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環,藥。”心月坐在牀邊,緊張地看着牛二,頭也不回地喊道。
身後,柳玉環早準備好,遞過一粒土黃色藥丸,心月接過,給牛二喂下去。
“燕劍鋒,水。”新月額頭香汗隱現,一雙美目一瞬不瞬地盯着牛二,生怕出現什麼意外。
燕劍鋒依然一襲黑衣,冰冷孤傲,聞言將一旁的溫水送過去。
“師傅,這已經是第八粒地黃丹了,師弟他……”自那日大戰後,幾人逃出,心月咬牙硬挺,帶着三人飛渡千里,落到這烏衣鎮。剛住進客棧,牛二卻意外散功,不可逆轉。心月幾人沒有辦法,只得日夜守護,如今已經三天。
三天來,牛二除了玄功逆轉,金丹碎裂之外,還瘋狂的吸收天地靈氣。普通散功都是將自身吸收的天地靈氣散迴天地,牛二卻依舊在吸收,三人心繫牛二安危,也只拼命餵食靈丹妙藥,補充不足。至今日,牛二依然昏迷,卻已經吃了八粒地黃丹、十粒天玄丹。
“盡人事,聽天命,能做的我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心月微微一嘆,三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讓她有些憔悴。
“師傅,你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我和劍鋒照看就夠了,有什麼事我再叫你。”柳玉環也幽幽一嘆,關切地道。
“不了,我再看看,你們去吧,吃點東西再休息。”心月搖了搖頭,目光怔怔落到牛二臉上,深情、專注。
“他死不了的。”燕劍鋒面無表情,冷冷地憋出一句轉身走出屋外。身後,柳玉環也搖了搖頭,轉身跟出去。
直到兩人走遠,腳步聲微不可聞,心月一直在眼眶大圈兒的淚水才流下來:“狠心人,你也想像他一樣丟下我一個人不管麼?你糟蹋了那麼多靈藥,想一走了之?你還偷了天陽師兄那麼多藥,不怕到那邊他們找你算賬……”言罷趴在牀邊泣不成聲。
牀上,牛二面色平靜,呼吸時有時無,如活死人般躺着,沒有絲毫反應。
任淚水滾滾流下,燙溼臉頰,心月揚起頭,如夢語般呢喃:“佛前三生拜、今世一段緣……”言罷,軟軟撲倒牀邊,昏了過去。
金丹碎裂,真元逆轉。牛二躺在牀上,有一次承受洗髓伐經的痛苦。
九轉散功。玄功每逆轉一次,溢出的真元都如潮水般衝擊,點點金光滲入肌肉、骨骼,完成碎丹入武的最關鍵一步——真元煉體!
如果用後世那些留着山羊鬍一派仙風道骨的老傢伙的話說:正是那一日,在烏衣鎮那座不起眼兒的小客棧中,偉大的亞里士多德?大力抽?牛二完成了他人生最重要的轉變,歷史的車輪開始轉動,他將帶着天蒼一脈走向無上輝煌。
只是牛二似乎並沒有感覺到那個狗屁車輪,更沒有帶着天蒼一脈走向輝煌的覺悟。此刻他最大的願望就是祈禱哪個仙女姐姐閒着沒事兒能一屁股把他坐暈,當然,施暴之前能讓他填飽肚子就更完美了。
三日之後,雨過天晴,牛二也終於醒過來。雖然還有些虛弱,但牛二還是明顯感覺到體內那股流動的真元和剛剛結成的金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毛都沒有。
難道自己碎丹失敗?不,碎丹肯定成功了,否則那顆雞蛋大的光球不會平白無故沒了,只是煉體怎麼樣就值得商榷了,貌似和以前沒什麼變化,如果勉強說有,牛二也只覺得肚子空空,五臟廟頻繁‘起義’,要求自己‘鎮壓’。
“你……醒了。”見到牛二終於醒來,心月眼圈兒一紅,強忍淚水哽咽着道。
“啊,這一覺睡得真香,還夢到好多鈔票。”牛二撓頭傻笑,心裡暗道:小爺還沒死,幹嘛忙着哭喪?
“就你會胡說。”心月破涕爲笑,嬌嗔一句,一絲紅暈爬上臉蛋兒。
“師姐和小鋒呢?不會是私奔了吧,我早就說,看他們兩個眉來眼去、勾勾搭搭、狼狽爲奸,早晚出事,果然應了,這也從側面證實我是多麼的有先見之明,不愧人送外號‘江湖逍遙子,神算牛二哥’……”牛二唾沫橫飛,剛說幾句,目光停在門口,臉蛋扭曲,瞬間難看起來。
“神算子牛二哥,那麻煩你給小妹算算,看我哪天和人私奔啊?”門口處,柳玉環似笑非笑走進來,咣噹將手中一盆溫水放到凳子上。背後,燕劍鋒盯着牛二,目光中帶着一絲異樣。
“啊?師姐啊,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剛剛我還和師傅叨唸怎麼沒看到你,說着就來了,你最近身體可好?睡眠可好?飲食可好?外面這麼曬,有沒有抹防曬霜……”牛二瞬間換上一臉卑顏屈膝的諂笑,如同剛纔的話不是他說的一般。
“你給我小心點兒。”每次看到牛二,柳玉環就覺得自己有一種滿地找板磚兒的衝動。
“呃?”牛二微微一愣,忙將頭轉向燕劍鋒,“小鋒,咦,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拉肚子了嗎?出門左轉,那有茅房,包你爽得叫出聲兒來。”
“剛醒來就沒個正經。”心月忙止住牛二,“起來洗把臉下去吃點東西吧。”
“吃東西和洗臉有什麼關係?從清潔的角度將東西只經過嘴,不用碰到臉;從營養學角度將,東西的營養只和它本身有關,和臉似乎沒什麼關係,從……”
“閉嘴,洗臉,吃飯。”柳玉環實在受不了牛二,找磚頭無果後,直接衝上去……
烏衣鎮地處天蒼大陸西北,方圓三裡,周圍盡是莽莽荒山,人口不多,只算得上一座平凡小鎮。
牛二幾人走在街上,左顧右盼。相比玄玉山枯燥的修真歲月,這人間煙火更真實,別有一番滋味涌上心頭。
街面兒雖然不大,兩旁低矮的木樓卻也茶肆林立,酒菜飄香。街邊兒雜耍賣藝、叫賣吆喝聲更不絕於耳。牛二幾人一路走來,東瞧瞧西看看,如同度假休閒一般,十分愜意。
“賣包子的?切,一看就知道是次品,肯定用死豬肉做的,誰吃誰拉肚子;咦,還有豆漿?不會是上大糞的豆子磨的吧,想想都噁心;賣古董?一定是贗品,糊弄那些不識貨的大媽,多虧我火眼金睛,一眼看穿。”牛二左竄右跳,不時搖頭晃腦‘品評’一番拍拍屁股走人。惹得買貨人都怪怪地看着他。
“青樓?”一路品評,正有些累了,牛二眼睛一亮,眼前,一座三層木樓赫然在目。
大紅柱子喜氣洋洋,金色琉璃瓦富麗堂皇,嘴吸引牛二的是門外兩個扇着手帕拉客的姑娘。
兩個姑娘濃妝豔抹,Lang笑頻頻,胸前波濤洶涌,媚眼兒連拋,惹得路過的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你要幹什麼?”柳玉環實在有些受不了,冷臉橫在牛二身前。
“沒要幹什麼啊?你這什麼眼神?難道懷疑我要去那地方?侮辱,絕對的侮辱,師弟我人送外號‘坐懷不亂,正直無雙’,怎麼可能去那種地方?”牛二大義凜然,一臉正氣,說完頭也不回走向遠方,嘴裡卻暗自嘀咕着,“一看就知道是庸脂俗粉,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個鎮店花魁,是個什麼樣兒的貨色,該死的玄玉門,七年的薪水還沒發呢,就這麼快倒臺了……”
被柳玉環攔住,牛二興致大減,再也不看街邊奇貨,低頭走着,暗自盤算晚上有沒有可能躲過幾人耳目溜出來,再碰到一個款爺打暈搶個百八十兩銀子去青樓瀟灑。
“喂,你還要往哪走?”正合計着,柳玉環的聲音再次打斷他的美夢,牛二擡起頭,發現已經走到大街盡頭。正面,一座大宅攔住去路。
宅子佔地寬闊,上下馬蹬俱全,一對半人多高的石刻雄獅左右分立。青磚砌牆,大紅木門,正上方橫掛匾額‘清涼別苑’,木門緊閉,沒有一絲響動,隱隱可見亭臺樓閣、雕樑畫棟,一派富麗堂皇。
“我靠,誰家的房子?怎麼蓋到街上來了?城管呢?拆遷辦呢?還有風鎬隊,統統拉來,給我砸了。”牛二雙眼一翻道。
對於牛二嘴裡的各種詞彙,幾人早已見怪不怪。他昏迷的三天,就‘咪咪’、‘偉哥’一通喊,也沒人明白。
“咦?”牛二眼珠兒一轉,這家宅院這麼大,肯定很有錢,有錢就要放在家裡,如果沒有高手護院,自己豈不是可以‘光顧’一番?青樓的姐妹們,我來了!
想到這兒,牛二口水橫流,從另一個側面發現‘違章建築’的好處。
“奇怪,這裡怎麼這麼靜?好像沒有人。”劉玉環皺了皺眉,照理說如此大戶人家,在這烏衣鎮也數一數二,定然有權有勢,車水馬龍,可眼前大門緊閉,裡面毫無聲響,死氣沉沉。
“此處只是一座別苑,此時正值春末夏初,自然不會有人,待到七月中旬,自會有大戶人家來避暑消閒,那時纔會熱鬧起來。”燕劍鋒盯着別苑,眼中透出一絲異樣的神情。
“媽的,那幫王八蛋,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卻建成這麼一個破玩意兒,我們納稅人的錢都扔到狗肚子裡了。”牛二咬牙罵了一句,心裡暗道:天殺的老傢伙,這麼多錢建一個空殼子還不如扔在女人肚皮上,給那些窯姐兒買些胭脂水粉還能促進市場繁榮。
“噓,你不要命啦。”柳玉環忙左右看了看,喝止牛二,生怕被別人聽去。
“這種地方,天蒼大陸沒有十萬也有八萬,又差這一處?大的佔地十幾裡,這小小的烏衣鎮也只算得上一個後院兒,兄臺未免小題大做了。”話音落點,一道人影憑空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