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TM放屁。”侯少爺話音落點,小黑怒罵一句,“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的,怎麼着,輸錢必須給,不給就關人通知家屬,贏了錢卻不許帶走,還有給你們點湊個整數,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吧。”
小黑張口就罵,血紅的眸子瞪得溜圓,加上大嗓門黑皮膚高個子,頗有一股張飛般兇悍的氣勢。
聞言,侯少爺的臉色瞬間蒼白,何老爺和身後一男一女的目光也朝小黑看來,頗有些怪異。
確實,小黑如同金剛夜叉般的形象加上跟牛二學來的諸多‘後現代主義’名詞讓他們聽着頗有意思,“小子,說話之前考慮好,搭上性命就不值了。”當着何老爺的面兒,侯少爺也不好太過份,畢竟他只是混跡在別人飛行生命上開搏殺臺的,和掌控遠航飛行生命的何家差得多。儘管老者一脈是庶出家主的四姨太的孃家親戚,也比他這個河陽荒木家長門家主的遠房親戚的二表哥的三姨太的大表兄的堂叔的小舅子的外甥女的丈夫的大姨姐的遠方表弟近得多。
“考慮個屁,你賴賬不給的時候怎麼沒考慮到會有人踢場子。實話告訴你,知道黑爺爺以前幹什麼的不?專門幫人收賬砸場子的,算你小子走運,這幾年黑爺爺歲數大了,脾氣好了,否則早砸你個稀巴爛,打你個生活不能自理。”小黑雄赳赳氣昂昂,忠實地貫徹牛二吹牛不要錢的理論方針,信口開河滿嘴跑火車道。
“哥,什麼叫砸場子?”韓夢離聽得有些迷糊,湊到風雲身邊問道。
風雲白了她一眼:“我怎麼知道。”
侯少爺語氣一滯,他本來就不佔理,又被小黑一頓聽懂聽不懂的詞彙當頭砸下有些迷糊,更不敢輕易開口接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變幻莫測。
“黑大個,他欠你們多少錢值得你如此大打出手?”這件事本來就簡單無比,對侯少爺的行徑何老爺也有所耳聞,只是從來都沒鬧出過這種事,大家又有些很遠很遠的親戚,索性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今日不同,自己吃飯的傢伙險些被人砸了,當然要弄個水落石出。轉向小黑問道。
“不多不少,一億六千萬,還是個整數。”一不做二不休,小黑索性隨便加上一億,若不是考慮到加十億對方會立刻翻臉的話他沒準兒真會多加點兒,心裡還安慰着,這是自己和兄弟們在方纔戰鬥中消耗的體力真元腦力還有精神損失費青春損失費以及一大堆連他也叫不上名字來的損失費,這還是打了八五折的,並不算過份,自己更是天上少有地下難尋的好心腸活菩薩。
“胡說,明明是六千萬,哪來的一億六千萬?你這個……”沒等侯少爺開口,一旁勾引他進來的金元跳腳大罵,只是剛說到一半兒就察覺出不對,立刻閉上嘴巴。
侯少爺臉更是青一陣白一陣,本來只要他死不承認就算何老爺也沒辦法,雖然那層親戚遠到可以忽略,但畢竟他們兩個家族也有業務上的往來,這條線上飛行的百十艘飛行生命每個都有他們家族的搏殺臺,爲了這個搏殺臺他們也上繳了足夠的銀子。誰曾想一旁這個自以爲聰明的傢伙心眼不快嘴卻不慢,被對方黑大個兒一句話掏出老底兒,臉上立刻有些掛不住。對面何老爺的臉也難看起來。
“什麼六千萬,就是一億六千萬。還有,我正找你呢小子,你TM不說你也是參與賭局的人嗎?賺的錢能買一百艘這樣的飛行生命嗎?就算想把後面大廳酒櫃後面的調酒師小姐弄到牀上都易如反掌嗎?原來你TM是個託,到前面大廳招搖撞騙,要沒有你黑爺爺我怎麼能被你們關起來,那個猴子更不會輸了一億六千萬賴賬。”見到金元,小黑隨手借用,登時扣了他一腦袋屎盆子。
“胡、胡、胡說,我哪有去前面,哪有去前面招搖撞騙,你嗜賭如命不要怪別人,我一直呆在這兒,少爺可以作證。”金元登時面色如土,辯解時嘴都有些不利索,彷彿小黑的話中有什麼讓他害怕的字眼兒。
“什麼TM我嗜賭如命,還你沒出去,猴子可以作證,猴子正在後面小妞兒的肚皮上撒歡兒作個屁證,難道你也在一邊兒看着來着?也不知道是誰裝大款,到前臺就要了一箱五十年卡宗尼亞顯擺,最後還只TM啓開一瓶兒,剩下的十一瓶呢?別告訴我都拿這裡賣來了,你小子也吃官放私中飽私囊啊。”小黑不管三七二十一,屎盆子一個接一個使勁兒扣。
“哈哈哈……”小黑話音落點,破敗狼藉的大廳內爆發出一陣熱烈的笑聲。侯少爺叫做猴子,在娘們肚皮上撒歡兒,金元在旁邊看着……一連串的比喻生動傳神,只是三兩句將他們都套進去。韓夢離則臉色通紅,和雲風說着什麼不敢擡頭。何老爺背後的女子則面露怒色,看向小黑的目光頗爲不善,顯然很反感這類事情。
“胡、胡、胡……”
“行了。”金元剛要反駁,何老爺皺着眉頭擺了擺手,雖然作爲主人他要儘量體現公平公正,但畢竟侯少爺家和他們有業務上的往來,對方爲了搏殺臺每年也貢獻了可觀的價錢,也是他們何家最爲重要的來源之一。
“就爲了這一億六千萬你們就把我的飛行生命砸成這個樣子?”何老爺聲音明顯有些不悅,飛行生命雖然可以隨意變化,但有些傷害還是要修復的,比如面前這片狼藉,這麼大面積想要修復好起碼需要五千萬,這筆開銷自然要有人埋單。
“何老爺,您說這事兒該怎麼辦?我的手下也不能白死。”侯少爺心裡也有數,冷笑着道。
“什麼叫你的手下不能白死?要不是那個白癡自爆這裡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看看,你看看,你們看看,大家看看,這是龍吟吐的血,他爲什麼吐?總不是黃細胞過剩沒事兒吐着玩兒的吧,是他身懷佛家慈悲胸懷怕弄壞這裡的花花草草才特意展開另一片世界讓大家去那裡打的,而那個猴子竟然指派自己的手下玩兒人肉炸彈,那個手下死的這個慘啊,更可惜那些被炸碎的桌子椅子,造孽啊造孽!”小黑拍着大腿道。
“小黑,好了。”慕容看該說的也都說明白了,拍了拍小黑的肩頭上前一步超過牛二,“何老爺,在下慕容紫英,今天的事兒我們也不願意看到,只不過有些事由不得我們,既然發生了,您當着大家的面兒說句公道話,該怎麼辦。”
何老爺眉頭越皺越緊,牛二一方哪個都不是易與的主兒,方纔小黑塗抹是非,將本來難辨的責任分得明明白白。這會兒上來這個也玩兒了個心眼兒,一句話將周圍人都納入進來。大家看,什麼叫大家看?若是處理不好回到河陽府宣揚出去,對整個家族都有影響,自己一旦處理不好,家族也不會同意,這艘飛行生命執掌者的路也算走到了盡頭。
“也好辦。”正當何老爺兩難之際,身後把玩着玉簫的瀟灑男子微微一笑開口道。
“哦?秋水有什麼好辦法?”何老爺目光一亮,似乎十分看重男子,開口道。
“若我看,不如讓他們當着所有人的面比試一次,雙方隨意挑選人手,一場定勝負。若是侯少爺那邊贏了,那自然不用負擔什麼,至於飛行生命毀壞的九千萬維護費則要黑大個兒這邊出,同時要賠償侯少爺一個億。若是黑大個這邊贏了,維修的九千萬則要侯少爺那邊出,同時要賠償黑大個兒他們一億六千萬費用。如此一來豈不兩清?”男子擺動玉簫輕笑道。
“好,秋水不愧河陽年輕一代頂尖強者,果真智勇雙全,此言正和我意,兩位以爲如何?”何老爺眼睛一亮笑道。
“我贊成,狼牙,你準備一下。”侯少爺也朝叫秋水的男子笑了笑回頭對身旁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道。
牛二的眉毛則擰在一起,那個秋水果然如他初見一般外表人模狗樣實則陰險無比,方纔那個看似公正的提議實際上對牛二幾**爲不利。侯少爺本就是搞搏殺臺的,手下的人才可能在羣戰的生死中不行,但在擂臺搏殺卻是行家裡手,各個精通。而且,就算被牛二等人砍死四十幾個,他們還剩下五十多人,加上一些現在纔出來的依然超過百人,且都是精英。而牛二他們只有七個人,就算加上雲風和韓夢離也才九個,而且修爲都不高,無論怎麼看都不如侯少爺一方專業人士陣容強大,沒等開戰甚至已經知道結果。
“不行。”沒詢問牛二,慕容紫英斷然拒絕,瞎子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場騙局,一旦答應,方纔小黑的狡辯就毫無用武之地,自己大好的優勢也喪失殆盡,還不如直接認輸來得痛快。
“如此說來,你們是自動認輸了?”秋水微笑着轉過頭,如平常問詢般隨意。
“認輸?憑什麼要認輸?憑什麼要比試?哦,猴子家大業大權勢大你就溜鬚拍馬諂媚逢迎,我們人窮命賤光棍一條你就可以隨便踩使勁兒踩。哪跳出來的毛頭小子,穿的人模狗樣拿個笛子,還不如去吹吹簫,吟一首‘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吸引無知少女。”沒等慕容紫英開口,小黑嗤笑一聲道。
小黑嘴裡沒好話,話音落點,秋水臉上有些掛不住。自從成名開始,他一直被譽爲河陽府新一代強者,其中翹楚。文治武功無所不能,更做得一手好詩,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加上不遜於其他年輕強者武藝,在河陽府名頭響亮。投靠何家也只是爲將來進入荒木家鋪路而已,今日本想處處分頭,爲何家撈上一筆銀子也好增加自己的功績,誰曾想被小黑三言兩語擠兌的不成樣子,尤其是那句‘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讓他平生引以爲豪的詩詞去啊不黯然失色,登時有些惱火。
一旁,一直不爲所動的藍衣少女此刻眉毛一挑看向小黑,目光中帶着異樣的神采,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那個看起來粗魯蠻橫的黑大個兒嘴裡能蹦出這麼好的句子,雖然不可能是他做的,但身邊也一定有個中高手。眼眸登時亮起來。
“滿口胡言,我秋水天涯雖爲一介武夫,卻也識得大體,至於溜鬚拍馬諂媚逢迎的事更不屑去做,你不要信口開河,如果我的建議你不同意,那你說一個更好的來聽聽?”看了一眼旁邊的女孩,秋水天涯強壓怒火看着小黑道。
“好,我就讓你見識見識黑爺爺的智慧。”小黑擼胳膊挽袖子,大喝一聲朝侯少爺伸出手,嘴裡蹦出倆字兒,“賠錢!”
“哼哼,要麼按照秋水少俠的意見公平比試,要麼你們就直接認輸拿錢了事。”侯少爺冷笑一聲,根本不理睬小黑的動作。
“慕容紫英,老夫也覺得此計可行,如果你們不同意,我也只好勉爲其難親自動手了。”何老爺也不願拖下去,畢竟那麼多人看着,雖然沒人敢說話,但時間越久對他們家族的影響越大,而且這些修者的都有自己的嘴巴、思維,就算何家能遮住天也封不上他們的嘴。
“哼,蠻不講理,這簡直就是欺負人。”後面,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韓夢離撅着小嘴兒道。
侯少爺目光落到韓夢離臉上,她是後加入其中的,方纔的戰鬥中沒注意到,後來何老爺來到又開始辯解,被小黑一頓話砸暈,此刻纔看到,目光不由得一亮。韓夢離精緻的臉龐和身上的少女氣息比他手下那些放蕩隨意的兔女郎強不知多少倍,登時嘿嘿yin笑道:“若是你們不同意本少爺還有個更好的辦法,砸碎東西的九千萬我來出,你們的一億六千萬也由我來出,不過,要把她留下。”說着,單手指向韓夢離。
“你……”韓夢離小臉兒騰地紅起來,侯少爺出場時抱着的那個妖豔女子她還記得,當有危險時毫不猶豫的將她推向死亡。如此男人,簡直就是玩弄女人的老手兒,她就算找牛二那類的大叔也不會考慮,想到都有些反胃。
“做夢!”雲風的臉立刻就冷下來,橫身擋在韓夢離身前,冰冷的目光直射侯少爺。
“這我就沒辦法了。”侯少爺兩手一攤笑了笑。
“到底怎麼辦?痛快點!”何老爺看向慕容,臉上有些不耐煩。
慕容紫英和軍刀對視一眼,相互搖了搖頭,目光落到牛二身上,畢竟在這個隊伍中,牛二纔是真正的領袖,決策人。
“二哥,你說咋辦就咋辦,羣毆還是單挑,一句話,我小黑拎斧子就上。”事情因小黑而起,此刻他也毫不退縮,握緊黝黑的、帶着暗紅色刻痕的元神禁錮道。
“戰!”緩緩但卻堅定的,牛二吐出一個字,隨即舉起手中的天橫刀,“我來!”
勢比人強,在這種情況下,縱然你有百般智慧也沒有用武之地,尤其是在蠻荒這個崇尚無力的地方,只有手中的兵器纔是捍衛一切尊嚴的本錢。在強權和金錢面前,牛二一味的戰鬥,爲了他僅存的尊嚴,從不低頭。
“哈哈哈……好,就讓我看看掌控浮光掠影神通的修者到底能支撐多久。”侯少爺身旁,狼牙哈哈大笑一縱身踏上還算完好的搏殺臺,反手拽出一根狼牙棒斜眼看着牛二。
“二哥,讓我來,我老黑上去……”
不止是小黑,其他人也紛紛要求,卻被牛二擺手打斷。無論修爲還是戰鬥力,牛二都當之無愧的第一,天絕不下施展古武戰技已經和軍刀的戰力持平,更何況他還有隻手遮天可用,一旦無法抵擋,毀滅這個飛行生命也是一種選擇,總比其他人橫死在上面好的多。
韓夢離呆呆地看着牛二的身影,消瘦孤單,細長的脖子上頂着一個碩大的腦袋,稀疏的黃髮隨着走動左右搖擺,裹屍布一樣白黃相見的布袍。只是此刻她再也笑不出來,心底只有崇拜和敬畏。
就是這個醜陋的男人衝在最前面,獨自追殺侯少爺,面對敵人圍攻毫不退縮;就是這個瘦弱的身軀展開神識帶着她飛翔,筆直的脊樑擋住背後無數風雨;就是這個碩大的腦袋裝着修者最後的堅持,爲了尊嚴永不放棄的信條。
從後面看,牛二的背影如此孤獨,彷彿獨自踏在前進路上的智者,忘記一切痛苦,眼中只有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