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娘許我了,不管咋着,只要不斷種!”……閃安穩激動而忘情。
於是,一連幾夜,安穩不回家睡覺。他的腦海是袁秀秀獨守空牀,翻來覆去不能入睡,睜眼到天將明;他的面前是和方可妹在草屋裡的Lang漫畫面。
夜,袁秀秀悄悄穿衣起牀,尋找到生產隊的草屋,月光下,隱隱看見閃安穩和方可妹抱在一起熟睡,袁秀秀悲痛之餘,壓抑竟也無奈,脫下自己上身的夾襖,給閃安穩方可妹蓋上,轉身跪地向天祈求許願,聲音誠懇而蒼涼:“天啊,我自己肚皮不爭氣,不會給男人生孩子,由他吧!叫可妹爲我男人懷個孩子,也叫他穩穩心,別讓他再去找其她的女人!我一定不忘初一十五爲老天爺上香,爲人祖爺敬獻香火!”
天快亮的時候,閃安穩回到家裡。
袁秀秀悲酸壓抑,表面幽默的附耳閃安穩說:“穩,你以爲我不配你是不是?我待見你是個人物呢,你狗不咬屙屎哩還算識擡舉!我還以爲你不敢把我的夾襖拿回來了,今夜你不說,我也給要你說說,反正偷雞摸狗是賊,偷一瓢面不是賊;
蘿蔔拔了卯個坑,幾把拔了平平塌!你和可妹在外面咋着都中,千萬別在家叫我見寒心的事、聽寒心的話!
到時候,可妹給你生了孩子,你也算盤下根了,就算孩子不在你身邊長大,甚至不能孝順你,這一生,你享完我的福,老來有的敬老院當神一樣敬着你,你還不值過?
本來,咱娘爲你算了幾次命,都說你八字中身邊無子,怪我不會生嗎?
你娶誰進家來都不會生的,這是咱娘講的。
所以,咱娘安排過我:‘忍你一時氣,搿一輩子老夥計’;不管你‘出了門口狗練蛋’,只要你‘進家燒火我做飯’!
不然,羅成是回馬三槍,程咬金是猛三斧,無論你用誰的招數對付我,惹惱了樊利花,照樣刀劈楊凡!
不過哩,‘女人全靠一張臉,出來進去迎世面’,我要啥時候沒記性做錯點傻事,你要想打幾家夥,千萬別打姑奶奶的臉,我沒有賣破鞋給你帶綠帽子,到你手上是黃花大閨女,經你化驗過的,光知道不會給你引孩子,光怪我沙地打井泉不旺,就不怪你精力沒打在我井裡?就不怪你自己的桶漏水?——棉籽淺了不發芽,你就不會種深點?”
秀秀雖說的輕巧,心裡還是酸沉酸沉的流了一夜淚。第二天上班時還紅着眼圈。
袁秀秀與方可一道,碰上同組的黑狗及其麻臉女人開玩笑說:“咦!老面!你不是說‘嘴角帶笑眼含淚’是牀頭戲嗎?今個咋下了臺子沒卸妝啊?”
平常,秀秀在大夥面前最會說笑的,只因夜間經歷的事,實在比一般女人挨一頓打還要難堪,而且,可妹又跟在身邊,所以裝出的笑總是不自然的。偏就碰見黑狗不管光場淨地爛柴火,只要感覺腰裡有,揹人不揹人就翹腿亂呲:“哎!我說秀嫂,咋看你這嘴角都像抹了蜜,難不成你有喜了?”
秀秀就忍不住心罵:“這狗日的真會哪壺不開提哪壺!”隨後又強裝吹翠擺白的樣子說:“嗯!就是你這句話啊!”
“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幾個月啦?”麻臉女人先是一怔,又半信半疑不識進退地好奇着問。
秀秀實在煩了:“嗯?啊!男人有這本是嗎?有本事,要孩子別找女人!女人——是啥鳥男人也不可比的!沒有女人算個球世界?男人不懂珍惜女人的好處還算個人嗎?反過來,不懂男人的女人,沖天炮上白長了長頭髮,我說這話真假?
秀秀咄咄逼人地嗔視着麻臉女人,麻臉女人因爲三天兩頭和男人打架,落了個颳大風喃炒麪,噎得直瞪眼,使得本來因麻而不光淨的臉更是紅一塊紫一塊,不自在地搭訕說:“哎!他大嬸,俺前頭走了啊!”便加緊尾巴,向黑狗男人使了個眼色灰溜溜地放快了腳步。走很遠纔回頭看看說:“風傳安穩遲早要和這個Lang媳婦離婚。他家四代單傳了,他不會看着在他這茬上斷了香火的。”
“你們女人看不透這事,不說老太婆舍不了,安穩自己也狠不了這個心,只會給嘴過過生日。秀沒出門子時就是有名的狐狸精,——紂王爲狐狸精賣江山,安穩爲狐狸精賣後代算啥稀奇?”
“這話是理,她是撅**子喊賊,不管丟東西,死也顧面子的貨,再有本事的男人碰見她都尿不高。她放屁吹茶涼喝着也是香哩。”
這就是秀秀的能耐。秀秀的能耐,聽得方可心中又酸又恨,卻眼睜睜沒有辦法。
就這樣,直到第二年春天,方可眼看顯懷了,安穩急急如熱鍋上的螞蟻,卻也奈何不得秀秀。
這個春夜,袁秀秀和婆母正在燈下縫補衣物,方可的姐姐雷方玉,抱着剛滿月的二喜來,滿面愁容和愧色,哀嘆連聲無話說。
袁秀秀壓抑着內心的傷感,表情複雜矛盾,艱難賠笑,故意兜圈子跟雷方玉閒拉呱,不讓雷方玉有說正事的機會:“大姐,今年春天不是很冷啊,是吧?”
雷方玉無意閒聊,羞愧的目光躲躲閃閃,言語掉板:“你說二喜會冷啊?我給她穿的夠厚了,你看,外面大襖,裡面這小襖!”
閃方梅看出蹊蹺,見縫插針說:“二喜家媽,我叫小可妮幫你忙去了,你咋有空出來閒嘮嗑?”
雷方玉忽然感激涕零:“俺乾孃啊!我真是有件天大的事,要給秀妹和您老人家商量商量哩!”
袁秀秀心裡一緊,臉上一寒,隨即又堆滿笑容忽然截住雷方玉:“俺姐說哩,我這野鹿犢生就撂荒的腿、喃草的嘴,平常沒句正捆話,咱村出了名的半吊子誰不知道?還能給你參謀個啥正經事?我過門幾年沒本事叫俺婆子抱上孫子,除了好婆娘不嫌我,世面外誰還看我是個人?說句話不如狗放個屁,打個哈欠便有人罵我是賴蛤蟆想要作天陰哩!
這兩年,不管誰家紅白大典的,你看還有誰請我沒有?沒有了!
‘女人不怕醜,只要肚裡有’;‘女人不怕窮,有子就光榮’!如今我肚皮不爭氣,光嘴瞎能人還值幾個錢?我算是麻蒴子灌酒——撮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