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塵深深看着她,眸光明明滅滅,叫人難以分辨究竟是何意味。
孟慕晴被他瞧得心中發怵,抿了抿脣,手仍固執地保持着方纔的姿勢。
“請您收回去吧,民女當真無福消受。”
難道在她孟慕晴心裡他高塵就什麼都不是嗎?這話險些脫口,卻在抵達舌尖時,被高塵嚥了回去。
默了片刻後,才冷聲啓口:“送出去的禮物豈有收回去的道理,如果孟小姐實在不喜歡,隨意挑個地兒處理便是。”
想讓他收回,呵,不可能!
高塵的話語很強硬,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彷彿那根簪子所存在的意義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五皇子,你這不是在爲難我嗎?你可知道因爲我收了這根簪子就成爲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孟慕晴隱忍怒氣地說道。
她相信高塵都是知道這些的,可明知道這些還將簪子送於她。他是想怎麼樣,看她置身於危險之中很好玩嗎?
寬袖下,粉拳黯然收緊。
“墨玉爲難你了?”話故意停頓一下,他敏銳的發現孟慕晴眸中一閃而過的暗光。
果然是她麼?
秀眉猛地皺緊,他的事何時輪到墨玉插手?
孟慕晴萬沒想到,只一句話,竟能讓他聯想至此,她忙不迭解釋:“沒有,長安郡主只是想要這根簪子而已。”
她可沒有背後告狀,說人閒話的心思。
孟慕晴並未將事情的真相告訴高塵,她不想讓高塵以爲她是一個喜歡嚼舌根的女人,再說了她現在不是好好沒受傷嗎?只要簪子不在她手上,想必長安郡主就不會爲難自己了。
可是,這高塵似乎不願意將簪子收回去?那這根簪子要怎麼辦,難道真的扔掉嗎?孟慕晴覺得那樣很是不妥。
然,事情哪有孟慕晴想的那麼簡單,長安郡主已經將孟慕晴認定會最大的障礙,她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過孟慕晴呢。
“我還是那句話,這根簪子你要怎麼處理是你的事。至於墨玉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淡漠的話語,語氣裡透露出絲絲的冷意,不曾因她的推脫而有任何鬆動。
“你……”孟慕晴這下徹底無語了,這高塵未免也太無賴了一點兒吧,他是篤定了自個兒不會將簪子扔掉?
怒目圓瞪着,孟慕晴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因爲她知道無論自己什麼高塵都不會將簪子收回去的,早知如此,當初她就萬不該收下這份禮物!
“既然如此,那我就將簪子送給長安郡主了。”反正長安郡主那麼想要這根簪子,而且給了長安郡主這根簪子,說不定她能與長安郡主化干戈爲玉帛。
孟慕晴覺得這不失一個好方法,扔不得,送不回,折中的辦法唯有這一個!
“隨你便。”高塵咬牙說道,眉梢好似結了冰般,冷若冰霜。
說完,他甚至沒給孟慕晴反口的機會,身軀原地忽閃,筆直地躍出木窗,揚長而去,他需要找一個地方好好的靜一靜,這女人實在太讓他生氣了。
看着高塵憤怒而去的背影孟慕晴心頭微驚,張口欲言,話到了嘴邊又吐不出去了。
挽留他有何意義嗎?
這簪子便是個燙手的山芋,不送給長安郡主,她處境堪憂,送了,高塵又不爽快,左右兩難。
孟慕晴惆悵的嘆了口氣,盯着掌心的簪子出神,努力尋思着兩全之法,以至於有人靠近她都沒有察覺到。
來人在孟慕晴身後站了良久,直到孟慕晴搖了搖頭,將簪子收回袖中,方纔說話。
“唉聲嘆氣的做什麼,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雅懿就這樣站在孟慕晴旁邊,關心的話語裡面深斂着無人察覺複雜的情感。
他一時意氣,想離開此處,可走到半道,卻不願與她發生冷戰,只得麻利的更換過衣物後折返回來。
天底下,怕只有她,隻言片語就能叫他如此了。
“雅懿,你來了!沒有受傷吧?高湛呢?”收回那些煩人的情緒,孟慕晴細細將雅懿從頭到腳端詳一番,確定人沒受傷後,那顆懸着的心方纔塞回了肚子。
高湛可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雖說雅懿武功高強,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難保不會傷於高湛的手段底下。
不過,他平安無事,高湛那邊又如何?
孟慕晴面露深思。
“我沒事,不用擔心,高湛這兩日應該會很安分,想必不會前來攪合你的及笄之禮。”雅懿溫聲說道,神秘的紫眸深處,閃過幾分醉人的寵溺。
莫說他無礙,便是有傷在身又如何?豈能在她面前流露出來?
聽着雅懿的話孟慕晴點了點頭,眉宇間籠罩的憂色一掃而空。
連她自個兒也不明白,爲何這人三言兩語,卻能輕易影響她的心潮。
千結百悵的眉峰終是鬆開,嘴角還掛起一絲溫婉笑靨,如一朵徐徐盛放的桃花,美麗且動人。
雅懿愣怔一秒,眸中有驚豔之色浮現,未經大腦的話問出了口:“往後我喚你晴兒可好?”
帶着三分試探七分霸道的詢問,打破了這一室的靜謐氛圍。
孟慕晴笑臉微僵,擡頭看着那張冰冷卻又暖心的銀面,半響沒吱聲。
晴兒,如此親膩的稱呼,便連前世的高湛也不曾如此喚過她。
她與雅懿之間,還未親暱到這個地步,孟慕晴有一瞬想要拒絕,但心頭,卻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爲什麼不行?他問出這話,不就代表着,他想同她更進一步,更熟絡更親近嗎?
“當然可以,你想怎麼稱呼我都可以。”她嘴角彎彎的說道,明亮的雙目中,似有灼人的亮光正在跳躍。
看着這樣的孟慕晴雅懿心裡好矛盾,他心裡又高興又難過,可謂是五味雜陳的。
爲什麼雅懿說什麼都可以,而高塵的身份卻什麼都不行?明明他們是同一個人啊。
銀面後,眼瞼低垂着,誰也不曾瞧見眸中的自嘲與暗芒。
“方纔見你握着根簪子,款式不錯,小巧精美,很適合你,是誰送的?”雅懿平復了心中所有的複雜,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問道。
或許這個身份能從她口中探知些消息出來,譬如,她是否當真打算將簪子贈與墨玉!
說來也可笑,他竟要用另一個自己來試探她。
孟慕晴便也不避諱,直接答道:“高塵送的,有着特殊的意義,我正打算還給他。”
再好看,再漂亮再適合她又有什麼用?有命收,她怕沒命戴!
“特殊意義?不介意可否給我瞧瞧?”雅懿佯裝好奇的說。
孟慕晴不疑有他,爽快點頭:“諾,給你!”
將袖中的簪子遞到他手心後,她又接着說:“這簪子的意義我是不能告訴你啦,你看過以後就得還給我,我這幾日想想,要如何安置它。”
“哦?何故如此?”雅懿黯然握緊簪子,再度問道。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着他話裡透着絲絲冷硬。
孟慕晴把自個兒的糾結說了出來,末了道:“要麼五皇子拿回去,要麼我就把它還於長安郡主,反正這東西我是不會再留在身邊的,哎,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收!”
貝齒懊惱地咬住脣瓣。
“既然如此,那就把它毀掉,這樣晴兒就不會那麼煩惱了。”冷音一落,雅懿的手微微一用力,打算毀掉這隻讓孟慕晴煩惱的簪子。
既然是他把這麼沉重的包袱加到晴兒的身上,那便由他來解決。
說是遲,那是快。孟慕晴突的奪下雅懿手裡的簪子,有些緊張的說道:“不可以,不能將它毀了。”奪下簪子之後孟慕晴立刻取出盒子,將簪子妥善放好,塞入衣襟,整個過程迅速切小心,還時不時回頭朝雅懿看來,深怕會強行硬搶。
看着孟慕晴如此緊張這根簪子,雅懿的眼底不着痕跡的閃過一抹笑意。看來事情也並非他看到的那樣,孟慕晴還是在意這根簪子的。
“晴兒那麼緊張這根簪子,是因爲它是高塵送的嗎?”細細的打量着孟慕晴,雅懿的嘴角上揚起一抹狡黠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