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條巨大的火龍拴在前面的地上,阻止林克等人接近那裡的四五個最深的金庫。
由於禁閉在地下太久,火龍身上的鱗片已經變得蒼白松動了,它的眼睛是渾濁的粉紅色,兩條後腿都戴着沉重的鐐銬,上面的粗鏈子連着深深打進石頭地的巨樁。
它那帶尖刺的巨翅收攏在身體兩側,如果展開將會充滿整個地下空間。火龍朝他們轉過醜陋的腦袋,發出一聲讓石頭都發抖的巨吼,隨後更是張開大口噴出一股烈火,逼得衆人連連後退了幾步。
不過奇怪的是,在噴火的時候那條火龍卻是緊閉着眼睛的。
可以看得出來,用那種明顯病變的眼睛做出這種動作並不輕鬆。
因爲如小溪般的渾濁淚水正不斷從它眼角流下。
在場四人裡除了林克外,其餘三人還是第一次如此靠近這樣一頭巨獸。
震驚和恐慌之下,幾人皆是有些不知所措。
“沒什麼好怕的,這是條瞎龍。”
林克搖了搖頭緩緩說道,“而且作爲金庫的守門犬,妖精們有完備的措施可以對付它。拉環,把叮噹片給我。”
言罷,拉環臉上掛着沉醉的表情,如夢遊般將一個小包遞給了林克。
林克從包內拿出了一些小小的金屬器具,搖起來就發出一連串響亮而清脆的叮噹聲,就像小鐵錘砸在鐵砧上。
這聲音在石壁間不斷迴響,被放大了無數倍,吵得艾米麗等人都是皺眉不已。
但那條火龍受到的影響更大。
叮噹聲纔剛一響起,火龍便又發出一聲嘶啞的吼叫,渾身顫抖着朝後退去,就彷彿此刻正承受着某種巨大的痛苦一般。
然而林克並沒有選擇以這種方式通過火龍所看守的門戶。
他不多一會兒的功夫就將叮噹片扔了出去。
幾乎就在響聲消失的瞬間,原本已經退到黑暗中的火龍猛地竄出,惡狠狠的吐出了一團火焰。
或許是因爲過於憤怒的關係,那火焰相比上一次的顏色又亮了許多,已經接近於熾白色了。
那渺小的叮噹片在火焰的炙烤下只一瞬間就被融化成了鐵水。
但那火焰卻未停歇,繼續被火龍控制着向林克等人涌來。
嗤——
潑天的水幕在林克擡手間被猛地擊出,直接將那足以融金裂石的恐怖火焰澆滅。
火龍在蒸騰而起的漫天水霧中發出了一陣無能狂嘯。
而林克卻是淡定的轉過了身說道:
“拉環,爲我們介紹一下這位大朋友吧。”
拉環沒有絲毫猶豫的朝衆人行了一禮,用夢囈般不帶絲毫感情的語氣說道:
“這頭澳洲蛋白眼是我們的先輩們安置在這裡充當守衛的,它……”
“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會是澳洲蛋白眼?”司格芬有些氣急敗壞的打斷道,“澳洲蛋白眼可是所有火龍中最漂亮的!它們那珍珠狀的鱗片全是彩色的,而且它們的攻擊性很弱!”
司格芬伸手指向了那條還在嘶吼着的火龍,“你們在看看那條龍?它那麼醜陋,攻擊性那麼強,怎麼可能會是澳洲蛋白眼,除非……你們不給它食物吃的嗎?”
說到最後,司格芬原本篤定的語氣已經變成了疑問句,臉上震怒的表情也在被錯愕漸漸取代。
“……爲了確保它的攻擊性,”拉環像是卡帶似得停頓了一下才道,“我們通常一個月才投一次食……”
司格芬上前了兩步追問道:
“那它的鱗片和眼睛呢?爲什麼會變成這種模樣?!”
“……這很正常,畢竟它已經被關在這裡幾十年了。鱗片和眼睛什麼的,應該是退化了吧?這種現象我們在斯芬克斯身上也……”
拉環的話才說道一半就又被司格芬氣急敗壞的打斷道:
“叮噹片又是怎麼回事?”
這一次,拉環停頓的時間分外漫長。
紐蘭和艾米麗似乎是已經猜到了什麼,臉上表情變得分外難看。
“……這是,我們的訓練成果……”拉環磕磕絆絆道,“我們用滾燙的寶劍間歇性的去劈砍火龍,與此同時再通過叮噹片發出特殊的聲音。時間一長,寶劍劈砍的劇痛和叮噹片的聲音就在火龍的大腦裡自動結合在了一起。之後當叮噹片再度響起時,就算沒有真正的寶劍劈來,火龍那些老舊的傷口上也會出現劇烈的幻痛……”
來不及等拉環把話說完,司格芬不顧高溫的水蒸氣徑直奔向火龍。
在熒光閃爍咒柔和的光芒下,果然便見那頭澳洲蛋白眼的臉上密佈着一道道可怖的傷痕。
不僅如此。
或許是看見了司格芬揹着長劍的關係。
那原本兇狠的澳洲蛋白眼此刻的叫聲竟是變得淒厲了起來,同時攻擊的動作也越來越兇狠。
“你們這……該死的混蛋!”
司格芬嘶吼一聲便拔出長劍,猛地朝拉環斬去。
嗡——
劍光閃過,長劍直接從拉環脖頸間灌入,將之斬成了兩半。
血腥味瞬間在地下空間內瀰漫開來。
而直至身死,拉環臉上依舊掛着仿若置身夢境般的沉醉表情。
司格芬雙手緊緊攥着劍柄,眼中猩紅色的光芒尤未散去,卻聽不遠處的林克緩緩念道:
“手段代表着正在形成中的正義和正在實現中的理想,人無法通過不正義的手段去實現正義的目標,因爲手段是種子而目的就是樹……”
這是前不久司格芬才說過的格言。
林克複述起來語氣雖沒多少變化。
可聽在此刻司格芬的耳中卻是莫大的譏諷。
因爲他違背了自己的信念,做了和林克先前一樣的事情,成爲了和林克一樣的人。
只是,他不後悔!
妖精們貪婪而又殘忍的手段已經碰觸到了他的底線。
他並非是什麼火龍愛好者,也不是什麼聖母,但他就是看不慣這樣的事情。
碰到了就要殺!
這一刻,那自幼生長在巫師家庭,後又進入霍格沃茨就學,一路被善意圍抱,順風順水成長起來的天真之心已然變更。
至此,他也有些理解林克的做法了。
“你現在,有什麼想說的嗎?”
林克不急不緩的說着。
而聞言司格芬卻是一言不發的以騎士禮單膝朝林克跪了下去,姿勢亦如他剛加入.軍那晚,但其中卻又蘊含着某種其他的味道。
林克顯然已經讀懂了司格芬的回答。
他輕輕一笑,一股無形的力量便將司格芬給扶了起來。
一枚.金幣被林克拋出,在半空中散發出微弱但卻穿透力極強的紅光。
不一會兒後,數十道身穿黑色作戰服的身影便自洞窟上方飛來,悄立於林克身後。
待到空中已沒有新的人影出現,林克這纔對着爲首的老克烈說道:
“都到齊了嗎?”
“到齊是到齊了,不過外面接應的那羣人貌似幹砸了。”老克烈臉色陰沉道,“剛剛接到了消息,他們雖然成功活捉了小巴蒂·克勞奇,但卻讓他在最後關頭把黑魔印記放出來了。現在對角巷已經亂作一團,整個古靈閣也戒嚴了。”
聞言林克眉頭皺了起來。
這就是常言道的‘計劃趕不上變化’了。
被小巴蒂這樣一弄。
食死徒會不會趕來林克不敢確定,但魔法部的打擊手和傲羅部隊肯定是會來的。
萬幸,林克預留出的時間足夠多。
還不至於讓計劃變成滑稽。
深吸一口氣,林克吩咐道:
“分出一隊人去破解這裡的反幻影顯形咒,其他人跟我來。”
言罷林克頭也不回的朝着火龍身後的洞口走去。
而那羣獵手部隊則是一分爲二,一部分留在原地進行施法,另一部分則是跟在了林克身後。
吼——
望着衆人逐漸接近,那頭殘疾了的澳洲蛋白眼憤怒的狂嘯着。
這讓司格芬有些不忍。
他知道弗利家族是做什麼生意的,由此自然也能推斷出眼下聚攏而來的這羣人都該是弗利家族的資深獵手纔對。
甚至於,裡面還會有最強的獵龍手。
而這樣一羣獵手在面對一頭攔路的火龍時會用什麼方法解決也就不言而喻了。
只是讓司格芬意外的是,他所預料中的殘忍畫面卻並未出現。
隨着他們和火龍距離的慢慢縮小,獵手們始終沒有動作,反倒是林克緩緩舉起了手臂。
下一刻,沖天的威勢從林克身上涌出,形成了一股近乎於實質的威壓,直接衝擊在了那頭澳洲蛋白眼的身上。
淒厲的咆哮聲戛然而止。
澳洲蛋白眼就宛若是見到了天敵一般顫抖着蜷縮在了牆角,嘴裡還不住的發出聲聲悲鳴,活像是一頭捱了打的狗。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包括艾米麗、紐蘭、司格芬和獵手們在內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紐蘭和司格芬對此異常好奇。
但此刻林克身上的威勢對他們造成的影響雖沒火龍那麼大,但卻依舊壓的他們心生敬畏,連話都說不出來。
《稱號——屠龍勇士》的效果便是這麼的無解。
它雖然與真正的強者戰鬥中並不能起到什麼效果,但在面對火龍和其他弱小生物時卻異常好用。
衆人繞過火龍一路深入,終於,幾扇龐大的石制金庫大門便出現在了大家眼前。
林克對這裡很熟悉。
這和他們前期就已經進行過多次踩點有關,更是因爲那扇最最裡面的金庫便是他們弗利家族的。
因此即便沒有妖精帶路,他們也很輕易地站在了萊斯特蘭奇家族金庫的大門前。
“對不起,林克·弗利閣下。”
司格芬突然有些愧疚的說道。
這讓林克有些莫名其妙,回過頭道:
“爲什麼要道歉?”
“我來之前也查過相關的資料,古靈閣地下金庫的大門只有妖精才能打開,而剛剛那個原本可以用來開門的妖精卻是被我殺了……”
“你是說拉環?他不行的,他沒那個權限。”林克微笑說,“這個世界上最最熟悉妖精的就是妖精自己,他們很清楚自己的同族們有多麼的貪婪,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他們還會放任每個妖精都有打開全部金庫的權限嗎?”
不等司格芬回答林克便繼續說道: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打開全部金庫的權限只有那些古靈閣的高層們纔會擁有。至於像拉環那種普通的領路員,他們平時連安保等級最低的金庫都打不開,只有當客戶前來取錢時,他們纔會被暫時賦予打開指定金庫的權限。”
司格芬和紐蘭聽得連連點頭。
這些知識通常只有和古靈閣接觸頗深,或是直接就在古靈閣內工作過的人才會知曉,對他們顯得尤爲新鮮。
只是聽完之後紐蘭臉上卻又重新升起了一抹困惑。
他皺眉問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又該怎麼打開這扇大門呢?要知道古靈閣的金庫大門一般都是用黑曜石和秘銀合金鑄成的,上面還被附加了複製咒、增殖咒等多種防禦咒,另外還有遇到攻擊自動預警的功能。”
林克臉上升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他並沒有回答紐蘭的問題,而是伸手打了個響指。
兩個獵手隨即上前。
他們手裡都舉着一個馬克杯大小的水杯,舉起魔杖便朝大門潑灑而去。
與容器大小不匹配的大量清水瞬間傾瀉而出,與金庫大門接觸之下卻是發出了一陣陣“嗤嗤”的腐蝕聲。
“防賊瀑布的特製洗魔藥水。”
林克輕笑道,“就像拉環剛剛跟你們介紹的那樣,這玩意能洗掉包括複方湯劑和幻身咒在內的所有魔法僞裝。雖然用在這裡效果不會太好,但用來洗掉上面的警戒魔咒和防禦咒還是沒問題的。至於黑曜石和秘銀合金……焚燒殆盡!”
林克說着便舉起了魔杖。
伴隨着咒語念出,一抹黑色當中隱約透露着些許透明,有點接近於灰色的火苗便出現在了他的杖尖之上。
火苗緩緩飄落,在巨量詛咒之力的灌輸下,它迎風便漲,尚未落地便已經化作了一條腰身足有半米多粗的火焰巨蟒。
滔天的熱浪席捲而來,逼得衆人連連後退。
紐蘭更是有些狼狽的伸手在自己頭上拍打了兩下——他覺得自己的頭髮都快要被這熱量憑空烤焦了。
而那火焰巨蟒仰天無聲嘶吼了一聲後便向那金庫大門纏繞而去。
周圍原本發散的熱浪也猛地一縮,被控制着壓縮在了大門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