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力的睜開眼睛，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櫺照亮小屋，牛二長出了口氣，周身傳來陣陣大睡後輕鬆的疲憊，腦海中也回想起昨夜的情景。
昨夜，趙琳兒來後一個勁兒地喝酒，他記得只喝下四杯就暈了過去。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趙琳兒呢喃着什麼，他只勉強記得‘一十八載彈指過，濃香盈窖女兒紅’，再後來，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趙琳兒和自己……
想到這兒，牛二微微一動，立刻愣住。棉被內，他赤條條躺着，枕邊，還有趙琳兒獨特的氣息。翻開被子，牀單上幾點落紅還清晰可見，彷彿訴說着昨日的瘋狂。難道……
牛二腦海轟的一聲，轉瞬間明白過來。原來一切都是假的，趙琳兒做戲再騙自己，之前，她早已打定主意，將**放入酒裡，否則如何只喝四杯自己就能醉了。而且她的話也大亂自己的心境，讓自己無心查探酒裡的異常，直至落入圈套。
這麼說，昨晚的一切不是夢，趙琳兒和自己……
想到這兒，牛二飛快起身，穿好衣服衝出房門。如果沒有發生，他還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或許也會傷心，或許也會落淚，或許也會思念。但在他心底終究還有另一個影子，趙琳兒的一切會隨着時間慢慢變淡，走遠。
而現在，一切卻調轉過來。那雙淡淡的眼眸，渴望的眼神，熱情如火的嬌軀，一網情深的溫存，還有昨晚不顧一切的瘋狂都深深銘刻在牛二的心扉中，在他心底加了一個沉重砝碼。
“小黑，看到趙琳兒了嗎？”剛衝出房門，迎面正碰上迷迷糊糊的小黑，牛二立刻問道。
“沒，我也纔起來，怎麼了？”小黑左右看了看，話才說完卻發現牛二早已離開。
一把推開趙琳兒的房門，牛二愣在當場。房間內，空空如也，一切都如來時一般，沒有絲毫凌亂，趙琳兒的隨身的一切早已不翼而飛，迎面桌子上，一張紙條壓在茶杯下，隨着晨風微微擺動。
牛二快步搶進去，一把抓過紙條，趙琳兒熟悉的字體映入眼簾：一十八載彈指過，濃香盈窖女兒紅！
看着便箋上娟秀的小字，牛二淚如雨下。相比一生，那段時光雖然短暫，但那個驕傲的身影卻在他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小姐走了，我們誰也攔不住，她讓我們轉告你，那段過往的歲月，她永遠不會忘記，如果有可能，十八年後，希望你能親手爲她打開那罈女兒紅！”門外，天青的聲音響起，略微顫抖着。確實，任誰也沒想到趙琳兒居然如此癡情，給了牛二一段永生難以割捨的記憶。
“不……”
似乎在吶喊，似乎在哭泣，牛二長嘯一聲直挺挺暈過去！
商川城不愧爲商川府首府，車水馬龍人流如織。烽煙總部更是豪華氣派，高高的七層建築清一色大理石砌成，氣派非凡，同時也代表了烽煙七重天境界。沉重的木門左右對開，門前，兩排共計八個衛兵昂然而立氣度不凡，看樣子都有歸元八重天修爲，聲威赫赫。
牛二一路渾渾噩噩，跟着衆人徑直走入烽煙大廳。護送趙琳兒的任務不是公開發布的，屬於烽煙內部的秘密任務，完成之後自然要交任務領取獎勵和積分。
“下一個，烽煙徽章。”櫃檯後面，服務小姐叫道。
“烽煙徽章！”見前面的人沒反應，服務小姐耐着性子又叫了一聲。
一路跟來，牛二如同傻子一般，腦袋裡想的都是趙琳兒，過往的種種一一浮現，他才知道那個驕傲的小姐在他心底究竟留下多濃重的影子。
直到失去了才懂得擁有！牛二心底苦笑着，曾經多少次，自己如此笑別人，現在才知道當真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如此淺顯的道理一向自詡聰明的自己竟然沒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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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煙徽章。”壓着性子，漂亮而冷酷的服務小姐又重複一遍，心裡暗暗嘀咕：這個長相不錯頗有風骨的小帥哥怎麼是個癡呆，真是可惜啊。門口那些衛兵怎麼搞的，這種人也能讓進來，看來有必要向上頭反應一下。
“嘿，牛哥，醒醒，到站了。”背後，小黑捅了牛二一把。
“嗯？”晃了晃頭，牛二才清醒過來，目光落到快要發飆的服務小姐身上，急忙將烽煙徽章遞過去。
烽煙關於積分和獎勵的計算自有一套自己的系統，發放任務時就已經紀記錄接受任務人的編號，在交任務時還會和任務人覈對一遍，當然，前提是委託人宣佈完成並告知最後詳細過程或者上交任務物品。
“什麼任務？”查看一眼牛二的烽煙編號，服務小姐的臉色緩和不少。畢竟，能接到烽煙內部任務的人本身就是一種實力的證明。
“護送。”
“委託人名稱。”服務小姐擡起頭，驚愕地發現牛二方纔還癡癡呆呆的眸子此刻靈動起來。
“趙琳兒。”一瞬間，牛二的目光黯淡下去，那個名字，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十八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依然活着，但他堅信，那個遠去的身影依舊等着自己，等着自己爲她開啓那罈女兒紅！
“任務已經完成，任務獎勵委託人放在我們這兒，待會兒可以憑藉徽章去樓上領取。由於是烽煙內部任務，積分獎勵翻倍，恭喜您升級爲二級烽煙，升級金星和任務獎勵同時領取，請問您還要接受其它任務嗎？”迅速翻動資料，服務小姐口中道。
“不需要。”牛二生冷的迴應一句，接過徽章戴在胸前走到一旁的座位上等着其他幾人。
商川城烽煙大廳很大，人來人往接踵摩肩，連休息區也有不少人，或高聲談論或等待朋友或查看任務等等不一而足。牛二發現，旁邊座位上兩個修者不住地打量自己，時而交頭接耳說着什麼，眼神在大廳裡亂轉。只是，此刻他心情煩亂，也沒心思理會。
烽煙的辦事效率很高，只是盞茶時間，其他人也都辦理完畢，招呼牛二一起走向二樓。
能踏上二樓的機會並不多，商川城烽煙工會的裝飾也明顯要比煙暮城或者闊州強許多，只是牛二無心理會，跟着青路徑直走到發放任務獎勵的櫃檯前。
程式化的內容，一一檢驗過徽章之後，那枚戴在牛二身上超過六個月的烽煙徽章終於變成兩顆星星，同時，服務人員也將趙琳兒留下的財物拿出來。
“十億紅晶，六套包括蠻狂家和紅鳥家武器、血家和秦家外甲、蕭家和賀家內甲以及河陽府龍家神識寶甲在內的全套裝備。武器中有一把戰斧、兩口戰刀和三口戰劍……”服務小姐說着，遞過一枚空間戒指。
見牛二沒有動作，青路接過來查看一下點了點頭道：“數目確認，謝謝你。”
“不客氣，尊敬的五級懲罰者。”服務人員立刻躬身還禮。
辦理好一切後，衆人魚貫走下樓去。眼角餘光掃過間，牛二再次看到那兩個陌生的面孔，眉頭微微皺起來。
商川城人多眼雜，被陌生人盯住並不是一個好兆頭。更何況那兩人的目光從最初的猶豫變爲堅定的確認，牛二的直覺告訴他，可能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青路。”快走幾步跟上青路，牛二叫了一句。
“哦，方纔見你出神，我接過來了。”青路誤以爲牛二朝他索要空間戒指，笑着解釋一句遞過去。
“不是。”牛二擺了擺手，青路卻早已將空間戒指塞進他手中，只得收起來目光落向轉身走向門外的兩人，“他們在窺視我們。”
“誰？”青路瞬間警覺起來。他飛昇早已幾千年，對蠻荒的人事早已瞭解透徹，嘴裡說着雙目如電直射大廳。
“出去了。”牛二目光一直跟着兩人，直到他們消失在大門外。
“看清他們了嗎？”軍刀只看到兩人的背影，轉向牛二道。
“陌生人，並不認識。”此刻，牛二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和趙琳兒一夜纏綿後離開對他的打擊雖然很大，但終究還是要面對現實的道理牛二還是懂的，說着走下樓梯。
“生面孔？”青路五人的目光聚到一起，疑惑地搖了搖頭。在商川城他們並未樹敵，如果說敵人，也只有葉、段兩家，他們總不會大膽到追殺到這裡來吧。
“怕毛，還有人敢在這裡動手？NND，我就不信了。”小黑撇了撇嘴混不在意地道。
“還是小心爲妙。”青路說了一句止住話頭。畢竟，商川不是他家後花園，更何況這裡魚目混珠，大家族比比皆是，其中關係盤根錯節，稍不留神觸動支末就可能連根帶起，結果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不會是……”司徒天河話說道一半兒戛然而止，苦笑着搖了搖頭。
“是誰？”天青擡起頭，看着司徒天河，似乎猜測他心中的想法。
“我們救出慕容和龍吟時的……姜家人！”司徒天河的氣息驟然猛烈起來，猶如霹靂旋風，在幾人之間激盪。
“那幾個雜碎，他們也配。”小黑聞言罵了一句，“若是他們敢來，黑爺一斧頭全劈了。”
“也有可能。”牛二說着走到一張空閒的桌子旁坐下，又隨手點了兩瓶紅酒道。
“怎麼說？”軍刀也來了興趣，畢竟，若真的是姜家來了，就算把他們捆在一起都逃不過，那些傳承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年的大家族，哪一個沒有鎮山的老古董，那些人無一不是蠻荒的頂尖高手，否則家族早衰敗下去。
“若是段家或者葉家，根本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畢竟，商川府不是他們的地盤，即或有他們的勢力存在也只能龜縮着不敢出氣。如此說來，只有商川府本地大家族有這個實力，而本地大家族中，和我們算得上有過節的也只有姜家。”牛二說着端起紅酒一口喝下。
自從趙琳兒離開到現在，他雖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總覺得有一團火焰在胸膛裡熊熊燃燒，似乎隨時都能衝破軀殼噴發出來。
火上澆油，一杯酒下肚，胸膛內烈火更勝，牛二的血液也跟着沸騰起來。
“有些難辦。”青路嘀咕一聲低下頭，仔細思索着種種可能。雖說是爲了救牛二的朋友惹來的禍端，但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畢竟事情已經惹下，他們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到對策。
“難道他們還敢在城裡動手？”小黑瞪大眼睛。城內禁武的禁令可不是擺設，只在平錯城躲災的那段時間他們就親眼看到不下十次動手的雙方被趕到的府兵當場剁成肉泥。
“應該不會，不過我們也不可能在商川府呆上一輩子，姜家那樣的大家族，只要隨便派出些人手就足以監視整個商川，若真的被他們盯上，恐怕剛踏出商川府就會……”青路說着，目光有些黯然。畢竟旅途纔剛剛開始，誰也不想就這樣結束，更不想在商川城呆一輩子。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牛二嘆了一句，“青路、軍刀，你們放心，有什麼事我牛二一力承擔，決不連累兩位。”
牛二說着站起身，朝他們點了點頭。畢竟，他們只是臨時組合，完成趙琳兒的護送任務後就應該分道揚鑣，就算繼續在一起遠行也要商量。發生這樣的事，牛二自然不會讓他們趟這趟渾水。
“老牛，客氣了。”青路擺了擺手，“我們一路走過來，都彼此信任，說這些外道了。說實話，我還想和你們一起遠行，若是過了這次劫難，我們就一起上路！”
軍刀也站起身，冷峻的目光看着牛二：“老牛，你說過，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軍刀語氣鏗鏘有力，目光冰冷執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此，牛二謝過了。”事到如今，牛二也不堅持什麼，畢竟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爲了明天。”爲衆人一一倒滿，牛二舉起酒杯。
“爲了明天。”所有人都站起身，狹小的空間內充斥着一股悲壯的氣息。
“幹！”猩紅的液體順着喉嚨流入嗓子，所有人的血液都燃燒起來。
放下酒杯，牛二帶着幾**步走向烽煙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