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筠堯把視線轉移到璇璣的手腕處,怔了一下,鬆開來。
“對不起。”要從一個君王的嘴裡,聽到這三個字,到底有多難。不過璇璣並沒有去想這個問題,她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種虛榮。
她收回手腕,已經不是初初進到軍營裡,懵懂不諳世事的女孩子,也不會傻傻的,面對良子奇怪的表現,猜不出其中含義的。夜筠堯這個舉動,她大致上也能猜測出一點,不過她並不是自戀自負的人,對此也不做過多的深想,朝着夜筠堯點點頭,給退了下去。
夜筠堯垂下眼簾,並未看璇璣離去的身影,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慢慢的捏成了一個拳頭。不是說,僅僅是好奇罷了麼,這個好奇,似乎有點過火了。
“要多久才能到漠北疆域呢?”夜筠堯用力靠在軟墊之上,兩年多的時間,他的意氣風發似乎都已經被磨得消失殆盡,變成一個木偶,任人擺佈。
璇璣走了出來,回頭看了一眼,神情複雜,不過無所謂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她就能回去,不管要歷經怎麼樣的艱辛,她都要回去。
夜錦容是個很敏感的人,他要是遲鈍一點點的話,又怎麼可能爾虞我詐的官場上活下來,又怎麼可能在刀光劍影的戰場裡取勝。所以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提起,他就能看出夜筠堯的不妥,哪怕只是輕微如蜻蜓點水,也察覺出來了。
不過,他卻沒有問出口,也許是怕得到肯定的答案。
三個人之中,煩惱最小的便是璇璣,隨着馬車的軲轆在地上碾出一道道的車輪痕,她的心也跟着漸漸放下來,離開的時候還是春季,如今已經是秋季。陳國是多雨的江南水鄉,沿路上的樹林鬱鬱蔥蔥,卻也漸漸變得枯黃起來,一陣風吹過來,稀稀拉拉的葉子就往下落,說不出的悽美和安寧。
璇璣再也沒有去夜筠堯的馬車裡面,而是和其他宮婢,和桃子一起待在宮婢的馬車裡面,雖然條件不如那裡,但是璇璣卻已經心滿意足。
而夜筠堯也是一次都沒有讓小穆子去找過璇璣,要以什麼樣的理由,她已經不是奉茶,連靠近的藉口都沒
有。而夜筠堯大有,刻意想要保持距離的想法,因爲他沒有夜錦容那樣從容,當察覺到自己異樣的感情時,他會毫不抑制,隨意發展。但是夜筠堯不行,先踏足進來的是他哥哥,不是他,任何東西都不能變成放縱感情的藉口。
這樣一糾葛,眨眼二十多天就過去了,任由兩個大男人心裡面打着小九九在那裡糾葛,璇璣倒是過的一天比一天開心,和桃子她們幾乎都能打成一片,臉上明媚的笑意是越來越濃,濃烈妖冶。
而夜錦容也沒有再怎麼去打擾她,很明顯的幾次都看得出她的牴觸,只要是獨處的兩人,璇璣就會變得很不自在。曾經,他也可以和璇璣說笑,甚至是搶白打鬧,不顧所謂的地位和身份,但是這一切都被他搞砸了,纖細敏感的璇璣,已經不會再給第二次機會,連嘗試都不會再有。
既然這樣,那麼就以她最開心的方式,看着她。也許,這樣就夠了。
越靠近疆域漠北,遇見的軍隊也開始慢慢的多了起來,軍中戒備的程度也森嚴了起來,肅殺的氣氛璇璣很是熟悉,並未有任何的不妥。倒是一直在宮裡長大的桃子,在看到着裝整齊,手執武器的士兵們,顯得很害怕。
“別怕,他們都是在保護着陳國呢。”璇璣坐在一邊,笑着安慰桃子,果然這些血腥的場面,並不適合普通女子。
“這裡這麼可怕,爲什麼你還要來這裡?”桃子緊抓着璇璣的衣角,小聲地問道,其實就算璇璣什麼都不說,她們也能感覺到一點,一身宮婢的裝扮,卻不用幹活,對錦親王還有大王也沒有誠惶誠恐的感覺,這些都讓她們感到奇怪。但是這宮裡面最忌諱的便是多嘴多舌,因此就算是奇怪,也不會多問。
“這裡,並不可怕啊,我很喜歡。”璇璣杵着下巴看着馬車外一排排的士兵,儘管服飾上和姜國的不同,但是大家保護國家的心情都是一樣的。
爲什麼要打仗?
璇璣捏緊了掌心,在這裡待得越久,就越能理解他們的心情,可是,在這場戰役裡,她又能勸解什麼呢?
喜歡?桃子看了她一眼,真是奇
怪的人,這裡艱苦仇殺的環境哪裡比得上王宮舒適呢。
“璇璣姑娘,王爺讓你去一趟。”
夜錦容的左右手阿力走了過來,依舊是臭着一副臉,剛毅的線條因爲緊繃着的緣故,顯得有點兇,桃子微微縮了一下,她一直都是在後宮裡長大,很少見這樣的武人,自然會害怕和排斥。
璇璣也知道阿力討厭她,所以並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跟着他來到夜錦容的面前。
夜錦容的手邊小矮方几上,放滿了竹簡,看來越是到了這裡就越是不得閒,俊美妖孽的臉上還是出現了疲態,閉着眼靠在一邊,察覺到有人走近,他睜開眼便看到璇璣走過來。
幾乎是連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笑了一下,隨手退了一下身邊的書簡,算是騰出一個地方來。馬車裡本來就不大,就叫書簡佔了一半的位置。
阿刀只是把她帶到這裡就退了下去,像他這樣血氣方剛的武人,覺得王爺這一生最大的遺憾,便是對璇璣這樣的女人有了感情。
“王爺叫璇璣來,有什麼事呢?”璇璣只是小做禮,用手撩開簾子,並不走進去。
面對她的牴觸,夜錦容也不強迫,用手託着頭坐在馬車裡面,看着站在外面的璇璣,連自己都不知道嘴角的線條柔和了起來。
“又回到了這裡,而你們衛將軍的回帖本王也看了。”
“這些話,和我說有什麼用。”璇璣淡淡地回道,軍事國事,只要是牽扯到姜國的,她都不想回答。
“三軍已整,接下來的時間我沒太多空餘的時間看着你和筠堯,但是我會讓阿力看着你們,筠堯太溫柔很容易被人說服,別讓他太爲難。”不管有怎麼樣的芥蒂,夜筠堯始終是他的弟弟,永遠都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阿力麼?璇璣想了一下,要是阿力的話,那還真的麻煩,他那榆木頭的性格,可不是隨便說上幾句話就可以說服的。
“黎昕和筠堯之間,你是怎麼想的。”夜錦容忽然擡起頭,看着璇璣,問出這將近一個月來的疑問。爲什麼是黎昕,爲什麼是夜筠堯,爲什麼不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