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眨眼間過去了十年。
聯邦99年2月10日，除夕夜，氣溫零下三十五度，空氣又幹又冷。
老張家九口人正準備吃年夜飯。
六年前，楊華卿生下了次子張國樑，然後又於去年生了一個女兒，雙胞胎終於盼到了妹妹，張昊也抱上了心心念唸的小棉襖。
當然了，有添丁加口，也有人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同樣是去年，周母不幸患上了肺癌，最終沒能熬過去。
李大娟端着一盤炒雞走了過來：“安安，去叫你大哥和二哥下來吃飯，大過年的還在打遊戲，太不像話了。”
安安二話沒說，直接向三樓跑去。
一旁的康康見了，立馬邁着小短腿跟在了後面：“三哥，等等我，我也去。”
康康就是張國樑的小名，今年七歲，由於上學比較早，已經是一名小學二年級的學生。
“慢…點……別摔着…了！”
張崇信喘着粗氣提醒了一句。
老爺子去年剛過完八十大壽，身體已經是大不如以前，最近兩年基本都沒怎麼出過門，就連體檢都是上門服務。
康康頭也不回道：“知道了，爺爺。”
十分鐘後，張昊從外面回來了，他剛剛去奧園小區轉了一圈，給岳父岳母和三個姐姐家各送了十斤牛肉。
牛是下午剛殺的。
“老婆，把果果給我抱抱。”
果果是女兒的小名，也是夢境裡孫女的小名，多少彌補了一些遺憾。
楊華卿隨手將小寶寶遞給了老公：“輕點，剛睡着，別把她吵醒了，要不然今晚都別想安心吃年夜飯了。”
“沒事，我們家果果這麼乖，醒了也不會哭鬧的，比哥哥們懂事多了。”
張昊輕聲炫耀道。
“胡說八道，她一個不滿一歲的小娃娃，知道什麼？還不是一樣醒了哭，哭了吃，吃了睡？”楊華卿沒好氣道。
不過話說回來，老公對待女兒的態度，確實跟兒子們有些不一樣，有一股發自內心的喜悅和珍愛，這在其他人身上是感受不到的。
甚至有時候，她都想吃女兒的醋。
如果把老公的父愛分成十份，果果一個人就佔了八份，大布丁他們四兄弟平分剩下來的兩份。
雖然老公經常把“窮養兒富養女”那一套掛在嘴邊，但她知道這裡面的肯定還有其它原因，絕對不僅僅只是如此。
張昊嘿嘿一笑，抱着女兒轉身朝臥室走去，然後把小棉襖放在了嬰兒牀上，最後輕輕關上了房門。
與此同時，在李大娟的再三催促下，張國紀、張國軒、張國棟和張國樑四兄弟，終於捨得下樓了。
雙胞胎剛上大一，就讀的是夏清大學珠城分校，張國紀學的是哲學專業，張國軒則是選擇了工商管理。
當然了，兄弟倆雖然學習成績不差，但想考進夏清大學這種頂尖學府，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特別是93年的新教改法案通過後，高考錄取率縮水到只有原先的十分之一，名副其實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爲了能讓兄弟倆順利入學，張昊毫不猶豫地掏了十個億，是夏清大學自成立以來，收到的最大的一筆個人捐款。
“安安、康康，你們兩個剛纔是不是打遊戲了？”
楊華卿皺了皺眉頭。
十幾年的極夜環境，加上平均氣溫越來越低，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都不怎麼喜歡外出，越來越習慣宅在家裡。
這也導致了遊戲行業的異常繁榮，尤其是安安和康康他們這種黃石火山爆發後出生的孩子，更是變本加厲。
所以，平時家裡管得非常嚴。
不過，兄弟倆總能見縫插針，找到各種玩遊戲的機會，哪怕只玩幾分鐘。
安安連忙搖搖頭：“媽媽，大哥和二哥可以證明，我們剛好只是在旁邊看了一會兒，沒有上手玩。”
“咳，媽，安安他們倆確實沒玩。”
張國紀主動配合道。
張昊笑着擺擺手，幫着勸道：“大過年的，就讓他們倆玩玩唄，凡事過猶不及，最好還是以引導爲主。”
他自己年輕時候，就是一位資深遊戲玩家，因此比老婆多了一份包容心。
“讓你管吧，你說工作忙沒時間，我自己來管吧，你又在扯我後腿。你自己說說，哪有你這樣當爸爸的？”
楊華卿忍不住發了一句牢騷。
經過十年時間的相處，就連孩子都生了三個，曾經的女神早已變成了家庭主婦，日常生活中充滿了雞皮蒜毛。
“別傻站了，趕緊去洗手，馬上就要開飯了。”張昊推了推小兒子，隨後和起了稀泥：“好啦，以後家裡的事都由你做主，我保證不插手。”
楊華卿無奈嘆了一口氣。
老公也只是嘴上說得好聽，從來都不會真正做出改變，特別是在孩子們的教育問題上，熱衷於扮演“慈父”的角色，經常拆她的臺。
某種意義上，甚至比公公婆婆還要溺愛孩子們，這種溺愛倒不是說不讓孩子們吃苦，而是更接近放縱。
這裡舉幾個簡單例子：
老大想報考哲學專業，儘管公公表示了強烈反對，但還是在老公的全力支持下，最終如願以償；
老二在高中談了一個女朋友，老公沒有多加干預，只說了句順其自然；
老三看了一部電影《狂蟒之災》，突然對蛇產生了濃厚興趣，老公幹脆送了一條玉米蛇當作生日禮物；
老四最離譜，剛上小學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特別厭惡上學。
於是，老公爲了提高小兒子的上學熱情，專門修了一條兩千多米長的環村鐵路，連接自家和村裡的小學。
相應的，他還花大價錢定製了一輛微型蒸汽火車，車廂只有一米高，成爲了周邊孩子們最受歡迎的“大玩具”。
每到週末，村裡都會變成一個大型的遊樂場，從早到晚熱鬧得不行。
……
很快，年夜飯開始了。
跟十年前相比，飯菜的豐盛程度，明顯下降了不止一個等級。
老張家倒不是沒這個條件，問題出在了聯邦糧食的產量上，這幾年不僅沒有得到根本好轉，反而還下降了不少。
別誤會，不是戰爭的原因。
當年的停戰協議到期後，雙方果然沒能打起來，而是出乎意料迅速簽署了和平協議，歐羅巴人幡然醒悟，再次迴歸到了聯邦這個大家庭。
這一切彷彿只是一場鬧劇。
糧食減產的真正原因，其實是氣候變化，準確點來說，是平均氣溫不斷下降造成的惡果，相比於十年前，平均氣溫已經下降了六攝氏度。
可千萬別小看這六攝氏度，它所帶來的影響，是非常致命的。
別的不說，正如夢境裡的遭遇，根據最新的人口統計數據，在這十年裡，聯邦再次損失了超過二十億的人口，總人口還在持續下降當中。
根本得不到有效遏制。
總之一句話，全聯邦都在勒緊褲腰帶過苦日子，而且比十年前還要苦。
在如此背景下，不管是主動配合，還是被動接受，勤儉節約迅速成爲了社會主流思想，老張家難免受到了一些影響，不自覺地跟着節儉起來。
言歸正傳，開飯之前，張崇信這位名義上的一家之主，先是簡單回顧了一下去年發生的重要事件，然後對孫子們的學業一一提出了要求。
張國紀四兄弟自然是連連點頭。
至於能不能做到，後面再說。
張崇信說完了，張昊緊跟着又補充一番。
“老大、老二，今天暑假，你們倆不用管套圈店了，直接去昊天集團實習，跟着你們二姑好好學學……”
張國軒立馬打斷道：“爸，我不想去昊天集團，能不能換一家公司？”
“可以，你想去哪？”
張昊不以爲意道。
“我想去大表哥那裡。”
張國軒迫不及待地回答道。
大表哥雖然比他大了十幾歲，但好歹是同一個輩分的人，雙方有一些共同語言，也更容易打交道。
另外，他也更喜歡大表哥那邊的工作氛圍，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的限制。
張昊聞言點點頭：“去你表哥那裡也行，不過最多隻能待兩年，大三和大四必須去昊天集團實習，就算你們不想接班，也要對自家公司有一定了解。”
“沒問題。”張國軒連忙答應下來。
張昊隨即看向大兒子：“老大，你呢？”
“隨便，我去哪實習都行。”
張國紀擺出一幅無所謂的樣子。
可能是從小見多了爺爺和爸爸的奔波忙碌，讓他對經商產生了輕微排斥，他寧願投身哲學專業，也不想去學什麼工商管理，純粹是浪費時間。
張昊笑着點點頭：“那好，你先跟你二姑學兩年，然後再去合衆能源和特斯拉，多去外面轉轉，開拓一下眼界。”
大兒子讀的是哲學專業，他怕老大讀書讀成書呆子，或者是喜歡鑽牛角尖，一旦陷進去了就出不來。
張國紀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能順勢答應下來。
如果可以選擇，他希望能考進體制內，當一名清閒的官方僱員，這樣就有充足的時間研究愛好，一舉兩得。
李大娟見兒子說完了，於是趕緊招呼道：“快吃飯吧，再不吃菜要涼了。”
說完，幫孫子們各夾了一塊牛排。
“謝謝奶奶！”
“奶奶，你也吃。”
張國紀也幫奶奶夾了一塊紅燒肉。
紅燒肉軟和，適合老年人的牙口。
李大娟看着狼吞虎嚥的寶貝孫子們，不由得有些心酸，家裡雖然養牛了，但每年只殺一頭牛，加上親戚又多，根本不夠分，遠遠達不到牛肉自由。
張昊這邊，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爸，我敬您一杯。”
“乾杯！”
張崇信端起茶杯和兒子碰了一下。
緊接着，父子倆聊起了昊天集團和幾家控股公司的經營狀況，爲了讓自家老爺子能安心調養身體，張昊平時在家，基本上不怎麼提公司的事。
也只有在過年期間，纔會簡單介紹一下，讓老爺子心裡有個底。
“昊天集團還是老樣子，營收跟去年大致持平，總共賺了五十六億。”
五十多億看着是不少，但只相當於十年前的一半，這是當年兩次大放水的惡果，一直影響至今。
張崇信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老爺子心裡既沒有驚喜，也沒有意外，在兒子所有的產業當中，昊天集團一直是最穩定的那一個，十年如一日。
張昊繼續彙報道：“閩德時代去年淨虧損三十二億元，昊天集團賺的那些利潤，幾乎全填了進去。”
這裡簡單補充一下，大概在四年前，由於閩德時代的盲目擴張，最終釀成了苦果，差點被比亞迪收購了。
最終在同心會會員們的一致請求下，張昊一口氣注資了上千億元，一舉拿下了閩德時代的控股權。
這一千億的資金，主要來自於合衆能源公司，隨着光明煤礦的被發現，張昊直接選擇了高位套現走人。
聽到如此鉅額虧空，張崇信不由得大吃一驚：“怎麼搞的？怎麼虧了這麼多錢？我記得前年好像只虧了三個億。”
“沒辦法，比亞迪那邊打壓得厲害，爲了及時止損，也爲了輕裝上陣，公司直接關停了百分之六十的生產線，這三十多億主要花在了這個上面。”
張昊連忙解釋道。
張崇信放下筷子，冷哼一聲：“當初我那麼勸你，讓你不要輕易賣掉合衆能源的股份，結果你非要一意孤行。
現在好了，合衆能源那邊蒸蒸日上，相反閩德時代卻是一個實打實的賠錢貨，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
“爸，合衆能源雖然不錯，但我所佔的股份太少了，老話說得好，'寧當雞頭，不當鳳尾'，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閩德時代。
況且，閩德時代也沒您說得那麼慘，只要關掉那些虧損的生產線，就能迅速實現扭虧爲盈，接下來只要死磕石墨烯電池，也不是沒有翻身的可能。”
張昊耐心解釋道。
說實話，他現在是死鴨子嘴硬，心裡其實早就後悔了，但事已至此，再後悔也沒用，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走下去。
“唉……”張崇信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你哪句話纔是真的，一方面說要追求穩定，一方面又在豪擲千金，賭那個虛無縹緲的石墨烯電池，你這不是前後矛盾嗎？”
“爸，我這叫因時制宜。”
張昊強行詭辯道。
張崇信擺擺手，不耐煩道：“好啦，不說這個了，說說小凡那邊吧，他那個人造肉公司折騰了這麼多年，什麼時候能出成果？”
“哪有那麼容易突破？恐怕還要再等幾年。”張昊無奈搖了搖頭。
ps：大轉折章節，耽誤了一點時間，還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