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三個後生的修爲如何?”老乞丐沒繼續說下去,反而看着牛二詢問道。
“很高。”牛二不假思索地道。
確實,三人之中最差的狂刀都已經到了寂滅中期的地步,而雪千山則是寂滅中期巔峰。至於白衣僧人天隱寺龍吟,如果牛二沒有看錯,早已修到寂滅後期巔峰,隨時可能邁入大乘期。
雖然牛二知道他們的真實年齡要比表面大得多,但那份修爲,也足以讓人驚歎。假以時日,必將威震修真界。
“很高是多高?”老乞丐似乎在考驗牛二,追問道。
“狂刀寂滅中期,雪千山寂滅中期巔峰,而龍吟,則是寂滅後期巔峰高手。”牛二一字一句地道。
“你怎麼知道?”話音落點,苗詩韻瞪大眼睛,如同剛認識一般看着牛二。
在修真界中,一眼看出別人的修爲並不稀奇,但前提是,你的修爲必須要遠高於對方。而且,也只能估算出一個大致範圍,或者元嬰期,或者寂滅期。卻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如牛二般,甚至連是否達到巔峰都瞭如指掌。這種能力,已經超出天蒼大陸**範疇,更超出天蒼的認識之外。
老乞丐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臉上帶着滿意的笑容,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感覺。”牛二略微思忖,擠出兩個字。
其實,他也並不是真的看出來。確確實實是一種感覺,玄之又玄。自從昨夜以後,彷彿只要看到一個人,他的修爲就自動出現在腦海裡。不用刻意試探,一看便知。
“既然你知道那三個人的修爲,是否有戰而勝之的把握?”老乞丐點頭笑道。
“沒有。”牛二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他剛剛步入橫行五沖天,也就是寂滅初期。對於身體內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還沒有完全掌控。而且修到寶體境界,究竟能達到什麼樣的強度也有待探索。
雖然橫行五重天的攻擊防禦,比之三重天要強橫許多,但牛二在沒有完美掌控自身的力量前,都不敢言必勝。
更何況,龍吟、雪千山和狂刀三人沒有一個易與之輩。三人也定然是門派或世家的佼佼者,高深**仙術一定掌握不少。而且他們都是靠自身努力修煉到如今境地,自身修爲和對力量的掌控要比那些靠靈藥培植的人穩固許多,與他們交手,牛二並沒有半分把握。
只是如果讓他知道龍吟對他的評價,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年輕人,謙虛過頭兒也是託大啊。”老乞丐語重心長,一表正經,“那三個後生中,帶頭髮的下和尚還可以,無論對天地規則的感悟還是自身力量的掌控都勉強合格,至於其他兩人,都是銀樣蠟槍頭兒,不堪一擊。如果和你交手,也就是五五之數而已,你沒必要怯戰。”
“廢話,就他們的水平,姑奶奶就可以對付得了。”苗詩韻瞪了老乞丐一眼道。
“嘿嘿,南荒苗家的人個個兒都如此傲氣,真是蛇鼠一窩。”
“老頭兒,你說什麼?”
“小姑娘,不要不服氣,你那寂滅初期的修爲,和他們要差的遠了,一旦交手,老乞丐斷言,不出三十招必敗無疑,就算湛月在手,也救不了你,小心被人奪去。”老乞丐混不在意地道。
“你、你怎麼知道湛月古劍在我手中?”苗詩韻大眼睛裡飽含驚訝。
牛二也滿臉震驚。這段時間以來,也只有他和千千、古靈兒見過苗詩韻的湛月劍,看苗詩韻小心的樣子,也不會被別人看到。難道是她們之一走漏了風聲?
“這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老乞丐嘿嘿一笑,“不過老夫對那口破銅爛鐵還沒有興趣,只是其他人,就沒人幫你保證了。”
“還請問前輩是如何得知的?”
牛二小心無比,當初的雷鳴劍、風雷劍,都是衆人爭奪的目標。寶物,在這個世界永遠都是稀缺的,否則,玄玉山慘案也不會被他背在身上。
“如何得知並不重要。”老乞丐神色一整,“重要的是,如果你們擁有足以保護它的實力,那任全世界人都知道,也沒人敢動分毫。”
“說的輕巧。”苗詩韻撇了撇小嘴兒。
確實,修真一途,歷來被認爲是逆天而行,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尤其邁入寂滅期之後,更需要不斷的領悟天地規則,難度可想而知。或許,有些人終其一生都無法再進一步。
同樣的話,落在牛二耳裡,卻是另一番味道。
確實,如老乞丐所言,如果自己擁有足夠強橫的實力,即或全世界都知道,也無懼任何人。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詭計都將不攻自破,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而想要增強實力,就需要不斷挑戰、積累、感悟,在生死邊緣領悟天地規則,在鐵火洗禮下鍛鍊意志,直至昇華。
一瞬間,牛二身上爆發出強大的戰意,如同君臨天下,王者歸來,向整個世界宣言。
“嘿嘿,有鬥志是好地,但我敢保證,如果你這麼走出去,明天太陽升起前一定會被**卸八塊。”老乞丐看着牛二呵呵一笑,一把抓過酒葫蘆仰頭喝了一口。
老乞丐的話猶如醍醐灌頂。雖然稱不上字字珠璣,對牛二的幫助卻也十分大。
自從走下岐黃山,他就一直陷在心月的陰影中不能自拔。雖然盡力壓制,但卻愈演愈烈。回想從前,他第一次對自己、對這個世界產生懷疑。雖然依舊豪氣干雲,但心底,卻迷失了航向,一年多來爲之努力的堅持一瞬間破碎。
老乞丐的話,如同黑夜間的燈塔,用那一縷昏黃的光芒爲他指明航向,找到正確的座標。
“燈塔,航向,燈塔,航向……”牛二如瘋癲般,癡癡叨唸着,突然仰天大笑,“煌煌天道,就在腳下,滾滾人寰,紅塵煉心!”
言罷,牛二盤膝而坐,雙眸緊閉,靜靜體味着大喜大悲後的寧靜。
確實是寧靜。發自心底的寧靜,這一刻,沒有天,沒有地,牛二甚至連自己都感覺不到,只有發自心底的那份寧靜。如一潭碧水,午後斜陽。
沒有刻意體悟,更沒有刻意修煉。牛二緊緊抓住心底的那份寧靜,化身一片浮雲,恍惚間飛躍萬水千山,融入一片灰濛濛的世界。
“喂,牛……”
“噓……”
苗詩韻見牛二突然盤膝坐地,疑惑不解,剛要開口詢問,老乞丐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目光如鷹隼一樣看着牛二。
牛二臉上一片平靜,緊繃的身軀完全放鬆下來,給人一種慵懶鬆散的感覺。只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慵懶之內,包含着一絲堅韌。如同磐石,頂天立地。
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確實怪異無比。老乞丐雙目精光閃爍,臉上喜色漸濃。
“老流……牛二究竟怎麼了?”苗詩韻從來沒見過如此怪異的現象,小心地問道。
“天道!”老乞丐神情嚴肅,臉上掛着喜色,雙眼又帶着淡淡的羨慕。
苗詩韻周身一震,艱難的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着牛二。
昨夜牛二突然頓悟,苗詩韻就羨慕無比。
頓悟境界下,無論是心境還是神識疑惑修爲,都會以驚人的速度增長。當然,根據個人際遇不同,頓悟的境界也有高有低。但最低者一個時辰的頓悟也要抵過一年苦修,高者如同牛二一般,不到兩個時辰,修爲橫跨兩重天。
只是,頓悟境界可遇而不可求。縱然是古往今來英傑之輩,一生能有兩次頓悟已經是莫大的機緣,幾乎鐵定會步入大乘期。至於頓悟三次者,就等於拿到打開仙界大門的鑰匙。
頓悟境界如此強大,能飛速增長修者各方面修爲,也引得無數驚才絕豔之輩一頭扎入,探索其中奧秘。
幾千年來,經過無數人的探索,也總結出一條頓悟的規律——厚積薄發!
修者們認爲,所謂頓悟,其實就是之前的無數積累。如同修煉內功心法,乍看之下,必然有諸多不解之處。隨着日積月累,見識增多,有些地方自然會融會貫通。當最後一個糾結被打開,貫通之後,**自然大成,實力激增。
而頓悟,就相當於最後一個糾結被打開的瞬間。因此,頓悟境界的高低,就取決於所修**的強弱,也就是之前的各人際遇。越是艱難困苦、刻骨銘心者,頓悟時感觸越多,收到的好處也同樣越多。
只是,厚積薄發談何容易。後來修者雖然努力追尋,足跡踏遍大江南北,頓悟者依舊如鳳毛麟角,萬中有一已是大幸。
只是相比天道,修者們苦苦追尋的頓悟卻如同兒戲一般,幼稚可笑!
南荒苗家傳承幾千年,典籍無數,其中就有天道的記載,苗詩韻自然看過。但在苗家的典籍中也只是略有提及,被列入傳說境界。幾千年來,並沒聽說天蒼哪個驚才絕豔之輩感悟過天道。她也以爲,那只是傳說中境界,根本不可能出現,可卻沒想到,今日在牛二身上重現,震驚可想而知。
只是,天道太過飄渺,天蒼大陸從來沒有過記載。苗詩韻也不知道牛二究竟從其中感悟到什麼,只呆呆看着,一言不發。
“茫茫天道,無跡可尋,卻不想,今日被他抓住,只要窺得冰山一角,假以時日,必將大出於天下,響徹天蒼,縱然是仙界,也再無敵手啊。”老乞丐長嘆一聲,渾濁的雙眼飽含滄桑。
“老……前輩,你也沒感悟過天道麼?”苗詩韻也才反應過來,目光落到老人身上。
她也用神識查探過,老人就如同一團迷霧,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看透。如此修爲,縱然是飛昇前的爺爺也沒有,苗詩韻心底震驚,稱謂自然也變過來。
“我?”老乞丐自嘲一笑,“縱然放眼九天之上,恐怕也只有那個人感悟過天道。那是縱橫捭闔的**則,凌駕於天地規則之上的本源存在,一旦有所感觸,抓住本源,將超脫規則之上,成爲傳說中的存在。我若是感悟了,還會在這兒呆着?”
“不在這兒在哪?難道是九天之上?”苗詩韻看着老乞丐,彷彿發現什麼,大眼睛烏溜溜閃着。
“小姑娘,不要妄圖套老夫的話,你那點心眼兒,還瞞不過老夫這雙昏花老眼。”老乞丐掃了苗詩韻一眼,“有些事情,知道得少反而最安全。否則,當大難來臨之際,沒人能救得了你。”
“大難?什麼大難?”苗詩韻越來越迷糊,也越來越好奇。如同看到心愛的玩具,卻無法拿到手。
“等到那一天,你會知道的,到時候,你就會慶幸,自己並不知道什麼。”老乞丐言罷轉過頭,看着盤膝而坐的牛二。
此刻,牛二週身氣勢大變,慵懶的氣息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轉而凝重無比,有如巍巍高山,托起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