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西法爾記得在“那一邊”時讀過的《桃花源記》,其中有“豁然開朗”一說,但始終難以理解,直到今日。
——在順着着陡坡一路而下,經歷了短暫的林間小徑後,狹窄的道路盡頭突然展開了一片黑色的湖泊。湖對岸高高的山坡上聳立着一座巍峨的城堡,城堡上塔尖林立,一扇扇窗口在星空下閃爍。
“好了,我們到了霍格沃茨了!”
走在最前的獵場看守人魯伯·海格轉過身來,臉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茂密的鬍子一抖一抖。這幾乎是他一年中最喜歡的時候,看着小巫師們震驚而喜悅的表情讓他有些回到自己來到這裡的時候。
但離他最近的帕西法爾卻看到,他的笑容是僵在嘴角上的。
“每條船不超過四個人!”
似乎意識到了帕西法爾的注視,海格一指湖邊排着的許多小船,拉高嗓門說。在他的帶領下,小巫師們紛紛自己組隊,登上了小船。
“帕西,這個還給你。”
漢娜走到帕西法爾身旁,將手中的羊皮紙遞過來,跟在她後面的納威也反應了過來。
“等等,帕西法爾,還有!”
稍遠處,注意到了這裡的赫敏有些氣喘吁吁的小跑過來,手中拿着三張羊皮紙。她顯然是提前想到了,跟迪安與西莫要了過來。
“你們留着吧,它們過了今晚就失效了。走吧,我們上船。”
帕西法爾仔細端詳了一下幾張羊皮紙,又將他們還了回去。
就像灰姑娘的公主裙一樣,這幾張羊皮紙是他提前用火蜥蜴的皮的碎片嵌好了符文。
只要塗抹上帶有魔力的血液就能強行激發,但像這樣撐過幾個小時,已經是極限了。
“至少能讓幫他們有一夜好夢。”
帕西法爾一直相信,無關利益的善意,總應該得到鼓勵。
幾十條小船在月光浮動的水面漂游,儘管沒有船槳,卻逆流而上,漾起微波。
“如果我們掉下去怎麼辦?我是說,會取消入學的資格嗎?”
“噓,你聽到了嗎?水下好像有東西。”
“你說真的嗎?喬治和弗雷德說,他們那一級裡有新生在來霍格沃茨的路上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似乎因爲馬上就要抵達霍格沃茨,小巫師們又振作了一些精力,開始交頭接耳。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會被取消資格,甚至是……會不會這是霍格沃茨用來淘汰不合格的學生的辦法?萬一,萬一……”
聽到其他小巫師的討論,船上的納威不自覺的顫抖着。帕西法爾注意到,納威的表現並不是一個人,就連漢娜也握緊了赫敏的手。
一貫機靈的赫敏看似鎮定着,但嘴脣喃喃。
“1944年,霍格沃茨新生退學率……”
赫敏說到一半,似乎意識到納威和漢娜的狀態,就沒有再說下去。
“我不是想清楚,而是看清楚的。Sonorus(聲音洪亮)。”
帕西法爾輕輕咳嗽一聲,吸引幾人的注意力,而後站起身來,魔杖微舉在喉嚨處。
“《霍格沃茨的一段校史》中記載,乘船渡湖是新生入學的傳統儀式,爲的是紀念最初建立霍格沃茨的四巨頭渡船來到這裡時的場景。”
在魔法的影響下,帕西法爾的聲音彷彿跨過了次元,來到了偉大的廣場舞時代。
——對於這個沒有被記錄在課本上的魔咒,麗痕書店的店長表示,任何一次性買走了將近200多加隆的大客戶,都有着要求一切服務的權力。
“至少在我印象當中,四巨頭中,似乎沒有人因爲划船時掉下去淹死。”
帕西法爾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雖是說着玩笑,但他一本正經的在回憶着的語氣讓緊繃着神經的小巫師們紛紛笑了出來。
直到這時,他才滿意的撤去了聲音洪亮的效果。
“帕西法爾,你也看過?”
赫敏驚訝的看着坐了回來的帕西法爾,眼神中是滿滿的不可思議。
但帕西法爾明白,她不是詢問《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對於那本書她肯定比帕西法爾還要熟悉。
“一個人除非沒有腦子,總會思想的。是啊,我的女王。(Your highness.)”
帕西法爾輕笑,赫敏的名字很少見,來自於莎士比亞的一部不太熱門的作品《冬天的故事》,但在“那一邊”時,他被拖着參加過這部作品的話劇。
他所引用的句子,就是那部話劇中的經典的臺詞。
魔法世界中出生的漢娜與納威一臉蒙圈的瞅着這倆人,腦門上分明掛着倆黃橙橙的問號。
——“什麼時候霍格沃茨校史還有過女王了?這倆人到底在說啥咧?”
解除了生命攸關的緊張感後,小巫師們也用完了話題,前往霍格沃茨的旅途陷入了並不壓抑的靜謐中。
幾乎所有人都在癡癡的望着遠方不斷接近着的巨大的陰影,巴洛克式的尖頂高塔高聳入雲,像巍峨的巨神在俯視着凡人。
撥開湖上生長的一些藤蔓,小船帶着小巫師們抵達一處狹長的隧道,隧道兩側漆黑,隔上許久纔有微弱的點點火光,他們是來自於牆壁上的火把。
在經過安靜到幾乎能夠聽到心跳聲的一段時間後,這段旅程才終於抵達了終點。小船進入到一個地下碼頭,這裡的地面上佈滿了細小的碎石。
在獵場看守海格的指揮下,小巫師們排成兩列,跟隨在他的身後,走上了一條蜿蜒的青石階梯。
階梯的盡頭,一扇巨大的木門巋然屹立在那裡,褐黃色的釉質在火把的照耀下,顯出了盤到包漿的那種成熟穩重的美感。
“哐,哐,哐。”
海格走上前去,叩了三下,不知是力道極重,還是因爲這是在地下,發出了類似巨龍心臟在搏動那般有力的回聲。
片刻後,木門從裡被推開,一個戴着方形的眼鏡,有着曲捲束成高髻的黑髮,穿着深綠色長袍的中年女巫出現在火光通明的門後。
“歡迎來到霍格沃茨。”
米勒娃·麥格神情嚴肅,但嘴角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