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破釜酒吧內的場景顯得十分怪異。
一個氣喘吁吁的夥計揮舞着手中的報紙,而在他對面,則是一大羣目光炯炯,腦袋伴隨着他手臂動作不斷擺動的客人。
到了最後,那夥計似乎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開始有意識的舞動手中報紙,指揮着面前衆人做出些搞怪的動作來。
這讓現場氣氛變得有些搞笑。
“不準戲弄客人!”
老湯姆說着話重重一下就一個爆慄敲在了夥計的頭上, 打的活計捂着頭慘叫後退,差點重新跌進壁爐裡。
而他手中還帶着印刷餘溫的報紙則是被老湯姆搶了過去。
衆人紛紛圍攏,仰着脖子往報紙上看,卻見簇新的報紙上明明印有《預言家日報》的標誌,但其上的內容卻要比早上剛發佈的那期更加簡單。
宣戰!
或者更加詳細一點說。
嚶國魔法部對法國魔法界宣戰!
光是看着那報紙正中央巨大的嚶國魔法部w型徽記,衆人的大腦便傳來了一陣強烈的眩暈。
“竟然真的宣戰了?這怎麼可能?他們怎麼敢的啊?!”
阿普神情恍惚的自言自語着。
他剛剛還在奇怪嚶國魔法部這次爲什麼會這麼幹脆把所有關於霍格沃茨遇襲事件的情報全部公開, 甚至還無視了內容分級政策。
這種做法必然是會引起民憤的!
但現在這一切全都變得合理了。
嚶國魔法部,就是要勾動起民衆的憤怒, 然後將這股憤怒一股腦的發泄在法國巫師們的身上!
但他們怎麼敢的呀?
他們難道就不怕嚶國本土的反戰人士抗議嗎?
他們難道就不怕國際巫師聯合會制裁嗎?
遇到這種事情, 談判交涉不才是正常的做法嗎?
他們怎麼不按常理來的呀!
阿普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裂開了。
他長這麼大,平常也算是對魔法史有所研究,在書上了解到不少衝動甚至於奇葩的統治者事蹟。
但他是真沒想過這麼莽的啊!
“好!太好了!”
“嚶國魔法部萬歲!”
“林克·弗利閣下萬歲!”
……
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在短暫的沉默後陡然響起。
大鬍子的彪形大漢已經撕開了自己的衣服,敞露着胸毛不斷怒吼着。
在他的邊上,一直表現的溫文爾雅的主編亞當也脫下了西裝,一邊歡呼一邊甩動着。
這動作再搭配上亞當瘦弱的身體顯得有些搞笑。
但在場卻沒有任何人去嘲笑,因爲其他人還要比他更加瘋狂,在場每一個人的情緒都已經被那最新一期《預言家日報》上簡單的標題所引爆!
阿普用力嚥了口唾沫,眼前瘋狂的一幕讓他感覺不太好,後退着就想要離開破釜酒吧。
但他還沒走上幾步,一直滿是老繭的大手卻揪住了他的脖領子。
“老湯姆,你放開我,我突然想起來我工坊裡機器還開着呢,我現在要回去了!”
阿普焦急的說着,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往瘋狂的亞當那邊瞥。
但老湯姆的雙手卻依舊如同鐵鉗一般牢牢攥着他的領口,笑眯眯的看着他。
不知道爲什麼,阿普感覺老湯姆看向他的眼神, 就跟看着一大堆金加隆沒多少區別。
“你剛剛也看到了, 嚶國魔法部已經對整個法國魔法界宣戰。這就代表着現在整個嚶國魔法界都已經進入到了最高等級的戰爭狀態,實行的也是軍事管制。”
老湯姆柔聲說道,“而在這個軍事管制當中,任何嚶國巫師都具有着舉報外國間諜的責任和義務。”
聞言阿普心裡咯噔了一下。
但還是強自擠出一絲微笑道:
“你說我是外國間諜?這怎麼可能?我不是法國人,而是地地道道的嚶國巫師!老湯姆,我警告你,你可不要亂來!嚶國魔法部的軍事管制舉報措施有過明確解釋,誣告者可是要同罪的!”
“是啊,沒錯,我也記得很清楚,誣告者同罪,瞞報者同罪這些全都是白紙黑字嚴格執行的。不過我也沒說過你是法國人吧?你這是不打自招了?”
阿普臉色難看的厲害。
他的手已經偷偷摸摸的擺到了的魔杖套處。
眼下的情況他恐怕說什麼都沒有用,也就只有強行突圍了。
但就在他的手纔剛剛碰觸到魔杖之時,一個足有坩堝那麼大的拳頭卻猛地出現在了他的視野裡。
“嘭——”
阿普整個人都被大鬍子彪形大漢一拳打飛了出去,直接將吧檯都給砸塌了。
“抱歉,打壞了你祖傳的吧檯。”
大鬍子有些尷尬的說着。
老湯姆卻是大笑着伸出雙手握住了大鬍子還僵在空中的拳頭道:
“哈!沒事沒事!我本來就已經打算換掉它了,你這倒是給我省了力氣。更何況, 你是爲了救我,我還要感謝你呢!”
聞言大鬍子終於是鬆了口氣。
而此時一旁的亞當卻是呼喝了一聲,帶着一大羣客人再度朝着飛路網壁爐走去。
這一幕讓老湯姆的笑容瞬間僵硬了,趕忙喊道:
“梅林的鬍子,你們要去哪啊!”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去魔法部!”
“可是……爲什麼啊?不都已經宣戰了嗎?你們的要求應該都已經滿足了纔對,那現在還去魔法部做什麼?”
亞當扭頭有些疑惑的看了焦急的老湯姆一眼道:
“當然是去參軍啦!不管是傲羅,還是打擊手都可以!總之,我要親自前往法國,爲我的兒子報仇!”
“沒錯!我也要去報仇!”
大鬍子壯漢也怒吼了一聲,跟在了亞當的身後。
其餘人也紛紛附和了起來。
在老湯姆呆滯的目光注視下,不一會兒的功夫所有人就都吵鬧着涌入了飛路網壁爐,於升騰的火焰中消失不見。
偌大的一個破釜酒吧內,就只剩下了老湯姆一人站在一片狼藉之中。
就連老湯姆僱的那個夥計,都已經悄咪咪的跟着亞當跑了。
破釜酒吧外,老湯姆隱隱還能看見對角巷上的人潮洶涌。
越來越多的人接收到了有關於嚶國魔法部宣戰的消息。
大家紛紛舉起了印有嚶國魔法部徽記的旗幟,一邊揮舞,一邊怒吼咆哮着。
而更多的人則是在向每一個擁有飛路網壁爐的店鋪裡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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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耐煩的甚至直接在大街上違規使用了幻影顯形咒。
毫無疑問,這些懷着滿腔怒火之人的目的地必然是魔法部。
老湯姆心中也是一片火熱。
不過在看到自家酒吧內的一片狼藉後心就又迅速冷卻了下來。
這下破釜酒吧恐怕也必須得學外面那些新開的酒館,開始搞一波完完整整的大裝修了。
這得花多少金加隆?
老湯姆簡直都不忍心去計算這個問題。
不過萬幸的是,還有一個阿普可以用來彌補損失。
“整套裝修的話,5000金加隆應該足夠了吧?”
老湯姆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又給了廢墟中的阿普重重一拳。
……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蜘蛛尾巷。
林克正帶着弗利夫人以及艾米麗沿着破敗的街道向河岸進發。
數十人走在路上皆沉默不語,街道兩旁房屋內的人也在好奇的打量着這羣黑袍人。
當然,這些人更多的視線還是落在了這支隊伍中段被用馬車拉着的黑色鑲銀紋花棺槨上。
在這滿是人類排泄物以及各種垃圾的街道上出現這麼一座華麗奢侈的棺槨,這實在是太扎眼了。
單論舒適性和華麗程度的話,他們現在所居住的破磚瓦房可能可能還要比那棺槨更像是棺槨。
因此也有不少人偷偷跟上了這支神秘的出殯隊伍,想要看看那座棺槨埋葬的地點。
至於這些人知道了地點後會做些什麼事情。
那早就已經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了。
然而林克等人卻對此毫不在意。
一行人沿着渾濁的臭水河不斷前進,緊接着在某一個時間點上,突然消失。
這一幕看的尾隨的蜘蛛尾巷居民們都愣住了。
他們不甘的在河岸周圍尋找着,卻始終一無所獲。
最終只能是驚恐的逃離了河岸,只在蜘蛛尾巷又留下了一條駭人的傳聞。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林克一行人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岸邊上。
遮蔽了林克一行人身形的,是一面球形的屏障。
這面屏障的半徑約有近百米,以球形將天空與地底的泥土全部囊括在了其中。
屏障外,是一片毫無生機的灰色。
自濃黑色烏雲中飄落下來的污濁雪花不斷打在地面上,已經在河岸上堆積起了厚厚一層的棕灰色積雪,但在落入湖水中時卻又消無聲息的融化了。
那混雜着大量化學物質和垃圾的渾濁污水就彷彿是失去了凍結的能力一般,於寒冬之中依舊順暢的涌動着。
但在屏障內,卻是大片大片的綠色。
這裡仿若是提前於周圍的世界抵達了春天一般,入眼所見,盡是綠草茵茵。
而在整片屏障區域的最中心高坡之上,則是豎立着一顆古老的柳樹。
這是方圓幾公里內唯一活着的大型植物。
他的存在簡直就可以說是一個奇蹟了。
因爲蜘蛛尾巷周圍的環境,實在是不適合這種大型植物生長。
長期生活在這種糟糕的環境下,使得其出現了嚴重的陰陽不良。
不僅表皮乾澀爆皮,就連枝幹都歪歪斜斜的,顯得變扭又荒唐。
可即便如此,這株數十年前跟着茶葉與瓷器來到這片土地的柳樹依舊還活着,且在林克等人沒有進行任何干預的情況下爆出了翠綠的新枝。
想要做到這一點,這株柳樹必然每時每刻都在做着抗爭。
“不過,現在你終於可以休息了,今後的日子,應該會好受許多吧。”
林克撫摸着柳樹粗糙的表皮,自言自語的呢喃着。
而聞言,其身後的司格芬和約翰等人皆是默默的低下了頭。
他們其實沒辦法理解,爲什麼林克一定要把斯內普教授給葬在這種地方。
依照他們的想法,霍格沃茨纔是最好的埋葬地點。
也只有‘葬於霍格沃茨’這樣的榮譽才配得上斯內普的犧牲。
亦或者,和莉莉埋在一塊也不是不行。
這說起來有點侮辱死者。
畢竟如果真要這樣做,那就必須先得把莉莉·波特和詹姆·波特的合葬墓給挖出來,然後再撇開詹姆·波特的屍體重新下葬。
這種行爲估計會招來包括鄧布利多在內很多人的集體抗議。
但那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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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藉着林克此時此刻的威望,就算是真那樣做了也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然而到了最後,林克卻是選擇了蜘蛛尾巷外圍河岸這樣一個地點。
另外還斥巨資以那株柳樹爲中心,建造了一個大型屏障。
屏障內部的土壤和空氣全部被用魔法進化過,且佈置有與德姆斯特朗魔法學校內一模一樣的氣候控制系統,常年將這片區域內溫度和溼度全部設置爲春季。
而屏障本身則是由統統加護咒、反幻影顯形咒、麻瓜驅逐咒、赤膽忠心咒等數十個保護咒所組合而成。
這樣的防護等級,已經可以媲美魔法部現在的委員辦公室了。
單是這樣的話其實也沒什麼。
畢竟這些舉措都是爲了斯內普教授墓地的環境美觀以及安全性。
可問題在於,林克在對這片‘墓園’環境進行了大改造之後,卻唯獨保留了那株營養不良的歪脖子柳樹。
處在這樣一處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他的存在實在是太煞風景了。
這真的合適嗎?
“林克,時間差不多了。”
鄧布利多的聲音適時響起,將處在沉思狀態的衆人統統喚醒了過來。
林克點了點頭,默默的來到了馬車後,魔杖輕輕一點整個棺槨便漂浮着落在了柳樹跟前早已挖好了的大理石質墳墓之中。
作爲在場最年長的人,鄧布利多攤開了手中的黑色筆記本,開始進行陳詞。
衆人也迅速依照禮儀低下了頭,做默哀狀,艾米麗也早已經撲進了弗利夫人的懷裡抽泣着。
現場唯有林克依舊站在斯內普教授的棺槨前,面無表情凝視着那株大柳樹。
其他人或許會覺得林克此時應該會處於巨大的悲傷之中。
可事實上只有林克自己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內心一片寧靜,甚至就連大腦也是一片空白。
這種狀態就跟人剛睡醒時意識還沒徹底迴歸身體差不多。
但這並非是大腦封閉術所造成的效果,而是林克此時最真實最原始的情緒反應。
他的身體本能的拒絕吸納任何意義上的信息,將全部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面前的柳樹上,觀察着他身體上斑駁的痕跡,觀察着他隨風擺動的枝條。
林克很清楚,這是他的身體在本能保護着他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