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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看完了。
易青帶着本校學生會的同學,引着客人們退場。
下午三點半,電影第一天最後一個流程,是《男人的大和》的導演與主創跟學生們的見面交流會。
導演佐滕和一票日本電影家坐成一排,石原站在佐藤身後。
導演佐藤首先發言。他說一句,旁邊的中國翻譯照着翻一句。
易青他們和學生會的同學事先都說好了,只要日本人不主動挑釁,誰也不要出頭惹事,尤其不能使用暴力。各國大使館的文化參贊都在,不能讓日本人拿出把柄,釀成國際糾紛就麻煩了。
佐藤道:“今天非常榮幸跟大家一起觀看了兩部非常優秀的反戰題材的電影……”
易青冷哼一聲,和孫茹對看了一眼,剛纔電影裡那一幕歌頌神風特攻隊軍人和日本大和號戰艦官兵英勇無畏的情節還歷歷在目,侵略者的頭上也有光環?還說什麼反戰。
佐藤接着道:“……戰爭,給亞洲人民也給日本人民帶來了深重的苦難。無數的日本軍人倒在了中國戰場上,就象中國軍人一樣,當我們本着國際人道主義精神去看待他們的時候,日本軍人和中國軍人都是一樣的,都是受害者……”
“閣下!”易青實在忍不住了,抗聲昂然而起,高聲用英語說道::“我想請問一下,這些你所謂的受害者,他們身爲日本的軍人,爲什麼會倒在中國的土地上?”
隨着中文翻譯響亮和準確的日語、漢語各一遍的複述,整個會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侵略者還扮演受害者?他們在中國燒殺搶掠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國際人道主義精神。
佐藤這種老狐狸,又怎麼會被區區幾句話打倒?他淡淡的道:“今天是日中兩國的友好交流,這種政治和歷史的話題不在我們的討論範圍之內。”
好一招四兩撥千斤,易青只好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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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道:“正因爲戰爭是野蠻的,所以我們回顧歲月時發現,中國和日本都不需要戰爭。我們兩個有歷史文化上極深的淵源,要建設一個美好的東亞,我們更應當通過和平的手段,去共同開創新的世界格局。改正本民族文化的缺點和不足,創造一個在全世界處於強勢的新亞洲文化語境,是中國和日本共同的目標。”
“……日本的和族文化起源於中國。中國有句老話,叫青出於藍更勝於藍。我們這次來,就是本着相互學習的目的,把亞洲最先進的電影理念和技術帶給中國。在未來,日本也將會更好的帶領亞洲電影競爭於世界舞臺,作爲亞洲文化的主導,我們迫切的需要中國的幫助,我們……”
底下的中國學生開始低聲的議論起來。
這算什麼話?是可忍,孰不可忍!
易青按捺不住,剛要拍案而起,就聽“啪”得一聲,後面傳來一聲憤怒的拍板聲,一個女生站起來用生硬的日語大聲說了一句話。
易青轉過去一看,有點反感的皺了皺眉頭,居然是楊嫺兒!用日語說什麼?旁邊羅綱的嘴脣還在喃喃的動,好象在教她怎麼發音。
再看坐在臺上的中方翻譯,顯得非常興奮,提高了聲音翻譯道:“閣下,請您注意,您現在正身處中國‘電影’學院!”
翻譯把電影兩個字咬得特別重,意思說小日本你別裝B,這裡是世界頂級的專業院校,不是你說日本電影最牛就是最牛的地方!
“好!”
“說得好!”
掌聲雷動。
楊嫺兒本來就相貌出衆,英姿颯爽,此時正義凜然的呵斥對方,更顯得英氣逼人,傲氣十足,於女子的三分柔媚之中又加了七分巾幗勇氣,令各高校的男生們紛紛爲之傾倒!
易青十分意外的跟孫茹對看了一眼。
這時,佐藤還未答話,站在他後面的石原突然放肆的大笑,用中文直接說道:“我和許多日本人一樣,素來仰慕中國的文化,我以爲中國人都是虛心向學,實事求是的。日本的電影技術和藝術水平如何,難道各位心裡還沒有數嗎?中國有句老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向更優秀的文化學習,這難道還有什麼不應該嗎?還是要抱殘守缺,象貴國近代那樣閉門造車,拒絕進步?”
易青現在來不及想楊嫺兒的事了,他站起來就要反駁,孫茹在他身邊也霍然站了起來,那邊楊嫺兒也漲紅了臉,美目之中彷彿要噴出火來,場面簡直要失控了!
“石原!”一聲渾厚低沉的斷喝一下子令全場安靜了下來,一個聲音大聲道:“既然你仰慕中國的文化,你想必知道中國還有個成語叫‘夜郎自大’!還有個成語叫‘坐井觀天’!”
“好啊!”
“真痛快!”
底下一片喝彩聲。
易青循聲望去,嘴巴張成了一個驚訝的“0”字。
居然是羅綱!
他憨實渾圓的身體繃得緊緊的,雙拳緊攥,眼裡滿是挑戰的無畏怒火,以一種怒髮衝冠的姿態瞪視着石原!
四目相撞,兩個昔日同窗都能夠感到對方眼中的火花!
石原一隻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佐藤的椅背,盯着羅綱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隨即恢復了正常,他冷冷的道:“羅綱桑!沒想到,你居然會一再拒絕我的友誼。”
“我,也不想這樣對你,但是……”羅綱指了指頭上,冷然道:“我的父親在上面說——不行!”
石原冷笑道:“今天是中日電影交流盛會,咱們不必在這裡討論私人的話題。我相信明眼人都會了解,我的話是不錯的。亞洲電影的最高水平,在日本!”
羅綱立刻大聲道:“石原正行,你錯了!我跟你這種人,根本就沒有私人話題可談!你既然堅持狂妄的在電影學院神聖的講壇上蔑視中國電影,說你們日本電影是亞洲第一。那麼,我正式向你提出挑戰,完成我們當年在藝能大學就約好的,你代表你的祖國,我代表我的祖國,我們就以攝影技術和藝術兩個評判標準,來較量一個高下吧!”
“哼,”石原大聲道:“你憑什麼向我挑戰?”
“就憑我是中國人!”
“哈哈哈,”石原再次放肆的大笑道:“你等於是在日本長大的,算什麼中國人。再說了,你憑什麼跟我比攝影,用你們中國攝影師的制式鏡頭嗎?我用的鏡頭可是日本大國手尾防正介閣下親自改裝的鏡頭,三百六十度迴轉,九種模糊像素!這種高精尖的攝影技術水平,才配叫亞洲第一。你要跟我比,恐怕你連一個象樣的改裝過的好鏡頭都沒有吧!自不量力,坐井觀天這個成語,奉還給你!”
太狂妄了!這下場上可炸了鍋。幾個攝影系的研究生紛紛站起來,爭着要把自己的改裝鏡頭借給羅綱用,雖然明知道自己的鏡頭差日本鬼子的那個太遠,但是怎麼都不能輸了這口氣。
易青楞住了,太意外了,完全不符合他事先的判斷。他事先想好的第三步,免不了是要和日本代表進行一次PK,卻沒想到除了他這夥,還有別人現站了出來,而且,打死他也想不到,向日本人叫板的竟然會是這個羅綱!
“誰說他沒有改裝過的鏡頭用?”一個蒼老的聲音高亢的說道。
全體人員一起回過頭去,只見一箇中年人扶着一個矮胖的小老頭站在大廳的後面。
全場立刻響起轟堂熱烈的掌聲,後排的高校學生們紛紛站起來鼓掌致敬。
扶着老人的,正是剛剛拍完《滿城盡帶黃金甲》的中國第五代導演中的一哥張一謀導演;他扶着的正是78年他在電影學院時的授業恩師,電影學院攝影一把手,碩士生導師鄭國恩教授!
鄭教授慢慢的走到羅綱的面前,楊嫺兒連忙起身,彷彿很熟稔的跟老教授打招呼,扶住他另一邊,老頭年老發福,行動不方便。
鄭教授慈藹的看着羅綱,點了點頭,道:“你的事楊嫺兒同學已經全部告訴我了。孩子,你很好,非常的好。”
一句話,羅綱的淚水刷得一下就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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