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原本就被大家寄予很高期待的婚禮,過程也着實沒有讓賓客失望。
即搞笑又煽情,即荒誕又娛樂。
這父子倆,太搞了。
新郎和新娘挨桌敬酒,唐重和姜可卿這對伴郎伴娘自然要陪伴左右。
姜可人的母親唐重的外婆眼淚汪汪的,一手拉着姜可人的手,一手拉着大鬍子的手,說道:“二十年前就能夠這樣,那該多好啊。那該多好啊。我可憐的女兒,等了二十年啊。女兒這些年過的苦,我這當媽的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唐獵,我以後就把可人託付給你了。你要好好的照顧她啊。”
“我會的。”大鬍子很憨厚的點頭。“我天天給她做好吃的。”
看到大鬍子那誠實木訥的模樣,唐重在心裡冷笑不已。
裝!
繼續裝!
你當我們是白癡嗎?
能夠說出那麼經典的表白語言的傢伙,會是這樣的一幅模樣嗎?
唐重覺得,大鬍子是故意表現出這種憨態,目的就是爲了扮豬吃老虎。可憐的董新航——
不得不說,大鬍子現在在唐重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讓你賣萌,讓你賣萌——
唐重端着酒杯走到董家人所坐的那一桌,笑呵呵地說道:“歡迎各位賞臉光臨,希望你們能夠吃好喝好。來,我先敬各位一杯。一會兒新郎新娘再來爲你們敬酒。”
董家不僅僅是董新航帶着董小寶和董菩提來了,還有幾個年輕男女,應該也是董家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吧。
董老爺子雖然沒來,但是,他能夠讓自己那斷腿癱瘓的兒子來參加唐獵姜可人的婚禮,態度很明白,姿態也很高端。
“我們可不僅僅是吃好喝好,今天還大飽眼福啊。”董小寶笑呵呵地說道。“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着?虎父無犬子。其實換一個說法也沒錯,虎子怎麼會有一個犬父呢?厲害。厲害啊。我三叔輸得不冤枉。要是我,我也得輸。”
董小寶的比喻實在不怎麼文雅,唐重也知道他的心裡存在着怨氣。
雖然說姜董兩家現在要結盟,甚至在唐重最後一次拒絕和董菩提的聯姻之後,董小寶還很有可能要娶姜家的女孩子姜怡琳爲妻,但是,這並不影響董小寶會在心裡打消對自己的敵意。
兩人原本就不對付,再加上今天是大鬍子和姜可人的婚禮,而董小寶的三叔董新航雙腿癱瘓只能坐在輪椅上面做一個旁觀者和見證者,在新郎新娘過來敬酒的時候,他甚至還得敷衍的說幾句祝福的話,這讓董家人的心裡又怎麼能夠好受的起來?
“我說你們肯定不相信。”唐重一臉誠摯的說道:“連我都沒想到他會說出這麼感人的話。不過,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大概這就是一個山村來的小毛孩兒能夠抱得美人歸的最大原因吧?是不是?”
“原來你也不知道啊?”董小寶大笑。“我還以爲是你幫忙編排的呢。你可是世界知名的大明星,就連《黑俠》的劇本都幫你改編過。編排這麼一場感情戲還不是手到擒來?”“要是我編排的話,效果肯定會比現在好上十幾倍。”唐重毫不謙虛的說道。“什麼時候應該停頓,什麼時候應該悲傷,什麼時候應該眼眶發紅,什麼時候應該流眼淚——這可是專業活。一般人也做不來。不過,我爸他老人家自學成才,第一次表演就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也很不錯了。你看,把我媽給感動的。”
董小寶撇嘴,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譏諷幾句也是爲了幫三叔董新航發泄一下,可是唐重並沒有應戰。如果他再窮追猛打的話,那就是擺明了想在人家的婚禮上鬧事。
這個罪名太大,他可擔當不起,回去了是要被老爺子打板子的。
董菩提神態幽然,臉上無喜無悲,看不清太多的表情。
這讓唐重輕輕嘆息,這次回來,董菩提當真變化了很多。
更成熟,更知性。
還有一種很神秘的感覺。
但是,這種變化到底是好是壞呢?
或許,她也是有心結需要解開的吧?
董菩提端起酒杯,把杯子裡的紅酒一飲而盡,說道:“恭喜。”
“謝謝。”唐重感激的看着她,說道。
唐重走到董新航身邊,親自往他的杯子裡倒了杯白酒,說道:“我聽我爸說三叔現在喝酒就只喝白酒。我敬三叔一杯?”
“你爲什麼要敬我酒?”董新航出聲問道。
“我敬重你。”唐重說道。
“你敬重我什麼?”
“隱忍。”唐重說道。
“爲什麼不是懦弱?”
“全燕京的人都知道,三叔不是一個懦弱的人。”唐重笑了起來。“如果三叔懦弱的話,早就死了。”
董新航沉默片刻,說道:“好。我陪你喝一杯。”
說完,端起唐重幫忙斟滿的白酒杯和唐重手裡的酒杯相碰,然後兩人各自仰頭一飲而盡。
董新航剛剛把杯子放在桌上,唐重就再次幫他倒滿。
董新航疑惑的看向唐重,唐重嘿嘿一笑,說道:“我想再敬三叔一杯。”
“這一杯又是爲了什麼?
“同情。”唐重說道。
“唐重。”董小寶怒了。惡狠狠地盯着唐重,說道:“你別欺人太甚。”
其它董家人也各自面帶火氣,一幅要和唐重幹架的架勢。
即使董新航是個癱瘓之人,但是董家的人仍然對他非常的看重。唐重說董新航值得同情,這不是當衆打臉嗎?
倒是董菩提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自顧自的坐在那兒捧着茶杯小口的喝着。
“小寶,不要激動。”董新航出聲勸阻。
他看向唐重,眼神變得陰厲起來,說道:“你覺得我值得同情?”
“怎麼不值得同情?”唐重扯了張椅子坐在董新航的身邊,說道:“我喜歡的姑娘嫁人了,可惜新郎不是我——這種事情還不值得同情?我是能夠感同身受的。”
“以前,我也有一個喜歡的姑娘。我喜歡她說話的樣子,我喜歡她吃東西的樣子,我喜歡她的馬尾,還喜歡她的長腿——喜歡一個人,就會喜歡她的一切。”
誰沒有自己的初戀呢?
桌子上的所有人都被唐重的故事給吸引了。他們知道,這一定是一個酸澀到讓人有些悲傷的故事。
董新航看向唐重的眼神變得柔和,原來這個年輕人是打算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慰自己。
他們是同道中人,他同情我董新航,不也是同情他自己嗎?
因爲唐重把自己和董新航擺在同一個位置,所以,董新航很坦然的就接受了唐重的‘撫慰’,從心底裡願意聽他述說。
董小寶臉上的兇態瞬間收斂,眼裡帶着玩味的色彩打量着唐重。
這小子從頭到腳就沒有一處令人相信的地方。
他講自己的初戀故事,心裡又有什麼樣的企圖?
董菩提雙手捧着茶杯,手肘撐在桌子檯布上,明亮柔媚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唐重,很專注,也很感興趣的模樣。
“我吃飯的時候想着她是不是也在吃飯,走路的時候也在想她正在走哪條路,我睡覺的時候在想她這個時候有沒有躺在牀上——我覺得我入了魔。”
“對。我也有過這種體會。”同桌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激動的附和着。“我的初戀也是這樣。”
“後來呢?”有人催促着說道。
各有各的初戀,但是每個人又都對別人的初戀非常的感興趣。
“後來,她走了。突然間從我的世界消失。”
“去哪兒了?”
“不知道。”
“她沒有給你寫信嗎?”
“沒有。”
“也沒有留電話地址?”
“沒有。”
“你向她表白過嗎?”
“表白過。”
“她同意了?”
“同意了。”
“你是怎麼表白的?”
“我說,我們一起玩跳格子好不好?”
“——”
董菩提抿了口茶水,問道:“那個時候你多少歲?”
“六歲吧。”唐重陷入了思索當中。“也有可能是五歲。時間太久,記得不是太清楚了。”
董小寶的臉色又變了。
他冷聲說道:“唐重,你在玩我們?”
“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唐重擺手。“那個時候,她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們沒辦法體會,她對我有多麼的重要。但是,她突然間就消失不見了,一句話都沒有留下——你知道我的心裡有多難受嗎?我爬到屋頂坐了一個月,每天只吃一頓飯。”
唐重看向董新航,聲音柔和的說道:“那個時候我在恨山監獄,身邊全都是成年人。我很想有一個小夥伴——你一個人的時候,是不是也很想找一個人陪你說說話?”
董新航臉上剛剛浮現的怒氣又緩緩的消失,他端起面前的白酒杯,說道:“我陪你乾了這杯。”
酒席結束,賓客紛紛散去。燕京的,各自回家。馮大剛要趕戲,也帶着劇組返回明珠。吳森林白素張赫本林迴音張尚欣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被安排住進燕來樓的別墅套間。
唐重忙碌了一番,陪着大鬍子姜可人送走外公外婆後,返回百合廳,發現座位上還端坐一人。
董菩提沒有走,還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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