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明白爲什麼要跟日本人談判。這幫傢伙在中國戰場上的表現簡直就是糟糕透頂。”
昆明,昆明飯店。
秦衛到達的消息也早就已經傳到了在此駐紮的拜耳公司醫藥代表雷奧哈德一行人的耳朵裡。不過,跟這年頭的許多商業人士一樣,雷奧哈德在代表着拜耳公司的同時,還有另一重德國外交部情報員的身份。
“這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坐在他對面的約納斯是真正的醫藥代表,聽到雷奧哈德的話,他不禁搖頭,“這都有帝國高層去操心,何況跟日本結盟也不錯。他們至少能幫我們牽制住蘇聯人。讓帝國的東線保持安靜。”
“可在我看來,是我們幫助日本人牽制了蘇聯。”雷奧哈德道:“你看,如果不是因爲我們的壓力,蘇聯人會任由日本人拿下他們的遠東嗎?現在他們居然連海蔘葳都失去了。他們幾乎失去了在遠東的一切。以蘇聯人的性情,如果不是因爲我們,他們早就把那些日本猴子趕下海了。”
“你說的沒錯,現在東方的戰局真的是亂七八糟。”約納斯笑道:“明明應該是較弱的一方,卻總是能打敗看上去很強的那一個。就像中國最近總是打敗日本,而日本卻總是打敗蘇聯……鐵木辛哥不到一個星期就逼迫芬蘭投降,卻在遠東被日本人打得抱頭鼠躥。上帝,蘇聯人的指揮部難道都有特別的標誌嗎?他們上一回被日本人轟炸了,這一回又被轟炸了。我想……再跟日本人戰鬥的時候,蘇聯人只有先挖好防空洞恐怕才能放心。”
“如果我是斯大林,在弄清楚失敗的真相之前,絕不輕易跟日本人交戰。”雷奧哈德道:“一敗再敗,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可現在日本人的前鋒聽說都已經超過了貝加爾湖……”
“鐵木辛哥的主力還在,而且他本人也沒有像他的前任一樣那麼倒黴,應該還是可以擋住日本人的。”
“那我們呢?”約納斯指了指桌面,“中國人的藥品真的像他們自己說的那麼神奇?”
“誰知道呢。反正有關青黴素的消息已經得到了情報部門的證實。”雷奧哈德有些幸災樂禍:“這種東西可是英國人首先發現的。可惜英國人現在還只能在小白鼠的身上進行實驗。而中國人卻搶先一步掌握了這種新藥品的大批量生產的方法。我想,葛蘭素威廉和史克必成的人如果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會非常非常的‘高興’的。”
“中國人是英國人的盟友。他們的關係遠比跟我們更加親密。”約納斯很不滿雷奧哈德的表現,“如果這種藥品真的像中國人自己所描述的那樣有效,那我幾乎可以肯定,英國政府到時候就會出面。”
“可中國政府肯定無法出面。”雷奧哈德笑道,“外交部的情報上重點指出了我們這一次的合作對象。那是一個連中國國家領袖也不願意輕易得罪的人。這個人甚至差點兒聯合一些人彈劾掉了這個國家的總理……青黴素的生產方法是他私人所有,英國政府就算向中國政府施壓,也很難達到目的。甚至有可能會適得其反。”
“但願吧。”約納斯嘆了口氣,“可就像你說的,帝國政在謀圖跟日本人進行談判結盟,而日本人現在卻在侵略中國……我們的情況也極其不利。”
“那爲什麼我們還會受到邀請?”雷奧哈德道:“大人物們的想法跟我們是不一樣的。他們比我們站得更高……何況。德意志戰車在歐洲的轟隆巨響一定會給我們提供足夠有力的支持。”
“馬其諾防線可還在呢。”看雷奧哈德有些過份得意,約納斯忍不住提醒。
“一個國家,在戰爭還沒有開始的時候就準備好了防守……這說明他們的敵人至少不會失敗,不是嗎?”雷奧哈德微笑道。
“不會失敗,但卻會有損失。”
“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儘可能地把這種損失縮減到最少。”
“都說說吧……”
秦衛的到達把昆明的平靜徹底攪亂了。這是秦衛事先沒有想到的,雖然在事後他清楚了原因。但在之前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居然會被人那麼忌憚……他以爲自己是無害的。可這種想法他無法說出口,而就算說出口,龍雲也只會嗤之以鼻。你無害?你無害還會“坑害”那麼多人?看看那些被你坑過的,有哪個傢伙的級別低了?
“姓秦的來者不善啊,主席。”說話的是滇系軍閥中的向有“小孔明”之稱的張衝,也是當初跟盧漢等人一起把龍雲趕出雲南的四名師長之一。抗戰爆發後,跟盧漢一起出滇抗日,結果因爲打仗太賣力。反倒讓老蔣看着不順眼,軍長的職務給撤了,又被趕回了雲南。從那以後,他就看老蔣和老蔣手下的那些人格外不順眼。
“我當然知道他來者不善。可現在的問題是,咱們應該怎麼對付這個人。”龍雲使勁兒地敲着面前的茶几,他今天憋了一肚子火,看誰都格外生氣。
“這人可不好對付。”一旁的劉政富說道。
“又是廢話。”龍雲瞪眼了。別看他龍主席主政雲南這些年。支持什麼民主運動之類,可那只是表象,骨子裡他依舊還只是個軍閥。就像當初跟盧漢一起把他趕出雲南的那四個師長,雖然他只是教訓了一頓就放了。可他其實只放了三個,還剩下一個叫張觀春的沒放。結果張觀春不服,說了幾句不好聽的,激怒了龍雲,當場被打了兩耳光,然後就一直被關押到抗戰開始。
“姓秦的人還沒到,就放消息說要搞什麼招商……咱們又不好攔着他。現在英法德美都來人了,聽說連意大利人也有興趣……現在要是給他使絆子,他肯定會告到老蔣那兒。”張衝看着龍雲。他其實對這個老大也很不服氣。沒錯,他當初確實是參予了“清君側”的行動,可他們最後不還是把龍雲給請回來了,而且按照龍雲的命令把職權都交出去了嗎?可這傢伙倒好,把他跟盧漢一起打發出去抗戰,等到他被老蔣撤了,趕回雲南,就讓他一直賦閒在家。現在覺得有難對付的人來了,就又把他招來問計……當他姓張的是夜壺麼?
“我現在問的不是後果,我現在問的是怎麼防着這個姓秦的。”龍雲惱火道。他把人招來,其實就是想合計合計怎麼才能把秦衛給孤立起來……這人終究不是楊傑那種純粹的軍事人才,重慶那麼複雜的地方都讓他打開了偌大的局面,要是由着這麼個人在昆明胡搞亂搞,搞不好哪天這雲南就不姓龍了。
“爹,要不乾脆就由我去?”龍二公子龍繩祖陰沉着臉站了出來。跟龍三公子那個浪蕩紈絝不同,他這位龍二公子可是正正經經的法國聖西爾軍校、陸軍大學將官班乙級第4期畢業。現任滇黔綏靖公署獨立團團長,正正經經的上校軍銜。當然,他大哥龍繩武已經是少將了,跟青海馬家的馬繼援一樣。雖說馬繼援曾一度率領浩大的騎兵軍團走下青藏高原,並且因此功而升爲了中將,可馬家軍的幾萬騎兵一進內蒙,就被傅作義撕扯成了幾大片,指揮權早沒了。而且那個姓傅的還藉口馬繼援在某些軍事行動中不聽調令,又把中將軍銜給扒了去……馬家少將現在只能帶着幾千騎兵四處“打劫”。雖說威風,立功也不少,可跟西北的馬匪又有什麼區別?
“你去幹什麼?”龍雲問道。
“我去給他當守衛。”龍繩祖冷哼道,“那傢伙不是滇黔綏靖公署副主任麼?正好,我的獨立團也正好是公署旗下的部隊。我把他團團包圍,名義上保護,實則軟禁起來!”
“這個主意好。”在座的不少人都點頭贊同。
“怎麼軟禁?不許人家進出?”張衝冷冷問道。
“由他進出。可他想幹什麼,首先就得過我獨立團這一關。”龍繩祖道。
“二公子會不會親自過去?”張衝又問道。
“偶爾吧,常去肯定是不可能的。”龍繩祖答道。
“可如果你真要那麼辦,最好親自守在那邊兒。”張衝沉聲道:“實在不行,也至少要派個副團長。傳說這姓秦的不僅狡猾異常,出手也異常狠辣,連土肥原賢二那些人都懼他三分,軍統和中統多次欲殺而不可得的人,他輕輕一出手就擺平了。級數不夠的上去,我看十有八九用不了幾天就會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那怎麼行?我堂堂龍家二公子,給人看門護院?”
“看門護院又如何?姓秦的也是堂堂的上將,資格早夠了。”張衝冷哼,“何況人家還未必看得上你這個上校呢。他手下的副官可都是少將,還是軍統赫赫有名的殺星呢。”
“我……”
“主意是你自己出的,那你就自己跑一趟吧。”龍雲心中一動,攔住了龍繩祖將要出口的反駁,“最好藉機跟這姓秦的結交結交,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