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後, 彭毅可以單獨開堂講經, 在香客裡小有名氣。他出的書基本上都被各大家族、朝廷作爲收藏書籍。彭家名聲深得益處。再兩年後彭毅辭別了了凡開始四處遊歷,彭家得了好處每年都會給他送一些銀錢,所以他身上不缺錢。現在他要出去尋找他的桐桐。
雨桐現在已經不在諸葛家了, 她離開諸葛家還是在兩年前。在她來的那一年, 四嬸高氏又生了一個男孩, 五嬸李氏懷孕。諸葛家的人口在增加,而收入一成不變, 還是那條船。陳氏只能飯做的越來越少,雨桐他們採野菜、趕海的任務越來越重。
她仍然每天帶着小的去海邊找吃的,回來帶回野菜或一些吃的。她不是不想幫家裡,這種條件不暴露自己空間很難做到。東西連一個出處都不好找,只能騙騙兩個不懂事的孩子。
諸葛家的船小, 經不起風浪, 天一冷幾乎不能出海, 男人們開始揹着積攢了半年的貨出去賣或換糧。女人在家依然趕海、織補漁網,海水冰涼刺骨,身上的衣服單薄,陳氏不說停,大夥兒就得天天去,現在連雨桐也被吩咐着跟去。家裡除了紡線織布的孟桐就是老太太看着一羣孩子和懷孕的李氏。
女人們一天天凍得青紫回來, 陳氏給他們吃的是摻合幹野菜和小乾魚的稀粥罷了!唯一改善生活是男人們帶着糧食回來, 一家子吃一頓飽飯, 等男人們一走, 日子照舊。沒人有怨言,家家基本都是如此,只是吃的會比諸葛家好一些。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立冬女人們才留在家開始織布做衣服鞋等活計。
張氏開始讓雨桐幫着紡線了,女孩子一般從九歲就要學這些,不管在婆家孃家都是離不開的。不久老爺子帶着大兒子挑着糧食回來沒再出去,其餘的留在外面打工,要一直到年根才能回來。
雨桐揉揉自己的癟肚子暗罵:想偷吃都沒個地方!晚上可以偷偷補補,白天都有人在,實在沒辦法,只有輪到張氏做飯的時候,她才能給弟弟妹妹補點。以前她給過爹孃,但是這夫妻倆把她教訓了一頓不說,還把東西交給陳氏,雨桐少不得被揍了一頓。
被揍就長記性,她試圖改變夫妻倆的觀念,但是效果沒見到。只是可憐了兩個小孩子。在看到兩個姑姑帶了一包點心一瓶酒換走了一整布袋的乾貨和半袋糧食後,雨桐除了氣憤還是氣憤,家裡不是沒東西,只是要留着給閨女。
雨桐躺在炕上問孟桐:“大姐,姑姑從家拿走那麼多東西爲什麼大家都不說話?”
孟桐道:“你可能不知道,這裡的出嫁閨女都會得到孃家一點幫助的,那樣在婆家站得住,說明自己還有孃家,不過姑姑們拿的是多了,在咱們家又有誰敢說?”
雨桐明白了,也就是說捱餓的可能只有自己家,別人家應該都有私藏。她娘沒孃家,人又老實過分,所以就是一個受氣的。
雨桐藉口出去轉轉,儘管剛過完年,外面依然很冷。有膽大的也會出海,但是諸葛家男人沒有,沒出海但是都去海邊給船上漆。女人開始在院子裡鋪開漁網收拾,老的仔細檢查好了送船上,新買來的漁網線準備開始織網。
她跑到碼頭極目遠望,海浪一層層由遠及近,遠處一眼看不到頭,碼頭上的船都有人在忙碌,但都是男人。這裡女人是不允許上船的,出海的人家忌諱多,就連吃魚都不準翻身,只能吃到中間刺的時候挑出去,聽說怕出海翻船。
“雨桐,怎麼跑這兒來了?這兒風大,快回去”船上出來的五爺爺道。
“哦!我這就回去了!”雨桐忙往回跑,要是讓自己家的爺爺看到一定會讓陳氏好好管教孫女。漁家的日子的確不好過,攢了一年的錢開春要修船,買網線,準備纜繩等等。什麼都指着海里出來的那些東西。
雨桐分析,想要把日子過好一點,就要把海鮮賣出一個好價,海鮮運不出去或者運不遠,價格永遠上不去。尤其夏天,多好的貨根本走不出去,只有有錢的人家纔會帶着冰桶過來收一些新鮮的貨。
冰的來處一是人工造冰,也就是用硝石。二是冬季窖冰,到了冬季把河裡的冰窖起來。現在的人們還不懂造冰,只有大戶人家窖冰。有冰海鮮能走遠一些,價格應該不是問題,不管哪個時代,總是有有錢的。就是不知道家裡條件改善了後自己家能不能吃飽?
如果吃不飽她幹嘛給別人忙活!雨桐拿不準,這裡她不會留太久,她要出去找彭毅,如果在這裡等,那希望太渺茫,彭毅如果還有記憶,他一定會想辦法找她。她一定出去,最起碼要留下自己的線索。
三天後,在院子裡織網的雨桐聽到外面一陣哭聲,三嬸李氏跑出去一會兒回來,“是高慶東出海時落海了!聽說連屍首都沒找回來,他老孃快要哭死過去了,這年頭人命不值錢啊!”說話間沒有傷心反而有些幸災樂禍。
“高慶東不是給高懷義家幹活嗎?高懷義怎麼也得給一些撫卹費吧!”四嬸高氏道。
“給能給多少?不說了就人命不值錢!”大伯母高氏道,她和四嬸都是本村的,多少跟高懷義家有些親戚。
衆人無語,該幹啥幹啥,男人一上船,女人還是趕海,家裡只有孟桐不用出門,因爲孟桐已經十四,等着找婆家待嫁。在家主要是紡線織布。
雨桐因爲已經十歲,還有十一的雲飛都要每天出去趕海。雨桐無所謂,下午依然帶着弟弟妹妹跑出去找些食物吃,然後揹回一背柴草。
那天他們身後跟上來了兩個男孩子。她認識,高慶東留下的兩個兒子海生、海平。爹出海沒了,他娘早沒了。趕海的時候常看到小哥倆去,後來聽說他們奶奶受不得打擊不久也撒手而去。
雨桐看着後面兩個最大的不過八九歲,最小的也不過五六歲的孩子招招手:“你們想跟我們找吃的是不?”
兩人點點頭,雨桐道:“跟着我們也不是不行,你家房子還在嗎?”
海生道:“還在,就是破的漏風了”
“沒問題,等我幫你們補補,跟我們有規矩,不能對外說出去吃了什麼,誰問了就說吃的海蠣子,知道了嗎?”
兩個孩子忙點頭,於是他們開始跟雨桐混日子,每天把多餘的混在柴草裡帶回家。雨桐幫他們把房頂蓋了一層草和泥巴!裡面收拾出來,留了一些米糧讓海生熬粥,自己有時候帶過一些吃食。她這樣做有一點要求,那就是中午讓梧桐帶着雲海過來吃一頓飽飯。
缺的東西被她慢慢補上,海生雖然奇怪,但是很聰明的什麼也不說。沒媽的孩子早當家,當家的孩子就早早明白很多世間冷暖,人心險惡,當然更懂得感恩。
下午帶着小的跟着出去背柴草,把雨桐弄上來的一些東西揹回家。日子就這樣湊合着過,儘管小心,但是還是有心人看出問題了。
這天雨桐剛趕海回來,院裡傳來梧桐和雲海哭喊聲,身上、臉上被打的一條條血痕,兩個孩子哭得快喘不過氣,孟桐在安慰着什麼。雨桐上去扶起梧桐,和雲海:“怎麼回事?誰打的?”張氏也過去抱住兒子掉淚。
兩個小的只顧着哭了,裡面陳氏出來,拿着樹枝朝雨桐打去:“你個敗家的賤人!東西吃不了了是不?家裡還有多少人餓着!恩?你拿東西養別人也不給家裡!你個白眼狼!看我不打死你!”
“桐桐啊,你也是的,怎麼就不知道親疏遠近呢!”一聽這話,李氏兩眼一亮忙補上一句道。
雨桐一邊躲一邊找東西,不能讓陳氏打住自己。陳氏看她跑,更是氣,“都站着幹什麼!把她抓住!”陳氏自己追不上叫一旁看熱鬧的媳婦們和雲飛、雲揚,高氏等人和倆小子也有氣,怎麼自己家都吃不飽還有閒餘養別人!不過他們也奇怪,雨桐怎麼有多餘的東西?拿給了誰?
有疑問等會兒再弄清,幾個在院子圍追堵截,張氏哆嗦着不知道該怎麼辦。雨桐趁機跑出他們包圍,剛一出院門,就被要進來的幾個男人抓住。
“這是怎麼回事?”進院子的老爺子厲聲問道。
陳氏抹把眼淚憤恨道:“老頭子,你不知道,這個白眼狼吃着家裡喝着家裡,得了東西不拿回家卻養着別家的狼崽子,你說這日子還能不能過了?”
老爺子一聽看向雨桐:“二丫頭,可有這麼回事?”
雨桐在金城抓自己的手上一用力,金城哎呀一聲撒開了她,怒道:“怪不得你奶奶氣成這樣!我看你就是一個沒馴化的白眼狼!”
“呵呵!”雨桐笑道:“我怎麼是白眼狼了?奶奶不讓我們吃飯,我們就等着餓死?我們找了吃的當然要填飽自己肚子。至於你們說的那兩個孩子,他們沒了親人,弄口飯吃怎麼了?他們吃的也是他們自己抓來的,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們不過借了他們鍋用一下,難道我不讓他們抓魚吃?我到底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