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長在旁觀這場戰爭。
他現在只能旁觀，直接入場就會過分吸引刃獸的注意力，而自己並沒有太多跟刃獸互相消耗的資本。
不過他旁觀的方式有點特別；
牡丹能接通傅堅的指揮中心，異魂能直接接通刃獸的指揮網絡，說是縱覽全局也不爲過。
但王道長很快就發現……
情報無用。
因爲刃獸直接靠莽的，明牌打消耗。
從地表升空而起的支柱刃獸羣，幾乎也是一目瞭然，可以直接看到它們的所有動向，人類提前準備好的火力集羣開始拼命射擊。
甚至，刃獸都沒有搞它們最擅長的全局聯動。
所謂全局聯動，就是多面開戰、一點突破，此前它們爲了進攻王機玄所在堡壘，多次用了這種戰術。
今天的刃獸，格外瘋狂，也絲毫不管支柱刃獸羣外圍那些刃獸的消耗數量。
戰爭形式變得十分單調，又無比緊張。
四靈脩者正在那釋放靈能迴路；
支柱刃獸羣離他們四個越近，行動失敗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而當四頭支柱刃獸從不同方位進入稀薄大氣層，它們周圍的刃獸羣忽然打開一條條縫隙，其內噴出了巨大的靈能光柱。
它們已經迫不及待發動攻勢！
四靈脩者紋絲不動二三十名高級靈奴突然從旁邊跳出，各自背後張開一片片光幕，組成了十幾層光壁。
其內有除卻六老之外的靈能之都所有SS級靈能者，以及艾米娜的手下。
這已經是四靈脩現階段能拿出的所有主要戰力。
光幕不斷閃耀光壁不斷破碎。
但四道遠程靈能光柱被穩穩攔下。
四面八方亮起了高能激光束，人類軍方開始在太空傾瀉火力。
數不清的導彈帶着尾焰追到刃獸羣后方，不計成本的進行轟炸。
就彷彿；
人類只剩下這一戰，沒必要把彈藥留給下一戰。
太空堡壘飛出密密麻麻的編隊，他們開始採用更有能效比的攻擊方式，四大支柱刃獸羣像是被分割包圍，又同時衝向星際之門。
整個戰場趨於混亂。
王機玄格外關注菱童所在區域，那裡只是主戰場的一角，好在菱童還沒上頭，依舊只是保持着有節奏的遠程進攻。
不過，王機玄幾乎可以斷言，稍後如果遠程火力消耗殆盡，且刃獸潮殺到面前，菱童肯定會抽出等離子巨刃衝上去亂砍。
他了解自己的女朋友。
“長官，尼爾達他蒙離開星際之門。”
耳機中傳來了牡丹的冷靜稟告。
王機玄站在補給船的瞭望舷窗後，沒有給什麼迴應。
他必須重申自己的旁觀立場；
並給與這場戰爭的參與者足夠的口頭祝福。
‘靈脩者能解決這裡的問題，貧道才真是不能上頭。’
關閉星際之門只需要兩個‘負傷’狀態靈脩者合力，尼爾達他蒙最擅肉搏戰，上次他一個人硬抗四頭支柱刃獸羣圍攻依舊沒出問題，這次主動站出來，也是合情合理。
‘此人倒是不錯，可惜，與貧道已經結怨了。’
王機玄輕輕嘆了口氣。
背後傳來了他們船長的嘀咕聲：
“奇了怪了，我們都裝好船了，咋不讓我們去給前線送導彈？指揮系統把我們忘了？”
“他奶奶的，老子還想混幾個獎章！”
王機玄啞然失笑。
倒是他耽誤這位大哥建功立業了。
舷窗外，戰場已經徹底‘零碎’，以支柱刃獸爲中心分成了四個區域。
一架架被運到太空的恐怖機甲，此刻在各個方向率領戰機羣和初具規模的太空艦隊向前圍剿。
準確來說，恐怖機甲只是能對抗刃獸羣中的王級刃獸，它們其實是點綴。
真正的火力輸出單位還要看沒了任何限制的航天母艦。
無人機轟炸羣、各種照射類武器，有強大算力支持的精準火力操控，以及人類總指揮官傅堅的冷靜剋制；
四大支柱刃獸竟真的被擋了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推進；
四靈脩者的靈能迴路釋放推進過半，人類彷彿已經看到了關閉這扇星際之門的希望。
刃獸會怎麼出招？
王機玄思索了半分鐘，果斷放棄思考。
有掛爲何不用？
異魂，開！
王機玄再次進入九隻迦裡喏組成網絡竊聽，但他很快就發現，迦裡喏們並沒有準備任何後手，翻來覆去只是圍繞它們的獸神大人，也就是支柱刃獸進行調動。
王道長很快就發現，當戰場從地表切換到太空，迦裡喏們的指揮就變得有些蒼白無力，一切都要以支柱刃獸的意志爲準。
這些刃獸似乎並沒有準備後手。
‘這……刃獸果然也是一羣草臺班子。’
‘也對，刃獸此前是篤定，負傷狀態的四靈脩者合力也無法擊潰星際之門，艾米娜從遠古遺蹟帶回來的新技術，是出乎它們預料的。’
‘好吧。’
王機玄已經想半路打開一瓶八二年的小麥果汁。
忽然。
異魂處有新收穫，王機玄聽到了一聲聲重複的簡單交流。
【他們掌握了新的靈能迴路，可以關閉星際之門。】
【遠古文明入口，艾米娜。】
【必須兩個靈脩者同時釋放靈能迴路，纔有足夠靈能關閉星際之門。】
【圍攻尼爾達他蒙，對星際之門方向施壓。】
【開啓臨時吞噬。】
【時間上不夠，他們佔據了優勢。】
【給他們施壓。】
【誰去？】
【我去。】
那兩個在星際之門開啓時抵達的兩名新‘個體’中的一個站了出來。
王機玄立刻將此事轉告傅堅。
同時，王機玄也提醒了傅堅和艾米娜。
他們之間有叛徒。
迦裡喏竟然準確知道了艾米娜進入了遠古文明，甚至還知道了‘必須兩個靈脩者同時釋放靈能迴路’。
這種程度的準確信息，絕對是……
三光明靈脩者內部有叛徒，或者他們三個都是叛徒。
王機玄不動聲色，靜靜等待着。
他們對此其實早有預料，也早就準備了後手。
星際之門附近；
一小股人類精銳機甲部隊開始四處找尋。
二十多名高級靈奴也得到了人類軍方的示警，開始四處找尋擬態刃獸的蹤影。
然而，兩邊很快就發現，這些努力全都無用。
一個虛影，一個淺藍色的迦裡喏虛影，直接出現在了星際之門那層光膜的內層。
它提着權杖，權杖上鑲嵌着碩大的王級晶核，身體上下已經沒了多少鋒銳的肢體區域。
它凝視着光膜外的三靈脩者，也不裝模作樣，直接開始勸降。
王機玄略微思忖。
他的靈識無法捕捉到具體情形，太空中的距離感跟地表完全不同，但他的靈識能覆蓋區域還是那麼大。
一點修仙文明的侷限性。
不過沒關係，他有牡丹。
牡丹簡單操作了下，王機玄背後那個船長直接連續臥槽。
“趕緊動起來！來活了！”
“就是，呃，去星際之門那邊支援……我們去給那些垃圾靈能者送什麼？送可樂？”
吐槽歸吐槽，軍令如山倒。
這艘補給艦馬力全開，在戰場後方繞了一個簡單的弧形，飛速衝向星際之門附近。
王機玄的靈識，很快就捕捉到了那邊的詳細情形。
不出所料。
迦裡喏的勸降對象，就是那個白袍老者——旺達。
……
“你們是無法戰勝我們的。”
“除卻這個戰場，我們所有戰場幾乎都取得了優勢，越來越多的靈脩者被追趕的只能離開這片星域。”
“宇宙如同深淵，離開了星際之門和座標，就算是擁有漫長壽命的你們，也很難尋找到陌生星域的合適家園。”
“對抗下去，死亡幾乎就是你們的必然結局。”
“我們已經給了你們足夠的容忍，而今我們依舊勝券在握，靈脩者，你們一直渴望的永恆永生，現如今已經唾手可得。”
“就算關閉這扇大門，也只是給你們一百多個自轉週期的時間來續命。”
“我們並不介意多等候，甚至，我們就算什麼都不做，在六個自轉週期後，沉睡在這顆星球上的獸神大人們也會甦醒。”
“這對你我而言，也不過是很短暫的歲月。”
“這裡的人類文明，已經被我們列爲具有一等潛力的威脅，我們會不計代價剷除這裡，你們是否願意歸順，都已只是附帶的條件。”
“僞靈奴的誕生，已經證明了，我們擁有製造靈脩者的可能性，你們的核心迴路就會成爲我們製造靈脩者的必要素材。”
“獸神大人的意志早已洞悉一切。”
“你們現在，依舊有着一條退路，每一位獸神大人的身體都可以容納一個靈脩者的靈魂，讓你們獲得無休止的生命，坐享萬人擁戴的神國特權。”
“對抗下去，只是略微延緩死亡。”
星際之門的薄膜外。
薩賓娜略微蹙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艾米娜面露不屑，淡定地維持着自己的施法動作，並小心提防其他兩人。
而旺達……
這個白袍老者面露微笑，輕聲道：“這可真讓我爲難了。”
迦裡喏繼續施壓勸降：
“旺達，你已經給了我們這麼多情報，也是最接近死亡的那個。”
“你的壓力，他們都不會懂。”
“靈脩文明並不值得去維護和傳承，你們的根莖已經腐爛，枝葉再繁茂也無濟於事，那只是一時的、短暫的虛假繁榮。”
“不如現在就加入我們，不要再猶豫了。”
“我們需要你的幫助，旺達，我們想提前消除這裡的威脅。”
“那個黑色風暴給了我們太多震撼，製造了太多麻煩，我們必須儘快收服足夠的靈脩者靈魂，讓刃獸文明與靈脩文明合而爲一，以應對可能出現的高階文明威脅。”
旺達沉吟了幾聲，表情明顯有幾分意動。
“旺達，”薩賓娜的嗓音從左下方傳來，“起碼不要是現在。”
旺達擡着的手臂慢慢落下。
此刻連接星際之門的光束，頓時只剩下了兩道。
艾米娜皺眉道：“你難道真的要放下尊嚴，去給刃獸當奴隸？”
“這並不是奴隸。”
光膜內的迦裡喏立刻用靈脩文明語言反駁：
“這是合作，是進化，是文明朝更高層次的演變。
“絕不是單純的隸屬關係。
“我們會給各位增加限制，以確保各位不會反過來控制獸神大人，但基本上，各位的地位是跟我們這些個體持平的。”
艾米娜沉默了。
她一直保持着警惕。
隸屬於她的七名高級靈奴、SS級靈能者，此刻的站位也與艾米娜持平，隨時可以出手支援自己的主子。
旺達低頭看向艾米娜，低聲道：“抱歉了，年輕的夜之女神，你其實有很不錯的天賦，可爲什麼，遠古文明會選擇你，而不是選擇一直在努力的我們？”
“你去問遠古文明的話事人，可能會更妥當一些。”
艾米娜驕傲地擡起頭來：
“旺達，前輩，你要中斷我的施法對嗎？”
隸屬於旺達的四名高級靈奴，此刻雖然表情複雜，但還是逐漸朝旺達靠攏。
他們沒辦法違抗自己主人的意志。
旺達微微眯眼。
遠方戰場，尼爾達他蒙再次被兩頭支柱刃獸重點圍攻，人類在用他們的科技力量對抗兇殘的刃獸羣，不斷出現的火光，就是機甲或者艦艇在爆炸。
星空如此深邃；
宇宙的黑暗，就如能吞噬以一切的野獸。
旺達忽然出手，掌心的白色火焰化作一把巨劍橫斬！
做好了準備的艾米娜回之以冷笑，立刻就要釋放出自己醞釀多時的夜之女神庇護。
然而……
艾米娜的冷笑瞬間變成了錯愕。
她錯愕地看着旺達，以及旺達揮出去的巨劍。
不只是艾米娜愣了，旺達的手下、周圍散開的這二十多名SS級靈能者，甚至光膜中的迦裡喏，此刻都明顯愣了下。
那巨劍斬落之處，一號靈脩者、光明之翼議會庭的副庭長薩賓娜，錯愕的看向自己胸口的劃痕。
劃痕處迸出一道血幕。
她就算再遲鈍，現在也反應過來了，立刻朝後面撤退，七八個高級靈奴一擁而上保護她。
而薩賓娜的施法已經中斷。
“旺達！”
薩賓娜憤怒地咆哮着，雙眼幾乎沁出鮮血。
下方有星光綻放，白袍老者旺達含笑拂袖，他僅有的四名高級靈奴被收回袖這種。
“抱歉，薩賓娜，我只是爲了中斷這個儀式，希望這一刀不會影響我們數萬年的友誼。”
旺達身形直接開始融入後方薄膜；
這個星際之門的掌控者，那名迦裡喏，早已給了他權限。
旺達眯眼笑着：“我抗拒不了極樂天幕，抱歉了。”
薩賓娜已經穩住陣腳，只是她如今已然遭受重創，儀式要恢復就要從頭開始施展，而旺達和那隻迦裡喏就躲在大門內。
旺達可以繼續出手干擾她們兩個施法。
“繼續。”
沉穩的嗓音忽然在薩賓娜耳旁響起，是尼爾達他蒙。
薩賓娜輕輕頷首，在高級靈奴的護持下回到了星際之門前，再次擡起右手。
遠處，一名金光凝成的巨人從單膝跪地的姿勢緩緩站起，尼爾達他蒙已經開啓了他的最強形態。
旺達的笑容依舊，緩聲道：“我只能選擇干擾你們，你們如果關閉了這個大門，我可就暴露在我們的光明狂獅面前了。”
他掌心再次綻放白色火焰。
場面頓時陷入了僵局。
薩賓娜意外的還是站在刃獸對立面，這讓艾米娜對這個女人的印象改觀了不少。
可現在，誰來對付旺達？
不遠處的補給艦中，王道長扣了扣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