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素做了個冗長沉重的夢。
夢裡,刺目的鮮血染紅了她的視線。
弟弟妹妹的啼哭聲,孃親的嚎聲,還有蒙面黑衣人舉刀聲……都在她的耳畔邊迴盪着。她整個人也像是陷入了一個高速運轉的漩渦裡,周圍充斥的只有鮮血和刺耳的聲音。
她拼命的掙扎着想要從漩渦裡掙脫出來,可是高速運轉的漩渦只將她束得越來越緊,讓她的呼吸也變得越來越困難。
死亡的氣息再次緊逼而來。
“啊”一聲,她終於從痛苦的夢境中掙脫出來,從牀上坐起。
“姑娘,你可算醒啦!”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殷素素擡頭去看,看到的是一個大概三十多歲的婦人。婦人看到她醒了,忙倒了一杯水給她。殷素素接過她遞來的茶杯,卻警惕的沒有喝。
婦人將她的反應收入眼底,笑着道,“姑娘,你不要擔心,我不是什麼壞人。我是這家客棧的老闆娘。兩天前的夜裡,有位公子把昏迷的你抱到我的客棧,並把你託付給我們夫妻兩照顧。”
彷彿爲了證實自己說的話,婦人又取出了一封信。殷素素接過那信拆開一看,鼻子都差點要被氣歪。信是那夜那個自稱禽獸的男人留給她的。信上說他臨時有事先走了,只能把她託付給客棧老闆夫妻照顧。還說讓她乖乖的在客棧裡等着他回來。等他回來了,他就會實踐他對她以身相許的承諾。
“禽獸!”殷素素輕聲的嘀咕了句,羞惱的將手中的信紙揉成一個紙團,狠狠的擲出去。
幾天後養好傷的殷素素告別了客棧老闆娘,回到了國都城。國都城北街,人來人往,依舊是熱鬧繁華的景象。已經養好傷的殷素素站在北街的街道邊上,微微仰起頭,目光穿透熙熙攘攘的人羣一直延展到北街的中書侍郎府。
那裡曾經是她的家,而現在,她是懷着顛覆這個家的決心回來的。
“誒,你們知道嗎,殷大人他被皇上提拔爲戶部尚書了。今天殷府正宴請賓客呢。”一個小販打扮的男子對着他身邊的同伴說道。
他的同伴接過話,“殷大人?可是前幾日剛死了夫人孩子的中書侍郎殷文弘啊?”
“可不就是他啊。你看人家多有本事啊。夫人孩子剛死沒幾天,皇上就升了他的官。現在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啊。我也還聽人說啊,皇上有意讓殷大人的大女兒許給當今的五皇子。這親要是結成了,殷大人將來可就是貴不可言啊。”
“咦,不對啊。不是說五皇子和殷家二小姐殷素素定了娃娃親的嗎?這官府都還沒有找到殷素素的屍體呢,說不定她還活着。”
“你笨啊。五皇子那是天之驕子,難道讓五皇子就一直等着那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殷家二小姐?既然娶不了殷家二小姐,當然是變通下讓殷家大小姐嫁給五皇子了。再說了,現在殷文弘的夫人已經不在了,殷文弘可能會把後院的柳姨娘扶正。這殷大小姐不也成了正經的嫡女了嗎。讓殷大小姐嫁給五皇子也就不會辱沒了五皇子了啊。”
這兩個小販的議論聲越來越遠,站在邊上的殷素素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手指的指甲幾乎要要嵌入手心的肉裡。
這世道就是這麼的諷刺。
她孃親他們屍骨還未寒,殷文弘倒是升官又要嫁女兒了。
殷素素冷嗤的勾了勾嘴角,今天殷家人誰也別想有好日子可以過!
殷府裡,賓客熙熙攘攘,殷文弘站在人羣中殷勤的招待着今天的男賓。無數的恭賀聲無數的奉承聲讓他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彷彿已經站在人生的頂峰了,可以高高在上的俯瞰被他踩在腳下的芸芸衆生。
管家這時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將殷文弘拉至角落,低聲道,“老爺,二小姐回來了!”
殷文弘臉上的笑容幾乎是瞬間就刷得一下沒了,拔高音調開口,“什麼?”他突然拔高的聲音讓喧鬧的大廳一下子安靜下來,紛紛向他站着的方向看來。殷文弘自知自己失態,連忙向場中賓客賠笑了幾聲,纔在衆人不注意他之後,才趕忙對管家說道,“快,快讓人把她從後門帶進來。”皇上現在正考慮給五皇子和雲嫣賜婚呢,她現在突然回來,皇上可能就不會給雲嫣和五皇子賜婚了。
可這怎麼可以,雖然素素和雲嫣都是他的女兒。可雲嫣多乖啊。他就是喜歡大女兒啊!
管家壓低聲音,一臉爲難,“老爺,二小姐就站在咱們殷府的大門口,外面圍着的百姓都看到二小姐了!”二小姐沒有死的事情是瞞不住得!
殷文弘眼裡閃過濃烈的嫌棄之意,袖子重重一拂,唾棄起二女兒來,“跟她那當孃的一樣麻煩。”
殷府大門口,殷素素一身素衣姿筆挺的站在殷家大門前。周圍圍着一大堆看熱鬧的百姓。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前些日子和殷家夫人蘇氏一起上山燒香的殷家二小姐竟然還能活着回來。
硃紅色大門被人推開,殷文弘帶着管家匆匆從府裡走出。殷素素銳利的目光便落在殷文弘紅潤有光澤的臉上,看來這幾天她這個當爹過得還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