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陰魂不死。”罵了一句，沒等牛二提醒小黑麻利地收起飛行生命，三人也出現在天空中。
對面，兩男一女攔住去路，男子都穿着青衣，長劍早擎在手中。女的則沒拿兵器，一襲黃衣，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看着牛二，眸子裡飽含着莫名的情緒。
“葉笑？”牛二眉頭一皺，直直看着面前的女子。雖然時隔十幾年，但眉宇間依舊可以看到當年的影子，那種高高在上的傲氣。只是這種傲氣已經被歲月磨平，深藏在骨子裡，若不是牛二對她相當瞭解也無法發現。
一旁，小黑和天青則有些迷糊，小黑對葉笑沒什麼印象，天青更壓根沒看過，都詫異地看着牛二。
對面，葉笑也有些迷惑，她清晰地感覺到對面人散發的熟悉的氣息，若不是憑藉那股氣息，她簡直不敢相信面前這個蒼老的醜陋的面容就是當年在天蒼叱詫風雲牛二。
當年的牛二，烏黑的長髮狂舞不羈，深邃的眸子聊若星辰，獵獵的衣角隨風鼓盪，橫掃天蒼，連被稱爲年輕一代第一高手的哥哥也隕落在他的刀下。
反觀現在，牛二早失去往日的銳氣，如同一個遲暮老人鋒銳全無，除了那雙永遠不變的眸子依舊黝黑外，再也找不到絲毫往昔的痕跡。
“牛二。”雖然牛二的面容完全改變，葉笑的語氣卻肯定無比。
“既然如此，那就納命來。”葉笑的問候在旁邊兩人耳裡就如同進攻的信號，葉笑話音落點，兩條人影就直射出去。
“住手。”葉笑面色大變，雖然她知道家主派她指認是爲了擊殺牛二爲家族雪恥，只是卻沒想到動手如此之快，自己連信號都沒來得及發出。急忙喊了一聲衝出去。
“找死。”一旁，小黑冷哼一聲，和天青縱身射出迎上殺過來的兩人。牛二卻身形未動，直視着葉笑。他清晰地感覺到另外兩人的修爲雖然達到太清九重天，卻還沒有接近巔峰，差之毫釐謬以千里，同爲九重天對力量的掌控差距相當大。小黑和天青連鴻蒙都敢打，他們自然不在話下。
同時，牛二也感覺到三人之中，最強的應該是葉笑。十三年，不止是自己在進步，這個當年被稱爲天蒼大陸年輕一代資質最好的葉家後輩也迅速成長，修煉速度快得讓人咂舌，火箭般竄到太清九重天境界，加上葉家狂霸的**，纔是他最大的敵人。
只是，牛二也有些迷惑，葉笑的氣息平淡無比，就算剛開始見到時的一縷波動也不是殺氣，而是一種老朋友相見的驚喜，回想起來，自己和葉家的淵源除了殺人滅門再也沒有其他，葉凌天、葉凌海、葉凌雲、葉墨玉、葉瀟，無一例外倒在自己前進的路上，他們都是葉笑最親近的人，無論如何也不能有那種驚喜。
徒勞的叫了一句，葉笑的目光也定格在牛二身上。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天蒼叱詫風雲的牛二會變成今天的樣子：“你變了。”
“你也是。”牛二微微一笑，時隔多年，相比當年天真刁蠻的小公主，葉笑出落成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帶着貴族般的優雅，氣息卻又平易近人，如同一塊藏在頑石中的美玉，圓潤無暇，晶瑩剔透。
“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隨手捋了捋額頭的長髮，葉笑的眸子微微彎起，如星辰般閃亮。
“不好。”搖了搖頭，牛二苦澀一笑。這麼多年，自己是如何走來的或許只有他最清楚，從平錯到煙暮，又到闊州，再到商川府……一路走來，一路血淚一路辛酸，其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能體會。
“我也是。”葉笑說着眸子裡閃過一絲悲哀，“剛開始那幾年，我無時無刻不想找你報仇，爲葉家報仇，更時常在夢中驚醒，從北邊的邊境一路找到家族，同行的四十三個修者都死了，只有我堅持到最後。”
牛二也長嘆一聲，確實，蠻荒這個強者爲尊的世界，對於那些新近飛昇的修者太過殘酷，太過血腥，無數人倒在前進的路上。就算下界的那些修者想破頭也想不到，他們爲之努力的目標竟然是這樣一個充滿血腥和霸氣的世界。只是，知道又能如何？在追尋力量的道路上，不曾放棄！
“只是後來，我也想通了，仇恨的路永無休止，與其爲了逝去的人苦苦掙扎，不如好好享受現在的生活，在自己老去的那一刻，才能感覺到不虛此生。”葉笑彎彎的眸子露出笑容，那種發自內心的微笑。
“哦？”牛二眉毛一揚，雖然他感覺到葉笑的氣息並沒有任何仇恨，只是沒想到她真能放得下，一個女孩子家，能如此大度，如果掌控一方勢力前途不可限量。
“既然你已經不在恨我，那今天是什麼意思？”
葉笑似乎早料到牛二會這麼問，苦笑着搖了搖頭：“有些事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此話怎講？”牛二擡頭道。
“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了，我們葉家和荒木家站在同一條戰線上，而你們，則是我們的敵人，你在河陽府的事早已傳到家族這邊，他們不會放過你的。”葉笑皺眉道。
“哦？真想不到你們那麼看重我。”牛二微笑着道。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是家主親自下令，如果你這次逃走，下次他就要親自出手。”葉笑也苦笑着道。
“葉笑，你這個叛徒。”一旁，怒喝聲傳來，一名葉家修者一劍盪開小黑的戰斧怒罵道。
葉笑掃了那名修者一眼轉向牛二：“你已經看到了。”
“看到了，所以他們必須死。”牛二說着右手抹過虛空，一口巨大無匹的戰刀悄無聲息的出現，直直劈在和小黑纏鬥的那名修者身上。
轟……
劇烈的爆破聲響起，那名修者毫無防備，猝不及防下被牛二一刀飛，身上的外甲四分五裂，皮膚滲出條條血跡。
“狗日的，去死。”小黑趁機衝上去，怒喝一聲戰斧高高舉起直劈下去。
戰斧舉起，黝黑的斧身暴起暗紅色光芒，如同九幽的眼睛凝視生命一般，空氣也驟然沉重起來，帶着血腥的氣息籠罩那名修者。
“啊……”血濛濛的光芒中，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一個模糊的人影在血霧中手舞足蹈，彷彿發瘋一般淒厲地叫着，魁梧的身材也越來越小，轉瞬化成一灘膿水。
“我靠，這麼強？”這種情況以前一直沒發現過，此刻突然出現，連小黑自己都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瞪大眼睛道。
轟……
又是一聲巨響，牛二的戰刀毫無意外地落到另一名修者頭頂，那名修者也被劈飛出去，隨即在天晴的清影劍下四分五裂，連元嬰都被絞的粉碎。
“接下來輪到我了，動手吧。”兩名修者慘死，葉笑無動於衷，面帶微笑看着牛二道。
“好啊，我這就成全你。”沒等牛二回答，小黑應了一聲就要衝上去。
“小黑，退下。”牛二手疾眼快，一把拉住小黑。
“是她強烈要求的，我只是滿足她的願望罷了。”幹掉兩個葉家修者，在小黑並不發達的大腦裡早把葉笑和他們畫上等號。
牛二瞪了小黑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他還沒見過誰強烈要求殺死自己的，葉笑這麼說也只不過表明她的態度罷了，對自己無害。
想想也確實這樣，從始至終葉笑一直沒動手，而且還提醒自己葉家家主會有行動，自己也確實沒有動手的理由。
“謝謝你。”朝葉笑點了點頭，牛二笑道。
“如此，我可以走了嗎？”葉笑也禮貌的點了點頭。從始至終她都沒動過，甚至連裙角都沒被風吹起。
“謝謝你的提醒。”牛二說着做了個請的手勢。葉笑的消息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和以往不同，這次將要來的是葉家家主，代表着大陸最巔峰的力量，若是真的讓自己裝上恐怕會死無葬身之地，連小黑和天青也會跟着搭進去。
“希望以後我們還有見面的機會。”葉笑微微一笑擡手放出飛行生命，腳剛踏上去猶豫了一下卻又收回來，轉頭對小黑和天青笑道，“血瞳魔猿，天青牛蟒，果真名不虛傳，若是再接受家族的天賦洗禮恐怕會更上層樓。”
“哦，此話怎講？”牛二精神一振，聽葉笑的意思，小黑和天青的家族還有秘法提升修爲。
“這個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聽家族老人提起過，說蠻荒原住民家族都有秘法可以提升正統血脈後輩的修爲，那是蠻荒原住民家族最大的秘密，外人無從得知。”葉笑歉意地笑了笑，目光又落到牛二身上，“希望有一天，你能看在我今日的面子上爲葉家留下一條血脈。”
牛二皺了皺眉卻沒有回答，將來的事情誰能預料呢？或許倒下的會是自己。就算倒下的是對手，但在白眸天帝，青州府主，龍家秦家蕭家那樣的大家族面前，自己也沒有說話的餘地，就算要保哪個人也要看人家的臉色。
“我相信你能！”彷彿看穿牛二的心事，葉笑目光無比確定。
“如果能，我會的。”牛二無比凝重的點了點頭，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葉笑的修爲爲何提升如此之快，她對天道的感悟和滾滾紅塵的理解常人無法企及，在這樣的精神修爲下，想不提升都不行。
轉而，牛二目光一黯看向葉笑：“同樣，有一天，你能看在我們同樣來自天蒼的面子上爲古武家族留下一條血脈。”
“放心吧，那一天永遠不會出現，只是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微微一笑，如同春風拂過百花盛開，葉笑的身影也消失在飛行生命裡，化作一道流光飛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