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老王扒拉了幾下破爛的收音機。
扒拉出一張黑色的儲存卡,陪着笑說:“這玩意兒最好使了,可以當收音機用,也可以下曲子聽。我也就下了點老戲聽聽,這不,白天沒聽完嘛……”
看着一臉訕笑的老王,我真想一巴掌呼上去。這貨看起來還不知道事情的輕重,竟然還有心思跟我們嬉笑。
老李沒好氣的冷哼一聲,沉着臉離開了值班室。
“哎,老李你還沒給我說咋回事呢。”老王見老李走了,這才急着追問。
“每出啥大事兒,不用擔心。繼續聽你的《百花亭》吧。”我沒好氣的應了兩句,便跟着老李出去了。
估計老王只是覺得有些乏力,其他沒啥。所以老李責罵他時,也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了。
但老李似乎沒告訴他,他剛剛被鬼上身了。要不老王現在能這樣一點沒所謂?
嘿,老李這老油條該不會是故意的吧?想讓這慫貨吃點苦頭。
回到宿舍,天色都有些發白。我倆根本沒時間睡覺,頂着一雙黑眼圈洗漱下,就去食堂找吃的。
“老李,後面的事兒你不管了啊?”我將半個包子塞進嘴裡,試探性的問道。
這種事起了個頭不善後,基本不會就這樣完了。以後鐵定還得折騰,那位唱曲兒的主我倆都撞上了,就算不纏着我倆也會纏着老王。
“先讓那蠢貨吃點苦頭。”老李哼了一聲,將自己碗裡的炒麪扒拉了個乾淨。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嘛。
從值班室裡出來,我就一直在琢磨那位唱京劇的主。看樣子,怨氣應該不重,並沒有傷害我和老李。就連被她上身的老王也就是身體虛弱了一下。
應該不會鬧得太兇吧!
不過,這位姑奶奶不肯接受咱們的貢品,意味着她不願意善罷甘休啊,可千萬別再跟我們槓上。
我正琢磨着呢,老李又跟我說了:“瓜娃你記住,場裡有沒擺在明面上的規矩。晚上九點過後不要大聲說話。如果走在屋外頭,聽到有人喊你名字千萬別答應也別回頭,知道不?
老王那蠢貨,大半夜的還放老戲!”
我急忙點頭,說不用你講我也知道。大半夜的傻瓜纔敢在火葬場鬧出大動靜來呢。
其實不僅僅是火葬場,就連走夜路也是一樣。半夜你走在路上的時候,聽到身後有人喊你名字,不能答應也不能回頭。
因爲你一答應一回頭,那可完了,你肩上的兩把火就會被那玩意兒給弄滅掉。
這事兒我那走了的曾祖母也告訴過我。她跟我說:“娃兒,走黑路不能瞎回頭,記得啊。”
那時我才幾歲呀,不懂這些,問她爲啥。她說:“大老鬼子看到俏娃子回頭就把你給抓走嘍,那你老太可不得哭死,哈哈,小巖巖。”
說着她還朝我做鬼臉嚇唬我,嚇得我直叫喚。
……
“瓜慫,咋啦,還被嚇哭了?”老李的聲音將我從回憶裡扯了回來。
“沒……沒啥。”我急忙掩飾,兩隻手揉了揉眼睛,好像是有點潤潤的。
哎,再聽您叫我一聲俏娃子該有多好啊。
我將碗裡的粥一口氣喝完,往焚化間那邊走去。不讓老李有多問的機會。
不過我好像是多慮了,老李壓根就沒在意。
吳永明已經到了焚化間,愣愣的站在火爐前等我們。
“小吳,你昨天沒睡啊?”我問。他兩隻眼睛上頂着兩個黑眼圈,比我的還重。
“沒睡好。”吳永明點點頭,生生的還是沒啥感情。
我也沒在意,穿過他身旁,去倒弄火爐。燒屍前最好檢查一下爐子,免得有人鑽進去。
其他火葬場就出過這種事,燒屍前沒仔細檢查,關了爐門點着火才發現。裡頭除了要燒的屍體,還鑽進去了一個大活人。
還有一個案例,跟我一樣的燒屍工,爐子壞了爬進去檢修,火他孃的自己燒起來了。
結果不用多說了,要多慘烈就有多慘烈。
一邊倒弄,我心裡還一邊嘀咕:不就是我眼睛通紅的、頂着雙黑眼圈嘛,丫的不知道盯着人看是不禮貌的啊。
吳永明這
貨一直在盯着我看,跟他剛來時我看他一樣,不同的是他臉上毫無表情,板着一張死人臉。看得我渾身難受!
一上午,焚化間裡的氣氛很沉悶,我們仨幾乎一句話都沒說。
老李本來就是個不喜言語的人,除了指揮就不說話了,吳永明那就更不用說了。
平常閒得無聊,我還會說些笑話,問幾個問題來調節下氣氛。不過今天我是沒興趣了,也矇頭幹活。屍體來了就燒,偶爾去扒拉下骨灰,一句話都不想說。
“瓜慫,讓開。”就在我準備點火時,老李突然跑到我身前說道。我擡起頭疑惑的看向他,怎麼了?
老李小聲對我說:“我來燒,你去外面拿紅包,帶着小吳一起。”
“行。”我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心裡知道是咋回事了。於是叫上吳永明和我一起出去。
焚化間外站着十來人,都是家屬。頭上帶着紅色、綠色的帽子。
看到我倆出來,一個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走到我跟前,向我倆遞了根菸:“兩位小師傅好啊,抽菸?”
我伸手接過煙,別在耳朵柺子上。在我們這,散煙也有講究,別人給你煙不是真的給你抽的,而是想和你套近乎。所以你抽不抽無所謂,接與不接卻代表了你的態度。
現在我接了家屬的煙,意思是你想辦的事我們答應了。
“我不抽菸。”吳永明呆呆的說,兩隻手垂直下襬着,沒有去接那根菸的意思。
看到這兒,我急忙接過煙,一把塞在吳永明手裡。他大爺的,忘記他是個生娃子。
“他剛來的,有點不懂規矩。”我賠笑着說。
遞煙的男人剛剛臉上有點尷尬,不過聽到我這麼一說,尷尬之色馬上消失了。
他握着我的手,臉上堆滿笑容:“那就拜託小師傅你了。”
隨即,他從口袋裡掏出兩個亮閃閃的紅包,遞給我和吳永明。剛纔我說吳永明是個新人,另一個意思是,他不懂,我懂啊!
這不,吳永明的紅包要比我的薄一些。和我剛來場裡那會兒差不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