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傍晚時分,白小宇和張震來到斷橋處。這裡有幾間施工時搭建的簡易房,白小宇鑽進其中一間,仔細搜尋出一根一米長的鋼管,拎在手中正好合適。
張震則從車上拽出一根狼牙棒,他們慢慢往河沿走去。
從橋上伸下一個梯子,以鋼管和扣件搭建而成,一直探到水底,出水面部分就足有二十多米高。梯子出水的地方綁有四隻小船,這都是當時爲搭建橋墩而準備的。
白小宇站在梯頭上,俯視着前方几十米遠的河水,那裡就是十號橋墩的位置,仍有一根胳膊粗的麻鋼矗立着。
當第五個打好混凝土的十號橋墩在第二天連帶模板一起消失後,施工方覺得事情玄之又玄,因此他們撤離了現場,留下一堆亂攤子,就請了一個當地村民在這看場子。
“咦,老周頭呢?”張震找了一圈也不見其人。
“看,”白小宇指向長梯的末端詳,說道,“那有個人在梯撐子上坐着呢。”
張震俯身一看,就雙手合成喇叭狀,衝下面喊道:“老周,是你嗎?”
聽到喊聲,下面的人仰起頭,然後急急地豎起食指在嘴前,做了個“噓”的動作,繼而又凝視水面。
“是老周,下去看看吧!”張震催促道。
“有老周在這抓蛟龍,咱倆還去摻和什麼呀?”白小宇不解道。
“據老周說,他在這裡曾親眼目睹過蛟龍出水。當時他就報告到縣裡,可是縣裡不信。後來我媽知道這事,就出錢讓老周弄幾片蛟鱗,好驅散她身上的邪氣。”
“哦,原來如此!”白小宇說道,“那我想問問,你媽中了什麼邪氣?”
“不關你的事,快下快下!”張震岔開話題道。
鋼管梯子的兩側主幹都是雙鋼管扣成的,並且梯身上中下三個部位分別由三根拉繩固定在橋身上,雖然有些晃動,但還算穩當。
白小宇和張震都是山溝里長大的,爬梯如履平地,他們一先一後來到老週近前。
“你倆兔崽子來這幹嘛?”老周低聲道。
“怕你一個應付不了,來給你幫忙!”白小宇同樣低聲說道。
“好好好!”老周輕聲道,“我正愁着沒人搭手。現在那片河面無故起霧,等霧濃了,蛟龍就會出來透氣。”
白小宇放眼看去,果然滾滾河水,惟十號橋墩那裡不斷翻涌出霧氣。太陽在雲層中忽隱忽現,它的熱度已經無法再給空氣加溫。蛟龍選擇這個時候冷凝造霧,時機並不是大好,但足可見它要出來的迫切需要。
俗話說,大蛇變蟒,大蟒變蚺,大蚺變蛟,大蛟變龍。此話非虛。
這條大蛟已經可以吐霧,可見實力不凡。但眼前的這三人,他們並不瞭解蛟的實力,於是人定勝天的信念作祟,才使得他們敢於虎口拔牙。
老週五十多歲,是賈定河的老漁民,水性極佳,膽量特大。這時,他撐上一條小船,駛向十號橋墩的鋼筋旁。
白小宇這才注意到船上的一個蛇皮袋裡裝有活物,船一晃動,那活物就開始掙扎。老周將船倚着鋼筋停下,然後打開蛇皮袋,拎出一隻小羊。
他把綁在羊嘴上的繩子解下,就將羊頭固定在鋼筋上。小羊不停地咩咩叫着,身子在水中使勁地掙扎。做好誘餌的準備工作後,老周划船又來到梯子上。
霧氣越來越大,並從十號橋墩處蔓延,已波及到了近四十米範圍。小羊也逐漸隱入雲霧,惟剩下悽慘的叫聲迴響在河面。
緊接着,盛夏的天陰風四起,攪動着水面發出刺骨的寒聲。
本來該是風起霧散的,可吹了半天,雲霧反而越來越濃。白小宇甚是奇怪,就順手扔出一個硬紙盒,但紙盒卻在空中旋轉起來,並很快地向中心靠攏。
白小宇膽顫心驚,緊握住手中鋼管,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旋轉風開始帶起水浪,嘩啦啦的水浪疊打聲慢慢淹沒小羊的哀嚎。就在小羊的聲音快要聽不見時,卻猛烈尖厲起來,像是見到了死神威脅。
“蛟龍出來了!”白小宇心想,他想大喊來驅逐心中的緊張,可老周千叮萬囑過,絕不能驚動了蛟龍,免生災禍。
小羊的最後一絲叫聲無比虛弱,白小宇知道,此時蛟龍正在吞食小羊。所以這是最佳出擊時機。因此,他看向老周。
老周的手中握着一支一米半長的鱉槍,槍頭是以膠線系的一塊錐形鐵坨,膠線的末端一米範圍內佈滿了鐵鉤。老周心中估摸着位置,然後一個使勁甩,鱉槍的鐵坨就準頭佼好地飛向小羊的位置。
這一槍下去,老周估摸着怎麼也能鉤幾塊蛟鱗上來。當鐵坨落定後,老周趕緊收線。很明顯,事如所料,倒鉤掛上了東西。
當他把膠線都收回來後,發現斷了三根鉤,而且並沒有他想要的蛟鱗。
霧氣已經擴散到了梯子旁,他們的視距不足五米。四周充斥着各色各樣的恐怖聲,鬼哭狼嚎貓叫春,應有盡有。
白小宇心中吃驚,提了一下張震的袖口,示意他快走。兩人也順着梯子往上爬,爬了幾步回頭一看,老周居然又甩出去一槍。
白小宇暗暗叫苦,才無比佩服老周要錢不要命的勇氣。他剛要轉身再逃,卻聽轟的一聲悶響,首先一陣刺鼻的腥味撲面而來,緊接着無數水珠拍來。
白小宇仍舊往上爬跑,卻在他斜上方突然伸出一個活物:形如牛頭,兩角短而銳,青面獠牙,暴眼突出閃着綠光,舌頭像蛇信子不停地吐着。
怪物也就罷了,卻近在咫尺,隨時都有性命之憂。白小宇揮起鋼管就砸了過去。但不巧的是,同樣受到驚嚇的張震一時腿軟,就滑下了梯子。緊急之中,他出如本能隨手一抓就抓到了白小宇的手臂,硬生生地把白小宇拖下水。
二人墜入河中,但云霧太濃什麼也看不見。白小宇順手一摸,抓住一個硬物,但寒如冰,幾乎將他的手凍結在上面。白小宇心裡明白,這定是蛟龍的軀體。他因此想到兩萬塊錢一片的蛟鱗,就用盡全力想要摳下幾片。
哪知道這蛟鱗太結實,摳上去滑溜溜的,縱有鱗縫,但他的指頭絲毫撼動不得。
這時,只聽耳畔遠來一聲慘叫,緊接着是骨斷筋折的咔嚓聲。白小宇聽的毛骨悚然,他和張震手拉着手隨便朝一個方向游去。
蛟龍吃過老周,心滿意足,它使勁一抖尾巴,要儘快回去,免遭意外。於是,它一個轉身就躍出二十多米遠。翻天大浪將白小宇和張震捲入其中,憑他們使出渾身解數也掙脫不開。
看來蛟龍把他倆當成了備用大餐,一路帶來十號橋墩處。
二人在驚濤駭浪裡喝飽了水,自知死定了,反而心中異常平靜,靜靜任憑四周風生水起。
如果一直是這樣,他們至死都不會再掙扎。可是,當白小宇抱住剛纔拴羊的麻鋼時,腳底卻出現了上涌的水流。雖然很輕很輕,只因他此時心理異常平靜,所以還是感覺到了。這就意味着這裡有暗河,或許是個逃生的機會。
白小宇拽住張震,一路下潛。
他們從小就與大山大河打交道,所以水性是非常好的。一口氣下潛了三米,來到河底,河牀的泥沙被上涌的水流一衝,就成了吞噬一切的流沙。他們就落入流沙,感覺下方的涌流越來越強,越來越溫暖,他們就逆着那股水流繼續前進。
當下潛到四米的時候,水流轉向,出現一個水桶粗細的洞,他們不由分說就鑽了進去。
當蛟龍發現不見了食物,就一路追了上來。幸好他們倆快了一步,剛進入洞中,就覺得蛟龍衝了過來,巨大的衝擊力直接使暗河水流逆轉。
可是洞口太小,蛟龍的頭無法進來。
又遊了幾十米後,白小宇覺得這個距離應該出了河面的水位高度,因此他伸手朝洞上方探了探。果然有十多釐米的縫隙,他於是伸出頭一陣深呼吸。張震感覺到白小宇停下來,也跟着探出頭。
漆黑不見五指,惟有嘩啦啦的流水聲不絕於耳。
“我們這是在哪?”張震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去?”白小宇沒好氣地說道,“不過就算知道這是哪也沒什麼用,現在路只有一條,快走吧!”
兩人凍的哆嗦着身子,磕着牙,更苦逼的是需要頭頂擦着洞壁,一步步逆流而上。也不知走了多少時間,終於前面透出光亮,直到天快黑時他們才走出山洞。
四周懸崖峭壁,高近百米,並且石壁光滑,不可能爬的上去。
“白小宇,你覺得這會是哪?”張震膽寒道。
白小宇看了看前方,只見雲天霧地,比剛纔十號橋墩那裡好不到哪去。再結合崖上環境,白小宇大概猜到答案。
“我去,不會是神仙谷吧!”白小宇叫苦連連。
張震也苦笑道:“纔出鬼門關,又遇生死結!”
他們人手摺下一根木棍在握,警惕四周,然後緩緩前行,找尋出口。
慢慢走近雲霧,又在雲霧裡慢慢尋路。此時,天已大黑,二人早已飢腸轆轆。他們找些枯枝爛葉以石升火,然後隨便在溪水的石頭縫裡摸出兩條大黑魚,剖腹刮鱗,就烤了起來。
就在這時,夜幕深處隱隱傳來腳步聲。 而奇怪的是,腳步聲總是伴着嘩啦啦的水響。好像來人故意在水中行走。白小宇琢磨着:夜間行路,放着陸地不走,專行水道,莫非是什麼野獸?
張震又架上一大抱柴火,讓火燃的更亮,然後他和白小宇躲到對面的懸崖邊。他們一邊吃着烤魚,一邊注視前方。
當踏水聲越來越近,他們發現來者是個人,準確地說,來者是個長着人頭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