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咱們真去湖南會館?”
“你覺得呢?”車上,秦衛歪着臉盯着沈醉,“我待你們軍統不薄。啥事兒都會優先考慮你們。可他老戴倒好,拿我當傻子耍……當我離了他就不行了?你信不信,我只要一招手,陳氏兄弟恐怕連中統整個兒都交給我的心都有?”
“我信,我信。”沈醉苦笑。陳果夫、陳立夫兄弟把整個中統交出來的可能性基本沒有,但如果秦衛真的靠過去,這倆兄弟肯定會給秦衛一個相當高的高位,甚至這個高位還會擁有相當的實權。這絕不是玩笑。因爲誰都清楚,只要把秦衛拉過去,誰就會獲得秦衛背後的那個神秘組織的幫助,在未來的情報戰中獲得先機。中統本來就在國統區一家獨大,再如果把手伸到日佔區,他們軍統還有什麼混頭?這也是爲什麼戴笠那麼厲害的一個人卻總是要讓着秦衛的原因。欠人情是一方面,得罪不起則是另一方面。
“可這一次涉及的是七星公司,誰都知道,這是孔院長的背景。”沈醉嘆了一口氣,秦衛不想息事寧人,他能理解,可軍統也不是百無禁忌的,他們可以在許多地方橫行霸道,可對上行政院院長,那也是小狗碰上了大老虎,壓根兒不是一個檔次。
“背景大又怎麼了?他是院長又怎麼了?”秦衛白過去一眼,“我可也是院長。”
“對對對,您是院長。可您是收容院,人家卻是行政院啊。”沈醉無奈苦笑,他算是被秦衛給打敗了,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收容院又怎麼了?收容院的院長就不是院長了?我這回就讓你看看,看看我這個院長到底怎麼收拾那個院長。”秦衛冷哼道。
“我就怕您到時候得不了好……”最重要的是。我們軍統恐怕也要挨掛落。沈醉再次嘆息了一聲。秦衛意圖挑釁孔祥熙,放到後世無異於山村小學校長挑戰國務院總理……當然,如果真是後世,這山村小學校長說不定還真能挑戰成功。畢竟那時候的國務院不像民國時的行政院,面對基層老百姓的呼籲,無論如何也要表示表示。如果能直接跟總理對上話,那問題處理起來更是沒有最快,只有更快。可民國時期的行政院就不一樣了……院長夫人幾乎就是半公開的在禍國殃民,院長明知道這些情況,卻依舊縱容,國家元首也權當沒看到。這樣的環境。這樣的形勢,一個小小的收容院院長又能幹什麼?哪怕秦衛這個收容院長也不簡單,能跟蔣介石接上頭也不行,人家畢竟是親戚啊。
“這回我要是真得不了好,那就說明這個民國政府真的是沒救了……沈醉。到時候跟我一起走怎麼樣?”
“嗯?”
“姓秦的,你叫我們來幹嘛?”
轎車繼續前進。沈醉本以爲秦衛會直趨湖南會館的軍統總部。去找戴笠發飈算賬,可他沒想到,車子轉了幾個彎兒,居然到了重大。不僅如此,他們到了的時候,重大門口居然已經聚集了十幾個人,而打頭的那個,竟然是那天罵秦衛罵得最痛快的小娘們兒。
“學生?……糟糕!”
雖然不知道秦衛要幹什麼。但沈醉憑着自己的直覺,隱隱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他覺得,秦衛恐怕不只是簡單地想找自己老闆的麻煩,這傢伙恐怕還有別的想法。可是秦衛一直把他帶在身邊。他又能幹什麼?
“秦先生,我去上個廁所。”越想越覺得有問題,看秦衛朝着那些學生走過去,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沈醉越發覺得事情不能耽擱,無奈之下,只得祭起了尿遁。
“不是纔剛上過嗎?還武林高手呢,這麼年青就腎虛?”秦衛懷疑地看着他,“你想搞什麼鬼?”
“我能搞什麼鬼?真的是有點兒不舒服。”沈醉苦着臉道。
“去去去,趕緊的,馬上就得走。”秦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放心,一會兒就行。”鬆了一口氣,沈醉拔步就躥了出去。他現在急需要一部電話。
“姓秦的,你還沒說呢,到底找我們來幹什麼?”齊琪這時候也帶着同學們擠了上來,依舊是一副質問的模樣。
“傅斯年先生幾天前給了我一個電話,電話上說,葉校長幫我在專利局註冊的許多飼料方面的專利在我被日本人抓住的那幾天,被人爲地秘密轉移到了七星公司名下……不過他們以爲很秘密,卻忘了專利局是個清水衙門,那兒的人天生就跟傅先生他們走得近。加上我的事兒這幾天鬧得沸沸揚揚,感到有些蹊蹺,就將之告訴了傅先生。而傅先生把這事兒告訴我的時候,某些人爲了讓我有個出氣的地兒,也把幾個倒黴蛋兒給推了出來。結果兩下一相沖,反倒是讓我發現了點兒蛛絲螞跡……所以,我現在過來,打算帶你們去一個地方。”秦衛笑道。
“什麼地方?”學生們聽完他的話,無不驚訝。好一會兒,學生會副主席的鄒傑中才從齊琪背後站了出來,問道。
“軍統總部!”秦衛看了他一眼,接着又是一笑:“敢去嗎?”
“怎麼不……”齊琪最受不得激,聞言立即就反駁了回去,不過鄒傑中卻沒有她這麼衝動,急忙把她拉了回來,又盯着秦衛上下左右地看了好一會兒,才道:“秦先生,你要帶我們去軍統總部?”
“你不敢?”秦衛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反問道。
“敢不敢還是其次,只是不明白秦先生你爲什麼要帶我們去那裡?要知道,軍統一直是政府最尖銳的爪牙之一,也是保密性最強的情報機關,我們只不過是一羣普通學生,擅自闖進那裡……”
“就是,誰知道你又想搞什麼鬼。”齊琪也道。
“我是軍統設計委員會副主任。帶幾個人進出軍統總部,算什麼問題?”秦衛笑笑,“要不是因爲你們是學生,而我本人也曾經跟你們一樣做過憤青,才懶得理會你們到底是什麼想法。被罵兩聲而己,又不會掉塊肉。”
“哼,政府裡的那些貪官污吏都跟你是一個想法。”事情顯然不像大家先前所想象的那樣。不過看着秦衛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齊琪還是很不爽。
“隨你怎麼說,反正氣壞了身體也是你們自己的。”秦衛不在乎地一搖手:“我只問你們一句,到底去不去?敢不敢去?”
“我們需要憑據。”一直站在齊琪身邊的路小佳突然站了出來。“能夠證明是你這位軍統高官‘邀請’我們進入軍統總部的憑據!”
“好孩子也學壞了。”秦衛嘆息了一聲,“路小佳呀路小佳,本來以爲你很聰明的,可惜啊,現在我才發現。你跟這些沒經歷過世事的笨學生一樣,根本分不清敵友。”
“誰是你朋友?別自作多情。”齊琪叫道。
“這是你說的……”秦衛突地伸手朝她一指。“呆會兒可別後悔。”
“我現在最後悔的是沒有早一點兒看清你這個傢伙的本來面目。”齊琪冷哼道。
“我的本來面目?行。你夠嘴硬,只希望你到時候能依舊像現在這樣嘴硬。”秦衛又瞪了她一眼,然後轉過頭看着路小佳和鄒傑中:“不就是要憑據嗎?我留下一條字據成不成?”
“我們還要幾位教授做人證。”鄒傑中道。
“沒問題,哪幾位教授?叫他們快點兒,時間不等人。”秦衛道。
“我馬上去叫!”
……
鄒傑中等人去找教授去了,這當兒。“上廁所”的沈醉也回來了,從一直呆在秦衛身邊的軍統司機那裡得知了自己不在的時候所發生的事情,他忍不住慶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幸好自己早一步離開了,否則。聽到秦衛跟這些學生的對話之後,這傢伙恐怕就會把自己直接鎖在身邊,寧可讓自己尿了褲子也不許離開了。居然想着帶學生去軍統總部……想借學界的力量壓迫戴老闆嗎?先是幾個學生,接着就是一大羣,再然後就是老的少的一起上陣,套路雖然實用,可惜,秦某人啊秦某人,你這回恐怕是打錯了算盤。
“你想什麼呢?”沈醉正在邊兒上想着事情,對自己見機得早感到微微有些得意,秦衛卻突然轉過頭來盯住了他,“給戴笠報個信兒就能這麼樂呵?”
“啊?”沈醉一怔,接着連連否認:“您說什麼呢?我哪報什麼信兒了?”
“這兒是重大,到處都是學生,你做點兒事兒能瞞得過誰?”秦衛鄙夷地看着他,“你可別告訴我你剛纔真的是去尿尿了.又沒去廁所,你尿褲檔裡了?那我只能給你放假,讓你回家換褲子了。”
“這,嘿嘿……”丟人!沈醉暗暗朝自己翻了個白眼兒。光顧着報信兒了,忘了這兒是重大。這些天,重大的學生對自己學校的“秦教授”可能叛國的事情十分在意,對其保下南造雲子的事情更可謂是深惡痛絕,要不是校方以沒有證據爲由壓着,恐怕“秦衛與狗不得入內”的條幅早就已經掛在大門口了。現在秦衛突然到達,這些學生能不小心在意地防備着?自己身爲其副官隨從兼保鏢,進學校打電話又豈會沒有人監視?當然,沈醉並不是爲自己沒有發現被人監視而感到丟人,他知道有學生在監視自己,但這並不是問題所在,讓他感到丟人的是,他居然明知道有人監視自己還向秦衛說假話……這貨剛纔不就跟重大學生會的那些領頭的聊天的嗎?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情況?
“下次不要做這樣弱智的事情了,不光丟你的人,也丟我的人。”
“嗯!”
……
“姓秦的,你帶我們去軍統總部幹嘛?”
找教授來,立下字據,簽字畫押,再摁上手印兒……一系列保證工作做完,秦衛才終於在葉元龍等人的目視中帶着齊琪、鄒傑中、路小佳、劉宇傑、胡巖、方洪這六名重大“精挑細選”出來的學生上路了。當然,一輛車容不下那麼多人,所以,齊琪和路小佳上的是秦衛的車,而鄒傑中等人人坐的是齊琪從她舅舅,也就是巴縣縣長王韜甫那兒弄來的坐駕。結果這越發讓沈醉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是提前就商量好的,怎麼可能連車也準備好了?可這幫學生明明對秦衛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怎麼又這麼願意聽這傢伙的安排呢?所以,聽到齊琪的問話後,他不自覺地豎起了耳朵。可是,緊接着,秦衛的回答讓他的心一下子就抽緊了:
“誰說去軍統總部的?我在條子上說的可是‘邀請’你們去軍統,後面沒有總部二字。”
“那你是什麼意思?”路小佳拽着即將發火的齊琪問道。
“我們不去軍統總部,我們去羅家灣,軍統機要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