是一頭霧水的點點頭:“對啊,我喜歡遠哥哥,你們都應該知道我喜歡遠哥哥,嫂子,你也知道的,是吧?”
張路脫口而出:“既然你喜歡的是姚遠,那你學我幹嘛,你應該學學黎黎,姚遠喜歡黎黎這樣的。”
秦笙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不對,遠哥哥的女神是嫂子,但是女神永遠不可能降臨在他身邊,我纔不要成爲他心中的女神呢,我要做他的老婆。”
還真是個膽大的姑娘。
妹兒和小榕都異口同聲的說:“秦笙阿姨,我支持你。”
秦笙歡喜不已:“你們瞧,我已經有兩票了。”
我當然是不表態的,只好喊道:“餓死了,秦笙,你還不趕緊給我們放糧。”
秦笙看了一眼外面,妹兒從傅少川的懷裡走出去,拉了沈洋進來:“沈洋爸爸,你站在外頭做什麼。你看,媽媽和乾媽都沒事,都很好。”
沈洋來的正好,我正想着要給沈洋打電話詢問他和王燕之間的事情,又覺得我自己現在住院,給沈洋打電話的話不太好。
我也顧不上吃飯了,對沈洋說:“進來坐吧,你來的正好,我就不拐彎抹角的了,秦笙,你把小榕和妹兒都帶去隔壁看看楊鐸和佳怡,大哥,也麻煩你把二哥推出去唄。”
傅少川起身,一臉笑意:“這聲大哥聽的很舒服,弟妹,你這改口大哥收下了,大紅包改日奉上。”
韓野不滿的嘀咕:“二哥是個什麼鬼?”
看着大家都相繼走了出去,沈洋都懵了,站在兩個病牀中間不知所措,張路也是詫異的看着我:“都要回避啊,那我也要回避嗎?”
我指了指病牀前的凳子:“沈洋,你坐過來吧,路路,你好好聽着就是,乖乖喝湯吧,小心噴。”
張路一下子就來了興致:“莫非有狗血點吐槽處?”
沈洋一臉無辜的在我們面前坐下:“黎黎,你這弄的,我很緊張。”
緊張就對了,若王燕說的話是真的,我無法想象沈洋的私生活到底有多亂,但我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看到沈洋都覺得他是個憨厚的人,他和我在一起只是因爲孩子,這並不剝奪他對愛情的憧憬,所以到後來韓野出現後,我就理解了沈洋對餘妃的感情。
愛情最大的魅力就在於情不自禁。
“你認識她嗎?”
我從枕頭下面拿了一張王燕的照片出來,是我特意讓譚君幫我找來的,沈洋睜大眼睛看了看,又伸手過來接過照片仔細端詳着。
從他的眼神裡我看不出半點驚慌,可以肯定他並沒有覺得王燕的照片有何不妥。
“我不認識她,她是誰啊?你該不會是學着我同事前妻的樣子,要給我介紹對象吧?我現在一無所有,沒別的心思呢?”
張路差點就噴了:“沈洋,你丫的想哪兒去了,哪有這麼美的事情給你,就憑你過去造的那些孽,你至少要承受百年孤獨,還想三婚娶媳婦,做夢吧你。”
沈洋不好意思的摸摸頭,然後把照片還給我:“黎黎,我不認識她,她是誰?”
本想長刀直入的問他是不是在喝醉酒後睡過除餘妃之外的別的姑娘,但沈洋的語氣很堅定,我不得不改變了之前的話,委婉的問道:
“你還記得七年前的那場車禍嗎?你當時命大,只受了皮外傷,撞你的人,就是她,王燕,也是餘妃和陳曉毓共同的閨蜜。”
沈洋很震驚,又從我手中拿過照片仔細看了看,依然搖頭:“我對她一點印象都沒有,當年的車禍我以爲只是個意外,難道不是?”
我看着一臉茫然的沈洋,回道:“當然不是,包括餘妃的出現,也是因爲你以前做過的錯事,七年前在酒吧一條街那邊的酒店,你睡過一個年輕的女孩,那女孩就是餘妃,她之所以接近你,就是爲了報復你奪走了她的第一次。但我想跟你說的不是餘妃,而是這個女孩王燕,她涉及陳志被殺一案,前幾天已經逮捕歸案了,我想你應該也聽說了吧,我和路路還有楊鐸都因此而受傷。”
沈洋放下了照片,看着我:“我聽說過了,對你的事情我表示很難過,希望你好好照顧身體。”
如果沈洋對王燕完全沒有印象的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時間久遠,沈洋已經忘記了當初醉酒的事情,二是王燕在撒謊,她是想替人頂罪。
如果是前者的話還好辦,我可以幫着沈洋想起過去的事情來,如果是後者,那這件事情就更爲複雜了。
“王燕被逮捕歸案後,一直不肯招供,昨天她提出要見到我才招供,魏警官把她帶來了醫院,她當着我的面承認了七年前開車撞你一事,還有除夕夜煙花爆炸案以及妹兒被神秘人割腕一事。”
張路情緒突然激動了:“謀害妹兒的兇手是王燕?那個臭女人,等老孃病好後,非得把她往死裡揍不可。”
我急忙安慰張路:“這些事情都過去了。路路,你別激動,你現在激動只會讓你在醫院待的更久,我現在要弄清楚的事情是,王燕說的是否屬實。”
張路急了:“曾小黎,你腦袋被門擠了被驢踢了是不是?王燕那臭娘們都已經親口承認是她乾的了,那就是她沒錯,我早就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心機重,沒想到她還這麼沒良心,對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她都下得去手,還真是喪心病狂。”
我就知道張路會着急上火,我只好威脅她:“你要是不能平靜的聽我把話問完的話,就讓護士把你先送到手術室門口候着,反正你遲早又會血崩一次。”
張路頓時安靜了,小聲抱屈:“就知道用這一招對付我,明知我有一顆強烈求知慾的小心臟,你還這麼對我,傷心。”
我遞了紙巾給她:“擦擦吧,好好聽着就是。”
張路咧嘴一笑:“我又沒有真哭,我擦什麼呀?”
我沒好氣的回她:“擦嘴,你瞧瞧你那一嘴的油,也就我不嫌棄你還能看得過去。”
言歸正傳,我思忖片刻後繼續問道:“拒王燕所說,很多年前,你喝醉酒把她給睡了,她還因此懷了孕,昨天話說到最後的時候,我隱約從她口中得知這個孩子可能還活着,也許就在星城,也許在某一個我們都不知道的地方,沈洋,你一定要仔細回想,再看看這張臉,你覺得眼熟嗎?”
沈洋苦思良久:“我確實不認識她,我記憶力好,你應該知道的,我別的本事沒有,上學的時候看書讀書腦子好,所以高考的時候纔會考了個重點大學,只要是我見過的人,我都會有印象,還有我要解釋一點,我就七年前醉過一次酒,我平時不喝酒,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你應該清楚的,更何況這個女人我真的不認識。”
我當然相信沈洋,除了婚內出軌餘妃之外,似乎也沒什麼大的缺點讓人挑了。
但張路不信,她直勾勾的盯着沈洋:“你該不會是睡了人家不想負責任,才惹來了這麼多的禍事吧,沈洋,你坦白交代吧,反正黎黎是不可能跟你複合的,你有幾斤幾兩我們都清楚,沒必要再在黎黎面前給自己遮羞。”
沈洋站起身來,一臉憤然:“我真的冤枉啊,我真的不認識她,她在哪兒。我可以和她當面對質,七年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睡的人是餘妃,我一直以爲是你,我還娶了你,你們覺得我看起來像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嗎?”
張路冷哼:“你要是負責任,你就不會婚內出軌,你要是不婚內出軌,哪有後來那麼多的事情發生,你要是本分老實的話,你們現在還過着平平淡淡的生活,用得着受這麼多苦難嗎?”
對於張路的控訴,沈洋無以辯駁。只好低下頭重新坐回了凳子上。
“我對不起黎黎,我承認,但我絕對不會因爲害怕承擔過去的過失而撒謊,更何況這件事情涉及到妹兒的安全,我更不可能這麼混賬了,妹兒現在好歹還叫我一聲爸爸。”
看着心急如焚的沈洋,我惋惜一聲:“我信你,如果你能推翻王燕所說的一切,就證明了這些事情背後還有人,昨天晚上王燕已經全部招供,承認是她殺了陳志,因爲實在無法忍受陳志的強暴,所以纔會鋌而走險的殺了他,然後她割腕自殺,沒想到被人發現送去了醫院治療,搶救了回來。”
本來還暴跳如雷的張路此刻卻莫名的平靜了下來:“不對,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要說其中一部分的事情是王燕所爲,我信,比如除夕夜的煙花爆炸案,但要說所有的事情都是王燕一人所爲,我不信,這個女人看起來不像是兇狠之人,她哪來那麼重的戾氣,一定是餘...”
我急忙叫住張路:“越是到了這個關口,就越不能信口胡說,觸及到法律的事情,我們得講究真憑實據,這樣,我給魏警官打電話,看能不能讓他把王燕帶到醫院來,你們當面對質,揭穿王燕。”
張路和沈洋都表示贊同:“就這麼辦吧。”
張路卻隱隱還有些擔心:“黎黎,這件事情你爲什麼要把韓野和傅少川給支開?”
第一直覺還是有些不信任,比如傅少川對陳曉毓的態度,明明是一種哥哥關心妹妹的感覺。
我不確定韓野對餘妃是否有這種割不捨的兄妹之情。我想應該是有的,不然餘妃也不可能逍遙到現在。
“我只是覺得他們在病房裡,人太多的話容易口雜。”
張路自然不信我的解釋,脫口道:“你是怕他們兩個會估計兄妹之情心慈手軟,但是黎黎,你別忘了,這是觸及法律的事情,不是平時那些小打小鬧小陰謀小算計,人命關天,我相信他們兩人的心中一定會公正對待的,好了,你給魏警官打電話吧。”
我拿了手機給魏警官打電話,第一個沒接通。
連打了三個,我都快放棄了,魏警官才接,他那邊亂糟糟的,似乎出了什麼事情。
“魏警官。”
我才喊了一聲,魏警官就着急忙慌的說:“曾黎,我先不跟你說,我等會會來醫院,我們見面再聊。”
魏警官也沒說發生了什麼事情,掛完電話後,我總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
張路慫恿我:“既然魏警官不方便多說,那你問問紅纓警官。”
我沒有紅纓警官的電話。只好作罷。
既然魏警官要來醫院,我也只好耐心等待。
沈洋見我們的問話都差不多了,指着牀頭櫃上的東西說:“你們趕緊吃點吧,都快涼了,我去叫他們進來。”
在沈洋走到門口的時候,我鬼使神差的問了一句:
“如果是你記錯了,而王燕真的爲你生了個孩子的話,你會怎麼辦?”
沈洋十分堅定的對我說:“我會承認這個孩子的存在,但我想沒這個可能,第一,我不會記錯,第二。我這一生也算是罪孽深重,老天爺不會這麼好心給我沈家留個後的。”
最後一句聽的我心裡感慨萬千,我記得劉嵐堅持要爲沈家留個男孩爲後的時候,公公沈中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交代我不要再生孩子,一切以自己的身體爲重。
我再沒後話,只是交代沈洋不要離開醫院,他點頭應允,說是在外頭等候。
我和張路吃了點東西后眯了一會兒,再醒來的時候,韓野握着我的手小聲說:“黎寶,魏警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