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總監,下午好。”
徐佳怡一身黑色的職業小西裝,腳下一雙銀色高跟鞋,整個人的氣場和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全然不同。
我根本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她,然而我仔細覈對了車牌號之後發現,她竟然就是我的助理,我記得幾天前,她還是我競爭對手那一邊的,風水還真是轉的讓人暈頭不止。
“徐佳怡,你...”
我電話還沒掛斷,韓野在電話那頭問我:“怎麼樣?楊鐸說那天見過徐佳怡的談判能力了,論喝酒論拼勁,徐佳怡都是很不錯的,尤其是你擅於正兒八經的商業談判,她機靈且會察言觀色,相信你們組合在一起,一定會滿載而歸。”
對於徐佳怡突然搖身一變成了我的助理一事,我始終都反應不過來。
直到沈洋和他的助理小羅從出站口走到我們身邊,帶着一絲嘲諷說道:“曾黎,現在的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我還以爲徐佳怡跳槽到哪兒去了,原來是你撬了我的貼身助理。”
我百口莫辯,徐佳怡笑臉盈盈的跟沈洋打招呼:“沈總,別來無恙啊。我雖然只在你手下做了一個月,但至少我幫你拿下了兩個不小的單子,我可是一分錢都沒讓您出。”
沈洋臉上帶着笑,卻顯得有些冷漠:“那就期待你在曾總監手上大展宏圖了。”
徐佳怡給我開了車門:“曾總監,上車吧,肖總已經訂了酒店等您過去,這筆單我跟了三天,基本談妥。只等您去和肖總會面。”
沈洋的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我上了車後,徐佳怡纔對我莞爾一笑:“老大,放輕鬆一點,之前我不過是在沈總的手下實習了一段時間而已,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只要老大肯相信我,我一定做老大的左膀右臂,誓死效忠。”
話語說的太重了,我尷尬的笑了笑:“開車的時候別說話,專心點。”
徐佳怡幽默的回了一句:“遵命,老大。”
我的內心還在掙扎,對徐佳怡的突然轉變有着難以言喻的心情,但我真的沒想到,這個嬌小玲瓏的小姑娘身體裡卻蘊藏着巨大的能量,也完全沒想到後來,她的身份竟會讓我如此的尷尬。
我們先回的酒店,換上徐佳怡給我準備的白色小西裝,和她穿的竟是黑白配。
徐佳怡是一個特別愛笑的女孩,自己補妝之後硬拉着我化妝,我竟然找不到反駁的理由,一切準備妥當,還拿着美顏相機各個角度拍拍拍,晚上七點的飯局,等到六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她突然收斂了剛剛的笑容,一本正經的對我說:
“老大,該出發了。”
這傢伙的角色變化太快,我都有點跟不上她的思路。
從住所到預定的酒店,她竟然將時間拿捏的剛剛好,算上等待電梯時的誤差,走到預定的包廂門口時,還剩三分鐘,服務員開了門,裡面的肖總我是第一次見,矮矮胖胖的一個男人,長的倒也和善,肖總見到徐佳怡,很有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徐佳怡將我推到肖總面前:“肖總,這位就是我們華南區的總監。”
肖總沒有伸手和我相握,只是十分紳士的替我拉開了座位:“曾總監一路辛苦,快請入座。”
開餐之前,關於產品的活動和陳設,我都一一跟他做了說明,並且保證產品上架的陳設佈置我都會親自去查看,徐佳怡做了三天的工作準備,我去談的時候已經很順利,不到半小時就成功拿下了這一單,三十萬的貨款,肖總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就提交了,送貨到鋪貨,不會超過三天的時間,依照徐佳怡的計劃,這三天內還要在懷化的一個小縣城搞定一個目前毫無意向的客戶。
時間緊任務急,下半年是全年鋪貨的高峰前。要在年關到來前打一個漂亮的仗,我心裡雖然沒底,但來之前做了很久的功課,理論加實踐加產品質量加運營方式,再加上徐佳怡這個鬼馬精靈的神助攻,我對這一次的出差倒也沒有太多的擔憂。
席上,肖總端起酒杯:“曾總監,祝我們合作愉快。”
肖總的手下立刻給我倒了一杯酒。徐佳怡笑臉盈盈的將我的杯子拿走,換了一杯溫開水。
“肖總,我們總監有一個特殊的習慣,說來也不怕您生氣,總監在與對方合作時不論成功與否,都不沾酒。”
徐佳怡的話一說出,肖總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至極:“這麼說,曾總監是不給我面子了?”
眼看着對方要生氣了,我本想出手去拿酒杯的,徐佳怡卻悄悄拍了拍我的腿,隨後挪了個位子坐在了肖總的身邊:“您先別生氣,聽我把話說完,這生意場上的事情,喝酒講的是交情,買賣講的是利益,要想賺大錢,就必須有冷靜的頭腦,從您拿下訂單的這一刻開始,我們總監就已經在腦袋裡盤算着幫您如何陳設產品,至於這交情嘛,肖總,咱們先乾了這一杯。”
這歪理邪說的,肖總有些愣頭愣腦的喝了一杯,卻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徐佳怡給肖總夾了一塊肉:“產品陳設關係到能不能吸引消費者的眼球,在這一點上,我們總監絕對能夠做到百分百,請肖總拭目以待。”
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要賺錢,聽徐佳怡把話都說到點上了,肖總也沒有再強求。
回到酒店,徐佳怡喝的臉頰通紅,一進房間就踹掉了高跟鞋。
“不能喝酒這一條,是楊總提出來的,還是韓總?”
我倒是很輕鬆,第一次滴酒未沾就談下了客戶,我知道徐佳怡在背後做了很多的努力,見我冷着臉發問,徐佳怡笑嘻嘻的湊了過來:
“老大,你這麼嚴肅,我會很害怕的。”
我揪着眉心:“不許嬉皮笑臉,認真回答問題。”
徐佳怡往牀上一躺倒,悶聲說道:“先是韓總的交代,然後楊總也交代了一遍,不過我聽說你對酒精過敏,這也是我的意思,老大,以後喝酒的活兒交給我,你負責動動嘴皮子給我鎮鎮場子就行,楊總說我個頭嬌小氣場不強,不然我肯定能替你獨當一面。”
這個走路帶風的姑娘竟然有着不自信的一面,我坐在她身旁笑着問:
“你這麼年輕,肯定很喜歡看小時代吧?”
徐佳怡挪了挪身子,趴在牀上撐着腦袋兩眼冒光:“喜歡啊,尤其是陳學冬演的角色,好帥好帥的,老大。你也喜歡看小時代嗎?”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接着問:“那你覺得郭采潔的氣場強大嗎?”
徐佳怡收斂笑容沉思了好久,纔回我一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老大,楊總給我的試用期就是在湘西的業績,要是七天籤不回一百萬,我就得捲鋪蓋走人,可是老大,我不想離開你。”
她說完眼裡還泛着淚光,可憐兮兮的瞅着我。
我摁了一下她的腦瓜:“你呀你,你們都對我瞭如指掌,都能死死掐住我的咽喉,快去洗澡吧,早睡早起。”
我起了身,揉了揉太陽穴,徐佳怡從牀上坐起。暈乎乎的問:“早睡就行了,沒必要早起吧,我們可以好好的睡個懶覺犒勞自己。”
我回頭衝她一笑:“一百萬的任務才完全三分之一不到,接下來的幾個老闆可都是硬茬,明天早起去鳳凰,兩天時間爭取拿下一個客戶,然後再回來幫肖總鋪陳佈設。”
一聽到生意,徐佳怡頓時精氣神十足:“遵命。老大,我先回房了,你好好休息。”
洗了澡躺在牀上,我腦海裡全都是徐佳怡的面孔,從那一晚在洗手間裡的趾高氣昂,到今天的精靈古怪,我就這樣多了一個得力助理,翻個身掐掐自己的臉。總覺得跟做夢一樣。
第二天去鳳凰,昨天還一身職業裝的徐佳怡,今天就換了一套民族風的裙子,扎着一個麻花辮,腳下一雙繡花鞋,像個鄰家阿妹一般。
我開着車,她在旁邊唱着民謠。
徐佳怡是個自來熟,唱到董小姐的時候,還擅自改了姓,唱成了曾小姐。
曾小姐,鼓樓的夜晚時間匆匆,陌生的人請給我一支蘭州,所以那些可能都不是真的曾小姐,你纔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女同學。
她的聲音甜美,我聽得入了迷,她卻突然問我:
“聽說屈辱門事件的女主角是你,老大,這事是真的嗎?”
我剛下高速,突然一個急剎車,徐佳怡委屈的喊:“老大,我咬到自己的舌頭了。”
我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了聲抱歉後繼續開車。
徐佳怡沉默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問:“老大,你生氣了嗎?”
我將手機遞給她:“給袁老闆打電話,就說我等會去他店裡看一看,我看過的資料上寫着他還是年前拿了十萬塊錢的貨,到現在都沒賣完,如果是客流量的問題的話,我們去看一看分析一下其中的原因,如果是他消極的對待我們的產品的話,那我們就把貨撤了,取消合作。”
徐佳怡驚訝的叫了一聲:“啊,撤了?好不容易有一個我們的客戶。蒼蠅再小也是肉啊。”
我打了方向盤,對她笑了笑:“記住,我們的客戶不在於多,在於共贏,只有共贏才能留住客戶,也只有共贏,才能更好更長遠的進行合作。”
徐佳怡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這些事情我不懂,我就負責替你擋酒,說實話,肖總這個客戶確實是我跟了三天,但所有的資料都是楊總提供的,不過老大你放心,我以後會用心的去學習,還有,我以後不會亂說話了,請你原諒我剛剛的無理。”
我心裡又怎會怪她呢?
那一晚的事情就算有人幫我擺平了,那也只能證明有一部分人已經看過了。
我想擺平這件事情的人,應該就是韓野吧。
下高速後我直奔袁老闆的店裡,店裡的營業員都圍坐在一張桌子旁有說有笑,我們到的時候袁老闆還沒來,營業員見了我們後,根本沒人搭理,直到徐佳怡拿了一瓶維c問:
“你們這個維c的口感怎麼樣?”
營業員中才有一個人走了過來:“我們現在這個產品做活動,買兩瓶送一瓶。你隨便看看吧。”
我一摸那瓶子,上面一層灰,貨架上我們的產品有十來種,每一種都只擺了幾瓶出來。
這家店是袁老闆的七家連鎖藥店裡規模最大人流量最多地理位置最好的,但是生意卻冷淡的不得了,在店裡轉悠了一圈後,我基本上找到了快一年過去卻連十萬塊錢的貨都賣不出去的原因。
袁老闆是個有着啤酒肚的男人,十分好客,見到我和徐佳怡後,當即就訂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飯店,飯桌上,袁老闆對我大吐苦水:
“曾總監,你是不知道啊,我今年可虧了不少,門店那麼多,營業員那麼多,一天的營業額都不夠發工資的,還要租金和水電費,不瞞你說,我也清楚你來是想催我拿貨,可我眼下是真的拿不出錢來,上次拿的貨都賣不出。”
見他着急了,我給他倒了杯水:
“袁老闆,雖然我跟你是第一次見面。但我真不是來催你拿貨的。”
徐佳怡瞬間急了:“老大,你這...”
我在桌子下拍了拍她的腿,隨後揚起笑容對袁老闆說:“這一次我們的活動時間是一個月,你給我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幫你把之前的貨全都賣出去,之後你覺得能跟我們合作,我們再談,如果不能的話。也沒關係。”
按理說袁老闆應該開心的,但他卻有些犯難的看着我:“曾總監,做生意都是想賺錢的,可我跟你們拿了貨之後,基本上沒賺到什麼錢,所以...”
徐佳怡脾氣有些急,破口問道:“袁老闆今天擺的是鴻門宴嗎?”
我急忙攔住徐佳怡,袁老闆抱歉的對我說:“我想終止我們的合作,實在是我也要賺錢養家餬口,不過這一頓飯我買單,你們放開了吃。”
徐佳怡的臉色都已經很難看了,我心裡也有了結果,袁老闆一個人來的,這個小包廂裡卻有五個座位,我指着空位問道:
“袁老闆還邀請了別人嗎?”
我話音剛落,門口就有了兩個身影,我擡頭一看,心裡咯噔一下,還真不是冤家不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