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獻帝建安九年(196年)年底,馬躍率軍親征,張魯叛而又降,漢中乃定。
益州牧劉璋聞訊急令大將楊懷率軍三萬守住葭萌關,又令蜀中悍將張任率領三千精兵扼守劍閣險要,嚴防涼軍趁勢南下、圖謀西川。
西漢最鼎盛時期,益州曾擁有人口七百餘萬。
後經黃巾之亂,益州人口大量減少,但建安年間劉焉、劉璋父子統治益州期間,採取與民休養的政策,益州局勢並未像中原各州因爲軍閥混戰而進一步惡化,所以仍有將近五百萬人口!其中蜀郡、永昌郡(今雲南、貴州一帶)、巴郡各有人口一百餘萬,是益州人口最多的三個大郡。
這樣龐大的人口基數無疑是相當恐怖的,遠非漢中區區二十萬人口能比。
劉璋雖然無能,可他手下卻很有一些人才,文有張鬆、董和、王累等人,武有嚴顏、張任、楊懷、吳懿、雷銅、吳蘭諸將,可謂文武兼備,而且從漢中南下西川,路有天險相阻,劍閣、葭萌關皆爲天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更重要的是涼軍並不熟悉西川的地形,李肅的細作網在西川也毫無建樹,在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具備的情形之下貿然南下,很可能會被川軍拖入長期消耗的泥潭,這是目前的涼州軍事集團所要極力避免的。
經過慎重考慮,馬躍、賈詡皆認爲現在南下西川的時機遠未成熟,最終決定放棄進攻西川,於建安十年(197年)正月率軍北返關中。
漢獻帝建安十年夏。
中原大旱,黃河斷流、赤地千里,兗、豫兩州百姓顆粒無收、生人相食,而此時的河北卻是風調雨順,春上小麥喜獲豐收,袁紹認爲這是天象喻示,南下中原、討伐曹操的時機已經成熟,遂於建安十年(197年)七月令謀士陳羣撰寫討賊檄文、昭告天下。
八月中旬,袁紹點起冀、幽、青、並四州大軍共計三十萬衆,對外則號稱七十萬,分別從河北各地浩浩蕩蕩向黎陽開進,一直到了九月上旬,各軍才陸續匯聚到黎陽城外,連營數百里,頗爲壯觀。
九月中旬,袁紹令長子袁譚率三萬幽州精兵渡過黃河進攻白馬,又令次子袁熙率領三萬青州精兵進攻延津,名垂青史的官渡之戰爆發。
南陽郡。
風塵僕僕趕到宛城的馬躍和賈詡來不及竭口氣,就匆匆前來宛城東效的涼軍大營,先到宛城的李肅早已經和馬超迎候在轅門外。馬躍翻身下馬,早有親兵上前牽過馬繮,馬躍隨手將手中的馬鞭往親兵懷中一擲,邊往中軍大帳走,邊回頭問馬超、李肅道:“孟起,子嚴,袁、曹兩軍交戰的情形如何?”
馬超亦步亦趨地跟隨在馬躍身後,恭敬地答道:“兄長,袁紹的七十萬大軍已經在黎陽集結待命,曹操也正在集結兵力、調運糧草,準備北上官渡迎擊袁紹。”
“七十萬!?”
馬躍突然頓住腳步,回頭有些難以置信地望着馬超。
李肅忙道:“袁紹這只是在虛張聲勢,雖號稱七十萬,可肅以爲河北軍最多隻有三十萬!”
“嗯,三十萬的數字比較可信。”馬躍神色一鬆,說道,“雖說這幾年袁紹在拼命擴充軍隊,冀州、青州、幽州、幷州的人口相加也多達七、八百萬人,可若說袁紹能在幾年內拉起七十萬大軍未免有些誇張了。”
賈詡道:“就算只有三十萬,也遠非曹操所能比了!”
馬超道:“軍師所言極是,最近這幾年兗、豫二州連遭天災、民不聊生,而且曹操與我軍連年征戰、消耗極大,雖說去年吞併了徐州,可也只能緩解錢糧匱乏的困窘,沒有三到五年時間,曹軍很難恢復元氣。”
李肅道:“綜合細作傳回來的情報,在下以爲此次官渡之戰曹操最多隻能集結三萬軍隊,也就是說,曹軍兵力只及袁紹軍的十分之一,而且今年上半年兗、豫兩州再次遭受大旱,曹軍的軍糧極度匱乏,恐難以久持。”
正說間,衆人已經來到馬超的中軍大帳。
馬躍大馬金刀往屏風前一站,李肅急步搶上前來將捲起的地圖放了下來,馬超伸手往地圖上一指,向馬躍道:“兄長請看,這裡是黎陽,袁紹大軍就集結於此,這裡是白馬,這裡是延津,袁譚和袁熙的軍隊正在攻打這兩個地方。”
馬躍道:“白馬和延津是誰在守?”
馬超道:“白馬守將是劉延,延津守將是呂虔,兩人手下都只有三千郡卒,不但兵力上處於絕對的劣勢,而且缺乏訓練,裝備也遠遠不如袁紹軍精良,如果曹操不派援軍,最多半個月,白馬和延津就會失守。”
馬躍眉宇深蹙,他雖然知道官渡之戰,可腦子裡卻對這一戰的進程以及雙方實力消長毫無概念,事實上,就算馬躍能對歷史上的官渡之戰了然於胸,也不代表這一幕還會在這裡重演,因爲馬躍的到來,整個漢末歷史已經完全改寫,誰也不知道這次的官渡之戰又會如何發展和演變?
賈詡忽然問道:“留守洛陽、穎川一線的曹軍有多少兵力?曹操派了何人主持洛陽的軍政大局?函谷關、虎牢關以及穎川的守將可曾查清?”
李肅答道:“主持洛陽大局的是曹軍宿將曹仁、曹洪,守函谷關的還是曹休,守虎牢關的卻是曹操的養子曹真,只有十八歲,十分年輕,不過據說弓馬嫺熟、十分驍勇,而且幼受曹操教誨、極擅謀略,守穎川的是曹操親信大將於禁。”
“洛陽、穎川一線的曹軍兵力大約有三萬人左右,其中函谷關三千人,虎牢關兩千人,穎川、洛陽各有約萬人,剩下的五千人由曹洪率領屯兵宜陽,與洛陽互爲犄角之勢,以阻止我軍從宛城北上、攻略洛陽。”
馬躍凜然道:“曹仁、曹洪、曹休、于禁,這些人不是曹操的宗族親信,就是他的心腹大將,那個曹真只有十八歲就被曹操委以守衛虎牢關的重任,想來也不是泛泛之輩!如今袁紹大軍壓境,曹操的兵力已經捉襟見肘,可就是在這種局面之下,曹操都始終不肯調動留駐洛陽、穎川一線的三萬精兵,看來……在曹操心中,始終把孤列爲頭號大敵啊。”
賈詡喟然道:“這纔是曹操啊,和主公一樣,曹操也從未將袁紹之流放在眼裡,始終認爲只有主公纔是他的心腹大患啊。”
“好了,大概的情形就是這樣!”馬躍回頭掃視衆人一眼,大聲道,“袁紹率軍三十萬屯於黎陽,曹操即將率領三萬大軍進駐官渡,兩軍即將隔着黃河對峙!而留守西線的曹軍約三萬人,兵力配置子嚴方纔已經介紹過了,大家都來說說,這一仗該怎麼打?”
“那要看主公希望這一仗打成什麼結果?”剛剛從西域歸來的法正忽然出列說道,“主公只是單純希望曹操滅亡呢?還是希望袁紹和曹操兩敗俱傷?還有,主公是更看重曹操治下的兗、豫、徐州呢?還是更看重許昌城裡的天子?”
“問得好!”馬躍向法正投以讚賞的一瞥,大聲道,“孤的主要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曹操敗亡,如果魚和熊掌可以兼得,孤還希望曹操能和袁紹打個兩敗俱傷,至於兗州、豫州、徐州和許昌城內的天子哪個更重要,那就不必孤多說了吧?”
法正嘴角浮起一絲會意的笑容,又問道:“還有個問題,主公打算出動多大規模的軍隊討伐曹操?”
“兵力不多。”馬躍道,“總共也就四萬來人,不過河東徐晃的五千人和關中的兩萬漢中降軍是否參戰得看局勢而定,畢竟朔、雍、涼各州還在休養生息,我軍能籌集的糧草輜重極爲有限,常言道好鋼就該用在刀刃上,孤準備集中這有限的糧草輜重,全力支持宛城的兩萬精銳涼軍!”
“那就很簡單了。”法正微笑道,“這一仗,我軍未戰便已贏定!”
馬躍回頭掠了賈詡一眼,賈詡會意,問道:“孝直何以如此肯定我軍贏定?”
法正道:“曹軍有八敗,而我軍有四勝,故而贏定。”
賈詡道:“願聞其詳。”
法正道:“曹操以弱勢之衆而與兩大強鄰同時開戰,此爲一敗;從穎川到函谷關,曹軍防線延綿千里,兵力分散易被我軍各個擊破,此爲二敗;曹軍糧草匱乏,難以持久,此爲三敗;曹軍連年征戰,將士厭戰,此爲四敗;中原連遭天災,士族人心浮動,此爲五敗;兗州四戰之地無險可守,此爲六敗;徐州新定人心未穩,此爲七敗,曹軍多爲步兵,缺乏騎兵以致行動緩慢,此爲八敗!”
“我軍兵精糧足,將帥齊心,三軍用命,此爲一勝;治下百姓豐衣足食、人心思定,無後顧之憂,此爲二勝;西涼鐵騎雷霆之勢,關東軍難與爭鋒,此爲三勝;我軍挾百勝之餘威,集兩萬精銳猛攻曹軍一點,勢如強弩之破櫓縞也,此爲四勝。”
“好一個集兩萬精銳猛攻曹軍一點,勢如強弩之破櫓縞!”馬躍被法正精闢獨到的分析點燃了好戰的激情,奮然擊節道,“依孝直之見,我軍又該猛攻曹軍哪一點?”
法正面帶微笑走到地圖前,伸手劃過地圖最終定在穎川和穎陽之間,朗聲道:“今中原大旱,黃河斷流,穎水水位也大爲降低,曹軍沿穎水佈置的防線已經不堪一擊!我軍完全可以繞開曹軍重兵設防的渡口險要,於中間河段強架浮橋渡河!”
馬躍頓時臉色一變,從法正手指的方位渡過穎水,距離許昌已經不足百里!
許昌,相府。
曹操神色陰沉,正凝視着桌案上的地圖陷入深思,廳中程昱、荀攸、荀彧、劉曄、賈逵等人盡皆神色凝重,藏霸、尹禮、孫觀、張遼、宋憲、曹豹、關羽諸將也是默不作聲,大廳裡的氣氛顯得有些凝重。
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廳外響起,曹操回頭看時,郭嘉已經腳步虛浮地從廳外走了進來,郭嘉臉色蒼白,嘴脣乾裂,眼角更是佈滿了血絲,整個人看上去顯得疲憊不堪,曹操急迎上前來扶住郭嘉道:“奉孝,你怎麼來了?”
“咳咳咳……”郭嘉彎腰咳嗽兩聲,蒼白的臉色忽然變得潮紅,喘息道,“值此危難之際,雖八旬老翁、三歲稚子尚且簞食壺漿而犒軍,嘉身爲軍師又豈能不居帳前而替主公出謀劃策乎?”
“唉。”
曹操不語,只是握住郭嘉的手用力地搖了兩搖。
“主公。”郭嘉睜大布滿血絲的雙眼,問曹操道,“今局勢如何?”
曹操回頭向劉曄道:“子揚,給軍師解說一下我軍面臨的形勢。”
“遵命。”劉曄向曹操拱手作揖,然後順勢又向郭嘉一揖,這纔開始解說道,“今袁紹陳兵七十萬於黎陽,日夜操演、虎視中原,帳下文有田豐、審配、逢紀、荀諶、許攸、辛評、辛毗等名士,武有張郃、蔣奇、韓猛、淳于瓊、田豫、田悅、蔣義渠、晏明等猛將,可謂兵強馬壯、人才濟濟。”
荀攸接着說道:“最近幾年來,袁紹連戰連捷,先後吞併冀、青、幽、並諸州,掃滅韓馥、公孫瓚、張濟、張揚等割據諸侯,現在可謂是兵精糧足、三軍鋒銳,尤其令人擔憂的是,西北馬屠夫似乎和袁紹達成了某種協議,袁紹因無後顧之憂,纔敢盡起四州之兵南向與主公爭鋒。”
荀彧道:“而主公這幾年卻與馬屠夫連番惡戰,兵員、錢糧的損耗極大,去年雖然滅了呂布,得到了一些錢糧,可這遠不足以緩解我軍所面臨的困境,再加上今年中原再遭大旱,各地屯田所得僅夠勉強維持溫飽,竟無法湊齊半年之軍糧。”
郭嘉的神色再度變得蒼白,有氣無力地問曹操道:“主公欲如何迎擊袁紹?又欲如何防備馬屠夫?”
曹操道:“孤欲親率三萬大軍出官渡迎擊袁紹,再令子孝(曹仁)領軍八千鎮守洛陽,令文則(于禁)領軍八千鎮守穎川,子烈(曹休)領軍三千守函谷,曹真領軍兩千守虎牢,又有子廉領軍六千屯於宜陽,背靠洛水而拒南陽之兵。”
[曹軍的實際兵力配置與李肅奸細掌握的兵力配置有些出入,這是因爲涼軍的奸細無法接觸到曹軍的權力核心。]
荀攸道:“常言道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馬屠夫如果真要出動大軍偷襲許昌,函谷關必然首當其衝!因爲從武關、南陽運輸糧草輜重路途遙遠不說,而且途中還要經過劉表的地盤,風險太大,只有走長安古道,出函谷直達洛陽,纔是最便捷的道路,才能保證將糧草輜重從關中源源不斷地運往關東,才足以支撐西涼大軍對我軍發起源源不斷的攻勢。”
“所以,欲拒涼軍首重函谷,函谷若下,關中錢糧輜重便可順長安古道直抵洛陽,洛陽再不可守,洛陽如果失守,虎牢關不足爲恃,許都將深陷北方袁紹,西邊馬屠夫和南邊馬超的三面圍攻之中,局勢將再無法挽回。”
“咳咳咳……”郭嘉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好半天才喘過氣來,臉色潮紅地向荀攸等人說道,“可是諸位有沒有想過,分兵拒守乃是兵家之大忌呀!馬屠夫若集結優勢兵力猛攻我軍一點,又該如何是好?我軍處處派兵、處處設防,實際上就是處處不防設呀。”
荀攸道:“軍師的顧慮也正是我們所擔心的,不過函谷關、虎牢關、洛陽、穎川都是險要關隘,這些據點的得失直接關係到許都的安危以及整場戰爭的勝敗,我軍不能不守呀。
爲了免於被涼軍各個擊破,主公已經派兵於京畿、穎川、汝南各郡大肆修建烽火臺,等烽火臺建成,無論涼軍如何隱匿潛行,都將無法逃過我軍眼線,這樣一來,就算涼軍擁有行動迅速的西涼鐵騎,我軍也能事先調配兵力做好防備了。”
宛城東效,涼軍大營。
賈詡苦笑搖頭,向法正道:“孝直的想法固然是好的,可問題是曹操派兵在京畿、穎川、汝南各郡大肆修建烽火臺,有了這些烽火臺,曹軍就能對我軍的調動了若指掌並事先做出兵力調配。
如此一來,我軍集中優勢兵力猛攻曹軍一點的戰略構想就要化爲泡影了,只怕我軍纔剛剛渡過育水還未進入穎川郡,曹軍就已經知道消息並將留守洛陽、育陽、虎牢關的大軍調往穎川了。”
馬躍道:“是啊,曹仁大軍加上于禁大軍那就是將近兩萬兵力了,我軍在南陽只有兩萬精兵,大軍出征肯定要留下相當的兵力防備新野的黃忠,因此最多隻能派出一萬五千人,如此一來,在兵力上我軍已經處於劣勢,再加上又是在敵境作戰,難言必勝啊。”
“區區幾座烽火臺又豈能解決曹軍兵力分散的弱點!”法正淡淡一笑,顯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灑然說道,“幽王烽火嬉諸侯,周室乃亡,曹操如果真以爲憑藉幾座烽火臺就能阻擋我軍兵鋒,那麼曹軍的敗亡之日也就爲期不遠了。”
許昌,相府。
郭嘉苦笑道:“公達差矣,區區幾座烽火臺又豈能扭轉我軍兵力分散之弱勢?若馬屠夫派譴小隊精兵喬妝難民奇襲烽火臺,守軍將士供出我軍傳訊之法後,涼軍奸細就能假傳軍情,令我軍來回奔走、疲於奔命。”
“若果真如此,涼軍只需幾隊奸細就能置我軍於萬劫不復之境了。”
“啊,這個……”
荀攸聞言一窒,與程昱、荀彧等人相顧駭然,曹操更是心中凜然,心忖若非郭嘉抱病前來提醒,曹軍果真把抵禦涼軍的希望寄託在烽火臺上,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曹操當下驚出一身冷汗,喟然說道:“若非奉孝至,孤危矣。”
宛城東效,涼軍大營。
法正灑然道:“主公只需派出幾隊精兵,喬妝商人混入敵境,以迅雷不及掩耳奪取幾座烽火臺,然後從守軍將士口中逼出曹軍傳訊之法,如此,我軍便能假傳軍報,從而令曹軍來回奔走、疲於奔命了。”
“啊,竟如此簡單!”
馬躍狠狠擊節,心中卻不無遺憾地想,如果當年自己能想到這辦法,八百流寇也就不必被蒯越趕得像喪家之犬般到處亂竄,最終黯然離開南陽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當初八百流寇不離開南陽,是否還會有今天的馬屠夫呢?
“就是如此簡單。”法正道,“不過以郭嘉鬼才之能,不可能想不到烽火傳訊的弱點,所以曹軍應該不會把禦敵的希望寄託在烽火傳訊之上,這樣一來,局面就再次回到了剛纔所說的情形,曹軍要分兵把守各處險要關隘,而我軍卻可以集中兵力,各個擊破。”
許昌,相府。
大將藏霸道:“烽火傳訊之法若不奏效,我軍兵力分散之弱勢恐難以扭轉,又該如何抵禦涼軍優勢兵力的集中進攻?”
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郭嘉這病鬼身上,曹操更是不無期待地問道:“不知奉孝可有破解良策?”
郭嘉慘然道:“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嘉願輔佐公子真(曹真)率軍主動出擊,打涼軍一個措手不及,唯其如此,纔可能拒敵於國門之外,纔可能替主公解除後顧之憂,令主公心無旁鶩地投入與袁紹的決戰!”
曹操道:“真兒果敢決斷,孤甚器重,若有奉孝輔佐當不懼馬屠夫淫威,可是奉孝你的身體……”
郭嘉道:“嘉只是偶染風寒,主公無需擔心。”
曹操神情黯然,荀攸、程昱臉上則掠過一絲不忍,兩人並非不願代替郭嘉出征,可現實卻是隻有郭嘉纔可能與馬屠夫和賈毒士一較長短,荀攸、程昱從不妄自菲薄,卻也沒有狂妄到認爲自己能勝過賈毒士。
宛城,涼軍大營。
法正話音方落,孟達便接着說道:“也就是說,曹軍將再次回到被動挨打、顧此失彼的困境,而我軍將居於絕對的戰略主動。”
“不。”法正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說道,“事情不可能如此簡單!以曹操之奸詐,郭嘉之智謀,又豈能任由曹軍處於這種被動挨打的態勢?曹操和郭嘉一定會想辦法扭轉局面,這是不容置疑的!”
李肅忍不住問道:“曹軍面對袁紹和我軍的兩面夾擊,無論是兵力上,還是地緣上都處於絕對的劣勢,難道還有辦法扭轉局勢?”
“有!”法正沉聲道,“曹軍還真有一個辦法能扭轉局勢!”
李肅悚然道:“什麼辦法?”
“分兵把守、節節抵抗是絕對守不住的。”法正一字一句地答道,“所以曹軍只有主動出擊,以攻代守!”
“主動出擊,以攻代守!?”李肅失聲道,“孝直是說,曹軍還敢主動進攻我軍?這……這可能嗎?”
法正道:“這是曹軍唯一的機會,也是最後的機會,曹操一定會派兵出擊,一定!”
馬躍忍不住側頭看了賈詡一眼,賈詡向馬躍報以微笑並輕輕頷首,神色間頗多欣慰之色,今天法正的表現完全可以用驚豔兩個字來形容!在思慮的周密和對敵軍將帥心思的揣摩上,法正已經完全不輸於賈詡了。
假以時日,法正完全有可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法正曾向賈詡求學),尤其重要的是,法正現在才二十出頭,屬於法正的時代纔剛剛開始。
許昌,相府。
會議已經結束,衆人皆已散去,大廳裡只剩下了曹操和荀彧兩人。
“文若。”曹操憂心沖沖地問荀彧道,“郎中怎麼說,奉孝得的究竟是什麼病?”
荀彧嘆了口氣,黯然說道:“郎中說奉孝是縱情酒色、不加節制,以致腎氣衰竭、氣血虧損,眼下已經病入膏肓,只有臥牀靜養、堅持以藥石治療,或者還有希望保住性命,如果隨軍出征,恐……”
荀彧說此一頓,看了曹操一眼不敢再往下說了。
曹操心亂如麻、舉棋不定,在他的一生當中,從未像現在這般難以抉擇,如果讓郭嘉隨軍出征,那他很可能就會失去最爲器重的軍師,可如果不讓郭嘉隨軍出征,那年輕的曹真根本不可能是馬屠夫的對手!
就算換了荀攸或者程昱隨軍出征,也不是馬屠夫和賈毒士的對手,郭嘉,只有郭嘉有能力與馬屠夫和賈毒士進行周旋,也只有郭嘉才能讓曹操放心,曹操纔敢集中全力北上官渡與袁紹進行決戰。
讓郭嘉出征?還是不讓郭嘉出征?
曹操猶豫半晌,仍然難以下定決心,不由回頭問荀彧道:“文若,孤該如何是好?”
荀彧臉上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之色,旋即肅容說道:“主公當以大局爲重!”
“大局?大局!”曹操喃喃低語兩聲,臉色忽然變得一片灰敗,整個人的氣色也爲之萎靡,半晌才輕聲自語道,“明白了,孤知道該怎麼做了。”
宛城,涼軍大營。
涼軍的軍事會議同樣已經結束,除了馬躍、馬超、賈詡、法正四人以外,所有的謀士和武將已經全部離開了中軍大帳,馬躍負手身後,正在帳中來回踱步,臉上的表情也是陰晴不定,似乎正在進行劇烈的思想鬥爭。
馬超、法正的眼神隨着馬躍的步伐而來回移動,兩人心中既感期待,又感困惑,很顯然,馬躍、賈詡把馬超、法正兩人單獨留下,必然是有重要的使命,而且馬躍遲遲不敢下定決心,足見這任務之艱鉅、之重要。
已經是深夜了,帳內一片死寂,只有馬躍的腳步聲和火把燃燒的滋滋生清晰可聞。
終於,馬躍頓住了腳步,緩緩擡起頭來,目光刀一樣掠過馬超、法正兩人的臉龐,馬超趕緊挺直了胸膛,法正也忍不住正了正衣冠,以掩飾心中的緊張和期待。馬躍的目光最終定格在賈詡臉上,說道:“文和,還是你和孟起,孝直說吧。”
“領命。”賈詡拱手一揖,回頭向馬超、法正道,“少將軍,孝直,主公的意思是讓你們率領八百鐵騎,喬妝馬賊竄入中原,效法當年的八百流寇殺入兗、豫、徐州腹地,利用騎兵往來如風、縱掠千里的優勢襲擾曹軍的治地,焚燒曹軍的糧草,殺戳曹軍的士卒,總之將曹軍的後方腹地攪得越亂越好!”
馬超看了馬躍一眼,問賈詡道:“軍師,八百鐵騎既然是馬賊,是否還要受到涼州軍規的約束?”
賈詡道:“八百騎可便宜行事,再不受軍規約束,在兗、豫、徐州,你們可以放手去燒、去殺、去搶,本軍師絕不秋後算帳、追究將士們的過失,不過同樣的,也不會計算你們斬獲人頭的功績。”
賈詡話音方落,馬躍又加了一句:“話雖如此,你們還是要儘量少殺無辜百姓,至於關東的士族豪紳,你們自己看着辦。孤只說一句,無論你們做了什麼,哪怕是把譙郡的曹姓滅族,都不予追究!”
賈詡又道:“你們一定要謹住,八百騎的任務是襲擾曹軍後方治地,而不是與曹軍正面交戰,更不是讓你們去攻城略地!八百騎就是一柄剔骨尖刀,一定要從最薄弱之處切入才能將一頭壯牛肢解。”
“明白了!”馬超鏗然抱拳,沉聲道,“請兄長和軍師放心,超絕不辱命!”
法正亦抱拳道:“在下定當盡心竭力輔佐少將軍。”
“嗯!”賈詡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八百精兵,兩千匹匈奴矮腳馬,還有裝束行頭、以及所需要的雜式兵器,主公都已經準備好了,另外本軍師還給你們準備了三天的乾糧,三天之後,一切就全靠你們自己了。”
馬躍道:“兵貴神速,今夜就出徵!”
“遵命!”
“遵命!”
馬超、法正同時抱拳、轟然迴應。
黎陽,河北大營。
田豐、許攸、張郃、淳于瓊等謀士武將已經齊聚一堂,袁紹的中軍大帳裡身影攢動、人聲鼎沸,其人才之鼎盛,當時天下無倆,就算是盤踞中原腹地的曹操,其班底也無法同袁紹相提並論。
“諸位。”袁紹站起身來,向衆人揮了揮手,朗聲道,“且肅靜。”
大帳中頓時安靜下來,負責情報的辛評這才輕咳一聲,上前向袁紹道:“主公,細作回報,曹操正從各郡集結軍隊,準備親自率軍救援延津、白馬,綜合各方面的情報,曹操此次最多隻能調集三萬軍隊,只有我軍的十分之一!”
田豐道:“留守洛陽、穎川一線的三萬曹軍精銳可曾有異動?”
辛評道:“沒有。”
“看來曹操對馬屠夫忌憚甚深啊!”袁紹朗聲道,“不過曹阿瞞想憑藉三萬雜兵就擋住孤的三十萬大軍,未免過於天真了。”
田豐道:“主公且勿小看曹操的這三萬軍隊!這三萬軍隊中至少有一萬人是追隨曹操東征西討、身經百戰的老兵,可謂精銳中的精銳,剩下的一半也是從揚州降軍和徐州降軍挑選出來的精銳,其戰鬥力絕不容小覷!”
“什麼精銳!”袁紹頗有些不以爲然道,“幾次被馬屠夫打得丟盔卸甲、狼狽敗逃,不過是羣烏合之衆罷了,又豈能是孤三十萬河北雄兵之敵手?元皓就不必長他人志氣而滅自家威風了罷。”
田豐輕輕嘆息一聲,不再言語,心裡卻是沒來由地掠過了一絲陰霾。
這一戰,從各方面看河北軍都是佔盡優勢,可唯獨有一點,河北軍卻是遠不及曹軍,那就是兩軍的主將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袁紹好大喜功、剛愎自用,曹操奸詐多智、果敢決斷,在主將這一點,曹軍可以說是佔據絕對的優勢。
辛評接着說道:“另外孫堅正向廬江、柴桑集結水陸大軍,劉表也在向江夏和三江口集結軍隊,看樣子要不了多久孫堅與劉表之間就會爆發一場大戰,因此,短時間內劉表、孫堅雙方都將無暇顧及北方戰事。”
袁紹點了點頭,問道:“盤踞西北的馬屠夫呢,又有什麼舉動?”
辛評道:“馬屠夫剛剛平定了漢中,新得了兩萬漢中降軍,不過關中、河套、涼州都是一片風平浪靜,涼軍根本就沒有大規模集結的跡象,看樣子馬屠夫只打算利用屯駐南陽的兩萬精兵來牽制曹操。”
“嘁。”袁紹冷然道,“孤本來就沒指望西北軍能幫什麼忙,馬屠夫不來添亂那是再好不過了,免得到時候兩軍因爲地盤打將起來,馬屠夫會在背後戳孤的脊樑骨,罵孤本信棄義、單方面撕毀停戰協議。”
“不!”許攸卻斷然說道,“這一戰馬屠夫是絕不會袖手旁觀的,在下以爲馬屠夫一定會出兵偷襲許昌以謀求挾持天子,主公也應該派譴一支精兵迂迴到許昌側後,定要搶在馬屠夫之前把天子劫來河北。”
田豐聽了頓時神色一動,許攸的提議無疑是個極好的建議,如果袁紹能夠採納,並趁着曹操率大軍出征在外時派奇兵迂迴到曹軍身後偷襲許昌,很可能會殺曹軍個措手不及,就算偷襲失敗,也勢必能殺曹軍個手忙腳亂。
曹軍顧此失彼之下,很可能就會露出破綻,從而給予河北軍一擊致勝的機會。
可遺憾的是袁紹似乎對許攸的提議不太感興趣,只是語氣冷淡地應了一句:“派孤軍深入敵後過於冒險,此事容後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