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怎麼了?”關好門,又用神識將房間罩籠,天青才擡頭道。
“他跟來了。”牛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氣,似乎有些後怕。
“又攻擊你了?”神識攻擊,只有神識高於對方的人才能察覺到,小黑和天青的神識修爲都不高,根本無法察覺。
“沒有。”牛二搖了搖頭。方纔,他感覺到一股心悸的氣息,如同黑暗中有一雙陰冷的眼睛仇恨着他,要把他的靈魂拉入黑暗一般。那種感覺即便牛二面對仙帝時也沒有,陰冷黑暗,充斥着負面情緒。
聽完牛二的敘述,小黑和天青都愣在原地。這種匪夷所思的情況他們也沒聽說過,更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但卻毫不懷疑牛二話語的真實性,一時間沉默起來。
“那個老東西,就會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等老子見到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飛行生命內嚴禁打鬥,但當對陣雙方的實力高於生命的防衛力量時就另當別論了,而且這種事情各大城池是不會管的,因此時常發生仇家見面大打出手的事。最後無非有兩個結果:一是打爆飛行生命,所有人都跟着遭殃;二是被防衛力量絞殺或者扔出去自生自滅。
雖然牛二不想中途出現意外,但若是與灰衣老者遭遇,他寧可冒着被絞殺的危險也要拔出對方,否則即便到了煙暮城也永無寧日。
牛二對面的房間,陸飛全身氣息盡斂站在門後,若不是親眼看到,任誰也無法發現。
“一個人類,兩個化形靈獸,有意思。”說着緩緩閉上眼睛,一縷神識無色無形飄蕩而出,穿過房門朝牛二房間飛去。只是剛到近前,又猛地撤回來隱藏在門後,如同獵豹一般躲在黑暗的角落窺視獵物。
只是片刻之後,陸飛閉着的雙眼突然睜開,凌厲之色盡現,淡灰色神識如同波Lang般猛然衝出,正中牛二房間外另一股窺視的神識。
“滾!”
黑暗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內,一名灰衣老者神情巨震,腦海中猛然炸響一個字,滿是皺紋的臉龐突然舒展開來,神識如同怒Lang撞到石壁上一般倒卷而回,一股腦灌入腦海中。灰衣老者全身猛地顫抖一下,一口鮮血染紅面前的地面。
方纔,他正查探牛二的動向,哪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另一股神識突然殺出,冷不防下被重創,陰冷的目光瞬間黯淡下來。盤腿坐在地上默默恢復。
另一個房間,陸飛嘿嘿一笑回頭做到椅子上。牛二給他的感覺不錯,雖然雙方的交流缺少真誠,但從牛二的目光中他可以看出,對方並不是心地邪惡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從牛二的眼神中讀出對方和他的目的一樣,終點在遠方。雖然路線可能不同,目的也不一樣,但這也足夠了。和一個值得信賴的夥伴共同上路在充滿未知和危險的蠻荒來說比什麼都重要。所以,當他發現灰衣老者的窺視之後果斷出手喝退。只是並未直接跳出擊殺,畢竟,牛二雖然能從灰衣老者的神識攻擊下活下來,但依舊太年輕,經歷風雨之後才能真正成長起來。想作爲他的夥伴,踏過灰衣老者的屍體是第一步。
“這麼強?”小黑瞪大眼睛看着陸飛,似乎有些不信。
“當然,雖然我沒親眼看到,但想來也不會有差錯。”陸飛點了點頭,“在蠻荒最好不要惹事,誇張點說,一個躲在角落裡的老乞丐都可能是幾萬年前叱詫風雲的人物,一旦惹到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而且也不要亂跑,這裡未知的絕地太多了,有些根本就不是我們能抗衡的,即便鴻蒙期高手也不行。天地之威下,任何生命都是渺小的,最好不要試圖挑戰。”
“我怎麼就不信,那些嘯聚山林的強盜不一樣肥吃肥喝殺人如麻?也沒見他們怎麼樣,還活的好好的。”小黑放下空酒杯道。
“運氣使然,這些東西誰也說不清楚,或者你一生作惡到頭來卻結了善果,或者你一生行善卻橫死他鄉。天道深遠,無可捉摸,卻又幽微燭照,世事洞察。或許這就是命運。”陸飛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道。
“陸兄,煙暮城和闊州之間要飛幾天?”一旁,牛二開口道。
到今天,在飛行生命上已經過了八天,只要再有五天就能抵達煙暮城。行程順利,本來這種只飛十幾天的航線也沒什麼危險。
八天來,牛二每日和陸飛泡在一起,彼此也熟悉起來,話語間更加隨意。只是雙方都恪守旅途相遇好聚好散的底線,所談範圍也都在蠻荒人文風物間徘徊,絕不涉及對方本身。
“將近一個月吧,那段航程更遠,這三座城池是商川的西方門戶,向東就會好許多,城池也多起來。”陸飛想了想道,“怎麼,牛兄有心要去闊州看看?”
“看情況吧,若是煙暮城沒什麼好營生也不妨到闊州看看,或許能找到好機會也說不定。”牛二笑道。
他的話也不全是假的。買了五十萬顆藍雲草種子後,他的全部財產也只剩下六百紫晶五千紅晶。這些錢雖然足夠他和小黑、天青三人過活,但要尋找秋離歌等人,還要帶着小黑和天青回家就遠遠不夠了。
在蠻荒,凡是有些實力遠行的人基本都會購買一個飛行生命。雖然還是跟着大衆走,但萬一在某個深山老林中遭遇強盜後失散,沒有飛行生命天知道要多久才能出去,而且遇到其他悍匪的機率也更大。
除了飛行生命,戰鬥的消耗也很大。蠻荒無論是煉器還是煉藥的水平都遠遠高於其他各界,護體寶甲,元嬰寶甲,神識寶甲,內丹寶甲,破天矛、回龍槍、開天劍……各種寶器層出不窮,雖然名不副實的佔絕大多數,但真正的寶器軟甲價格都很高。牛二算過,一套主流防禦裝備下來起碼要一萬紫晶,好點的要更多。
更可恨的是寶甲寶器幾乎成爲外出探險者或者遠航修者的必備,你沒有就要捱打,雖然商川府內還可以像這樣一個城池一個城池的折騰過去,但府與府的交界就不大可能了。六大州府相互接壤的地方都是大片廣袤的高山河流,更是悍匪強盜的樂園,幾乎每艘來往的飛行生命都心驚膽戰,若是沒有寶器的護持,死神的腳步就離你更進了。
除了寶器就是藥劑。戰鬥就要受傷,在危機四伏的荒野帶傷行進並不明智,而快速治療傷勢恢復真元的藥物都貴得離譜,基本都已紫晶爲單位計算,而且還都是在打折促銷砍胳膊卸腿吐血三升清倉跳樓大甩賣的基礎上。天知道如果他們不跳樓會貴到什麼程度。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秘籍,真元的,神識的,天道的,每一樣都讓人吐血,加上野外必備的各種物資,就算牛二現在有十萬紫晶都不用去第二家店保證被掏空。以前夢想的甩出三兩銀子去青樓的願望現在看來還不如在大街上挖鼻孔被罰的錢多。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堪稱巨大的數額。牛二也只得邊走邊賺邊打聽,找人回家賺錢三不耽誤。
“牛兄真的缺錢?”相比最初,陸飛多了幾分真誠。畢竟他想和牛二結伴遠行,誰也不希望同一個戰壕的兄弟在背後捅自己一刀。
牛二點了點頭,他也感覺到陸飛的真誠,而且對方模糊說過有要遠行的想法,想找一些可靠的夥伴,最好能一起通過烽煙的考覈帶着特殊的身份出行。
微微停頓一下,牛二組織好詞語才道:“嗯,我們三兄弟想要出去看看,聽說需要相當多的錢。”
陸飛點了點頭笑道:“確實,如果要遠行,需要的錢就不是一個小數目了,想一下子攢夠是不可能的,最好就是邊走邊賺。帶一些當地的物資運送出去,另外最好能通過烽煙的考覈,接一些獎勵高又和目的地相近的任務,順路完成之後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那樣也行麼?”陸飛知道的確實比牛二多得多,幾句話就爲牛二指明一條賺錢的路。
“當然,其實這個世界走的最遠的恐怕就是烽煙的人,他們的足跡幾乎遍佈整個蠻荒,就算那些危險的地方也有他們的腳印。”陸飛說着,神色間帶着一絲嚮往。
“烽煙的考覈真的有那麼難麼?”自從陸飛第一次說,牛二就對那個橫跨六州府、遍佈蠻荒的烽煙充滿好奇,此刻終於忍不住問道。
陸飛看了看牛二苦笑一聲:“牛兄有所不知,我參加過三次烽煙的考覈,第一次是跟着大部隊去絞殺一小股嘯聚山林的強盜,成功的標誌是得到一顆強盜的元嬰,那次我殺了三名強盜,卻沒拿到一顆元嬰。”
“爲什麼?”小黑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在蠻荒,想找到元嬰以下修爲的人恐怕都不容易吧。
“還用說麼,一定是被別人搶了。”天青本就是蛇,化形前攔路打劫的事沒少幹,對於這一古老行當並不陌生。在一旁道。
“天兄神機妙算。”陸飛奇怪地看了天青一眼,這個在他印象中一共沒說過幾句話的年輕人似乎有一股無形的殺氣,彷彿只有在戰鬥中才能釋放出來,完成生命的昇華。
“這種鳥人,什麼地方都有。”小黑一聽罵了一句。他生性直爽,對這類陰謀詭計最看不慣,只不過說話時卻忘了當年某猿在十萬大山中強取豪奪的光榮歷程。
“對方是一夥八個人,實力都很強,我也在那一戰中險些被他們殺死。”陸飛說着苦笑一聲,“第二次我也事先聯繫了幾個朋友,準備再參加一次考覈,結果!”
“結果怎麼樣?”小黑性子最急,立刻道。
“結果第二次試煉正趕上收集一種材料,每人十顆,一共有一百三十人蔘加,而材料只有一百顆。”
“他孃的,不夠讓大家收集什麼?”小黑一聽立刻罵道。
“很簡單,又是廝殺,如果我沒猜錯,陸兄的朋友這次應該反目成仇了吧。”天青悠悠道。
“不錯。”陸飛點了點頭,“這次人多反而成了累贅。而且,最後參加考覈人員之間展開一場慘烈廝殺,有七十多顆材料在廝殺中灰飛煙滅,最後活下來的八個人都奄奄一息,只有一個人湊足了十個材料完成考覈,那一戰我獲得九顆。”
“悲哀。”小黑痛苦地捂上臉。
真TM悲哀,只要一個,陸飛就能完成烽煙的試煉。同時也正是這一個,將他第二次擋在烽煙的大門外。
“第三次呢?”天青也來了興趣,問道。
“第三次是刺殺,這方面我不擅長,直接放棄了。”陸飛聳了聳肩端起桌上的酒杯。
牛二閉着眼睛坐在一旁一言不發,陸飛的話清晰地落入耳朵裡。對方差的不是實力,而是運氣。兩次與烽煙擦肩而過,第三次雖然放棄,卻也不代表他沒有完成的實力。
同時,牛二也思索着,若是自己碰到收集材料的情況呢?也必然陷入廝殺中,到時候也只有組成一個堅定有力的團隊才能從容應對。
“殺強盜,嘿嘿不錯,若是我們一起去參加考覈遇到這個任務就好了,幹他孃的。”
小黑話音落點,衆人臉色一變,大廳內的談話聲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覺到幾十股強大的神識肆無忌憚地掃過來,掠過每個人的頭頂。
同時,飛行生命對面,數百人高高飛起攔住去路,手中兵器閃爍着各色光芒,似乎隨時都能爆發撕裂一切般。
“前面的飛行生命裡的人聽着,交出財物,馬上滾蛋,還有,這艘飛行生命也要留下,否則格殺勿論。”
就在衆人愣神兒間,一個粗獷的聲音在每個人的腦海裡響起。
“我操,說來就來。”
小黑罵了一句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