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將臨
王機玄搞定了鬃熊，略做休息便回返宿舍修行。
他決定，暫時放棄入定療養。
魂魄傷勢可以緩慢自愈，但聚神境和歸真境，都需要一個‘最基礎的時間’來鍛打自身。
當前來說，提升修爲的需求最爲緊迫。
在鬃熊的記憶畫卷中，王機玄切實看到了，靈能之都的冰山一角。
B級靈能者在靈能之都只是小角色。
按鬃熊遠距離看到一名SS級靈能者時，鬃熊所感受到的威壓判斷，SS級靈能者體內的氣，不考慮純淨程度，只算氣的總量，極有可能比得上元嬰道人！
以前王機玄只是猜測；
現在他真的有證據來證明這點。
這些靈能者就是在不斷開發自身擁有的氣！
雖然高階的靈能者們，現階段應該只是在摸索如何使用氣；他們更像是在強化自身能力，沒有摸到修仙的邊，更沒有修仙界積累了不知多少年歲的修行底蘊。
但鬼知道他們後面能摸索到了什麼程度！
王機玄現在最大的倚仗，就是這成套修行功法，以及他在藏經閣泡了百年，吸取的各類‘修仙小知識’。
而他現在，需要一定的時間、足夠的晶核，把這份積累變作自身的實力。
‘唉，十三所就是一個超級大魔教，裡面有最少十多名元嬰大魔。’
‘若前世的貧道在此，滅殺他們用第二招都是貧道修行不精、有愧祖師爺，但現在，貧道絕不能輕視於它。’
‘76號堡壘，後續若不能在靈能之都的壓力下堅持下來，貧道也當做些準備離去，免得牽連此間無辜……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最危險之處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王機玄已是有了決斷。
隔壁82號堡壘，也是上中下城的構造，下城是個三不管地帶，很容易燈下黑。
只要他順利邁入返虛境中階，道基初成，應該就能勉強施展簡單的五行遁術。
呃，土遁能穿過合金？
王道長還真沒底。
若76號堡壘頂不住，必須對靈能之都低頭，那他就遁去82號堡壘偷摸修行，讓他們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找自己！
‘也不對，他們現在的注意力都在吳滿身上，吳滿幫貧道吸走了大部分的火力。’
‘還有，那五千枚晶核聽着挺美好的，但總司令這邊也留了點心眼，每次都是五十顆、五十顆的給，不見兔子不撒鷹……這也是人之常情。’
‘後續調整爲，每日十六個小時修行，六個小時學習機械師相關知識並推進破魔匕量產，兩個小時吃飯、趕路、療傷、制符。’
‘築基完成才能辟穀，當真有些不便。’
王道長如此想着，前後擺着的兩個陣盤飛速散發靈氣。
幾張符籙懸浮在陣盤上，等晶核的靈力被抽乾，這些攝魂符就會自行感應，捕捉此間刃獸殘魂。
忽然。
叮叮！
王道長保持打坐姿勢，繼續吸納靈氣，擡手招來一旁桌上的聯絡器，看着上面跳出的食物圖片，不由露出笑意。
【菱童：圖片。】
【菱童：今日份機油套餐！】
‘嗯，再勻半個小時出來也無妨。’
‘與其聊天，以心曠神怡。’
王道長手指飛速翻動，倒也沒耽誤吸納靈氣。
……
王機玄這邊修的舒暢、聊的開心，而鄭士多等人，此刻卻都有些凌亂。
鬃熊醒了。
醒了以後，鬃熊就坐在電刑椅上，不斷地流淚、止不住的流淚，時而仰頭長嘆而雙眼通紅，時而涕泗橫流而抱頭痛哭。
一直在審訊室外的鄭士多、深海、吳滿，忍不住同時歪頭。
鄭士多忍不住嘀咕：“乖乖，真這麼邪乎？”
深海嚥了口吐沫，小聲喃喃：“我突然對王徵有點恐懼。”
吳滿眼中則帶着幾分嚮往，平靜地說着：“不應恐懼，而應敬畏，先生就是這樣的，他擁有我們難以想象的力量。”
深海笑道：“好好，知道你是黑色風暴第一迷弟了。”
“我去給他送點水吧，”鄭士多嘆了口氣，“這傢伙眼淚都快哭幹了。”
不多時，鄭士多端着兩杯水走到電刑椅前。
鬃熊甩了甩肩膀，將脫臼的胳膊自行接上，而後就對鄭士多露出了幾分平和、幾分釋然、幾分苦澀、少許聖潔的微笑……
鄭士多一激靈。
“臥槽你……你別這樣大兄弟！你正常點！大家打生打死沒問題，你這是什麼表情！”
“唉！”
鬃熊揚起他粗壯的脖頸，感慨道：
“今日方知我是我，始知過往殺生錯，自私自馴自作孽，殺生種種皆罪惡。
“鄭隊，我是個很糟糕的人類，不是嗎？”
鄭士多撓撓頭：“你要不……要不你先喝點水。”
“謝謝，”鬃熊擡頭注視着鄭士多，“能否給我一部衛星電話，我要跟我的隊長通信，或者，我知道她的通信波段，我想跟她主動聯繫一下。”
“爲啥？”
“我必須先道歉。”
鬃熊目光無比真摯：
“她現在應該已經發出了評估報告，這是我之前對各位隱瞞、誤導的信息。”
“哈？”鄭士多瞪大了他的小眼。
“我進入堡壘調查時，身上攜帶着多個共享信息的設備，我看到的，就是我隊長看到的。”
鬃熊快聲說着：
“這些設備直到我被兩顆微型導彈擊中，才因爲爆炸而損壞。
“在此之前，克隆體少年對我的精神衝擊，已經傳遞給了我的隊長。
“按照我對隊長的瞭解，她現在已經開着飛行器離開了，她不會出手救我的，因爲她大概會判斷出，你們不敢輕易殺死我，而這裡又是傅堅魔鬼總司令的地盤，她也不敢直接動手。
“這裡的魔鬼兩個字並沒有貶義，是對傅堅總司令的讚美，他是保護人類的英雄。”
鬃熊神情失落，繼續道：
“而我，空有這份能力，卻成了邪惡與慾望的走狗，害死了不知道多少人類！我有罪，我已經決定，用餘生去拯救人類、幫助他人，一心向善！”
鄭士多徹底凌亂了。
鬃熊說着什麼“我有罪惡”“我要去贖罪”“我是個很糟糕的人”“我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感覺到一點寬慰”。
砰！
鬃熊渾身肌肉忽然開始鼓脹，口中發出一聲低吼。
他竟然直接掙脫開了電刑椅的桎梏！
鄭士多嚇的急忙後退，背後張開的羽翼撐碎了身上的戰術背心。
深海立刻衝進審訊室，吳滿在準備下一場精神衝擊。
鬃熊卻慢慢站了起來，原本身高剛過兩米的他，此刻竟有兩米三，誇張的肌肉在不斷鼓動，體內的靈能在不斷動盪，腦後出現了淺淺的光環。
鬃熊慢慢地走到鄭士多面前，不顧深海的毀滅炮威脅，緩緩跪了下來，對着鄭士多低下頭，雙手捧起了一隻……合金椅子腿。
“鄭隊，請幫我，幫我用身體上的疼痛，緩解心底的煎熬。”
“呃，什麼意思？”
“請狠狠的鞭撻我！”
“不是，哥們！”
鄭士多嘴一扁，哆嗦着喊：
“我也是喜歡被動啊！我也不玩虐待啊！我取向相對大變態來說，其實還是蠻正常的！”
深海禁不住擡手扶額。
雖然他不是很懂這些靈能者複雜的精神世界，但深海大哥明顯能感覺出來。
這倆貨說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
晚上八點。
結束了今日份打坐的王道長，蹬着單車回到了被藍色帆布包裹的工作室。
飯還是要吃的；
知識也是要繼續學。
機械師這個行當，初級好混、中級就要學各種數學，而現代數學這個東西，王道長修行時還真沒接觸過。
修仙又不用解各種方程！
王機玄回到這邊時，除卻深海不在此處，其他人倒是都在，還都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發生什麼事了？
外部環境又惡化了？
“王老師來了！”
萬小七一聲招呼，衆人齊刷刷站起身來。
就連平日裡有點大大哈哈的戰鬥姬赤蛇，此刻也露出了拘謹的微笑。
這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之前還讓王老師給我推拿，有點冒昧了哈哈哈……您別往心裡去，我對您一直很尊敬噠！”
王道長點點頭，有點不明所以。
鄭士多已經用衣袖擦乾淨了一把椅子，快聲喊着：“哥！您這邊坐哥！給您看點東西！”
“什麼？”
王機玄不明所以，老實坐在座椅中，萬小七打開了一段全息影像，幾人立刻湊了過來。
也就吳滿沒過來湊熱鬧，繼續在角落看書。
吳滿擡頭看向這邊時，目中總有一種類似“你們怎麼才發現先生的厲害”的小傲嬌。
全息影像清晰可見，鬃熊在跟一個戴着黑色面具的大媽聊天，後者醉醺醺的。
“嗯，確實是我，隊長……”
“你知道的，鬃熊，你擅自聯繫我已經嚴重違規，我本來可以把你的通信請求丟在那不管，只是看在咱們十幾年交情上，聽聽你還想說什麼。”
“您能把76號堡壘的威脅報告改成輕度威脅嗎？”鬃熊直接問。
“不能，我已經發出去了。”
“您的評級是？”
“這我能說嗎？”
蜻蜓大媽罵了句：
“你大腦皮層的褶皺被人塞滿排泄物了嗎？你把規章制度都忘了嗎！你這個混蛋真的是，真是離死不遠了！”
鬃熊嘆了口氣：“我只是突然覺得，就是很突然，可能是爆炸和電擊影響了我的大腦思維，我像是覺醒了。”
蜻蜓大媽身形後仰：“你覺醒了什麼？”
“善就是善，惡就是惡，放下屠刀，找回自我。”
“啊？你在說什麼鬼東西！我真該給76號堡壘綜合評級搞個S級危險度！你被操控精神了？”
“沒有，我很正常，被操控精神的人，都會下意識的躲避對視，現在你可以跟我對視。”
“我們通話的時候看的是攝像頭啊混蛋，”蜻蜓大媽擡手扶額，“我該拿什麼拯救你可憐的智商，我的老隊員。”
“我是說認真的！”
鬃熊目光堅定地說：
“這場戰鬥讓我開始反省我們的所作所爲，他們並沒有跟我說什麼、蠱惑我做什麼。
“我現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幫助人類、戰勝刃獸！
“我不想評價靈能之都已經如何，我只是在反思我自己過往的行爲，尋求心靈上的解脫。”
“行吧。”
蜻蜓大媽無奈地道：
“你違規給我發來通信，就是想說，你從現在開始想做個好人？你是真搞笑……你二十二歲開始跟我一起殺人放火打刃獸，三十七歲的時候突然就告訴我，你覺醒了？
“當你雙手沾染人類鮮血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不再是人類，而是厲鬼、魔鬼、人形的刃獸，你擺脫不掉的，無論做什麼都擺脫不掉，這東西就會如夢魘一樣纏着你，把你一步步拖入深淵！直到讓你化身成更兇惡的厲鬼……絕對沒有回頭路！”
鬃熊沉默着。
蜻蜓大媽站起身，離開了攝像頭的範圍，將那隻黑色面具扔到了桌子上。
畫面中出現了嫋嫋白煙，應該是她在旁吸菸。
鬃熊嘆了口氣，誠懇至極地說：“我想幫他們，隊長，我瞭解你，你本意並不想成爲惡魔，人類不打人類，我們已經有十幾年的友情。”
“去他媽的友情！老子就不信這個！”
蜻蜓大媽破口大罵，但攝像畫面中出現了三行，由白色煙霧凝成的小字。
【儘量去前線指揮部，無論用什麼辦法。】
【審判小隊二十四小時後抵達76號堡壘。】
【你知道的太多，也會是被獵殺的目標之一。】
那些小字出現三秒就消失不見。
通信畫面被切斷，最後留下的就是，蜻蜓大媽的粗話：
“我隊裡怎麼都是一羣自說自話的幼稚鬼！他都不知道我們的通話會做成音頻資料自動上傳嗎？”
投影屏的畫面戛然而止。
工作室內。
王機玄擡手揉了揉眉心。
“這個審判小隊，什麼配置？”
……
D5綜合戰區，前線指揮部。
一架大型運輸機飛出懸崖機場，開啓着隱身模式，朝76號堡壘方向行進。
運輸機的機艙內，忙碌的科研人員來回走動。
菱童靜靜躺在手術檯上，長髮在手術檯末端如瀑布般鋪灑，那張白皙透亮的臉蛋就宛若熟透的荔枝果肉，只可惜此刻沒人能欣賞這份美感。
兩隻銀灰色的新機械臂，在進行最後的調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