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涼亭中。
蔡琰和劉一凡面對面跪坐着,彼此面前都擺着一張放着古琴的長案。
董奉和姜維依舊不知道在忙什麼,吃過午飯後就已離去。只有衛仲道依舊還在一旁,看來真如他所說,今天就是要陪在蔡琰身邊一天了。
衛仲道坐在涼亭的欄杆之上,靠着亭柱。因爲是在蔡琰身後的位置,此刻臉上的不爽和怒色沒有絲毫掩飾地表露出來,顯然就是故意擺給劉一凡看的。
以往每一個敢接近他琰妹的人,都會被他身後的門派,還有這不善的臉色給嚇退。只是今天這一套連招似乎沒有太大效果了,對方壓根就不受任何影響。
劉一凡目不斜視,就看着蔡琰。
這衛仲道他可算是看明白了,除非他不出現在蔡琰的視野裡,否則他做什麼都會被對方給仇視。
這位仁兄應該算是愛到了一種病態的境界了吧,在劉一凡看來這種能稱之爲心理變態的傢伙,註定不可能和蔡琰走到一起,除非有什麼奇蹟發生。
蔡琰問道:“晨時聽公子把古琴喚作古箏,看來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種樂器吧?”
劉一凡嘿嘿一笑,道:“是啊,以前雖然聽說過名字,但實物卻是第一次見到,讓蔡姑娘見笑了。”
蔡琰淺淺一笑,又道:“這麼說來,劉公子應該對於古琴也是毫無所知了吧。”
見劉一凡點頭,蔡琰微微頷首道:“那我就先簡單介紹一下吧。這古琴呢,傳自上古俠客時代。據說是當時武功天下第一的“九天玄音”伏羲所創。後被隱世高人,“十六道人”舜定琴爲五絃。”
“千年後,當時一統武林的華天教之中有兩位絕頂高手,人稱文武雙王。這兩位本就是兄弟,更是琴癡。最後在兩人窮其一生的鑽研之下,文王姬昌添一弦,和武王姬發添一弦,徹底將古琴達到了一種完美的境界,流傳至今。所以古琴也被稱爲文武七絃琴。”
劉一凡一副好好學生的模樣,聽的很是認真。雖說這些知識他度娘百科一下,秒懂。可哪裡有美人親自講解的有味道,記憶更加深刻呢?
當年要是他的吉他老師也是一個美女的話,說不定他就不會只是彈了幾天就半途而廢了。
蔡琰繼續道:“這古琴的形制有許多。根據製作者的意圖,或者當時所用材料的都會有所不同。比如我面前這把焦尾琴,就是屬於伏羲式。劉公子面前這把名曰號鍾,形制也叫號鍾式。”
“當然這些都只是外在的觀感,不論材料如何相似,形制如何相同,那把是同一個斫琴之人手中,出來的琴的音色也是千差萬別。而琴終究是個樂器,音色纔是最關鍵的。”
劉一凡點頭道:“這就跟人一樣,就算是同一個爹孃所生的孩子,外貌再相似,性格卻各有不同,長大成人之後的成就更是千差萬別。但人既然是人,一身浩然正氣纔是根本!”
蔡琰先是一怔,沒想到劉一凡忽然會說出這麼一番比喻來,道:“劉公子這麼理解倒是有趣。”
然後又繼續道:“劉公子請看,這琴面之上,是不是有許多白色小圓點。這個叫做徽,共有十三個。這個特徵是每把琴所共有的,爲的就是給那些琴藝沒有大成的人,好找準音位所做。”
“古琴彈奏時雖然左右手都會用到,但和劉公子之前的哪種彈奏方法是完全不同的。首先,兩隻手的小拇指是不會用到。在古琴的演奏裡,也被稱之爲禁指。”
“左手和右手在演奏時候的指法也各有不同。今天劉公子初學,那咱們就先從右手的基本指法開始練習吧。劉公子,請模仿我的右手的樣子和擺放的位置。”
劉一凡依言照做,整個人完全沉浸在了學習的狀態之中。自從大學畢業後,他多久沒有開啓這用功模式了?
一個人完全鑽研進去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當蔡琰給劉一凡將右手“抹、挑、勾、剔、打、摘、劈、託”的八個指法教了一遍之後,時間已近傍晚。
晚飯時分,一貫很少開口的蔡琰忽然誇起了劉一凡琴道天賦了得。董奉和姜維一臉驚訝和佩服,看的劉一凡心有慚愧,卻也只能說謬讚謬讚的。
只有衛仲道一人從頭至尾都沒再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消滅着眼前的飯食,不知道是不是把食物當做了劉一凡來泄憤。
晚飯過後,衆人聚在一起煮了些青梅酒,又閒聊了一陣,就準備各回各屋地去休息。
在蔡琰要求下,讓劉一凡把下午學琴用的那把號鐘琴也帶回了屋裡,說是從現在開始要培養和這把琴的感情,儘量做到琴不離身。
劉一凡知道蔡琰這是把她的經驗在毫不保留的傳授給自己,連連道謝,心中感恩。但還是認不出小小地吐槽了一下:那要是解手的時候,還難不成要讓古琴在門外被薰這不成?
劉一凡就這抱着號鐘琴回屋了。絲毫沒有察覺到,衛仲道在聽到蔡琰竟然讓劉一凡拿着號鐘琴曲培養感情時,滿臉的愕然。
還有反應過來之後,那一副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剝,再吞再剝的兇殘架勢。
不過就算劉一凡看到也不會明白什麼,最多是覺得醋罈子又要開始噴醋了而已。
劉一凡這一樂器和江湖閱歷的雙料小白,哪裡知道這號鐘琴可是知音谷的鎮谷四琴之一。
一般人就是連見一面都是絕無可能,就連谷主蔡邕的老友,想要摸摸碰碰都是極其難得。如今竟然被蔡琰就這麼隨意的讓劉一凡給抱去培養感情。
衛仲道知道這琴肯定只是暫時的借給了劉一凡罷了,但這也是一種不可忽視的信號。他明顯感覺到了蔡琰對劉一凡的的態度發生了轉變。
他苦練琴藝十年,就是爲了能走進從小愛琴如命的蔡琰內心。想要更瞭解她,更接近她,讓從小都叫他仲道哥哥的人,能對他另眼相看,感情再進一步。
可他固然勤奮,但苦於琴道天賦不足。在外人來看也許已經很厲害,但他卻知道還遠遠無法入他琰妹的眼中。他苦悶,他害怕,因爲蔡琰給他的距離越來越遠。
也許正是這種擔驚受怕的愛,才讓衛仲道從原本開朗豪邁變得如今這般膽小狹隘。
而他一直都在擔心,某一天會有那個琴藝高超的人把蔡琰吸引過去。卻沒想到來的如此之快,來的如此莫名其妙,讓蔡琰另眼相看的竟然會是一個不會彈琴的人!
衛仲道離開涼亭的背影有些落寞,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內心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劉一凡回到竹屋之中,想着蔡琰說要和琴培養感情,不離身的囑咐,索性就和號鐘琴同牀而臥。
之後兩日,兩人一教一學之間,只覺時間過得飛快,已是到了蔡琰一行要返回回春谷的時候了。
唯獨讓劉一凡覺得奇怪的是,這期間衛仲道的身影消失了,竟是自那天起再也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