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多感到自己好像經歷了一個漫長的夢境,那夢境由無數細碎的畫面碎片構成,閃爍着舊日光澤的畫面一幅一幅從他眼前經過,彷彿無聲流淌的河水,隨着時間向前流縱,恍惚之間經歷了一個又一個世界。在第一個世界中,他半夢半醒之間感到自己身處於一個狹小的房間中,房間中站立着許多體格高大俊美的人類,他們黑髮金瞳,身披長袍,那長袍左紅右黑,領口處豎着暗金色的立領,長袍上名爲ouro波ros的銜尾蛇纏繞,一共十一人,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伸手來撥弄他的眼皮,食指上環蛇之戒銀光閃閃。
入眼之處是漆黑的牆壁與地面,上面佈滿了用來傳輸魔力的晶格網絡,像是一座高塔的上層,圓廳之外是十二道黑色石柱,石柱之外金色雲海上下沉浮,一片片高聳入雲的建築矗立在雲海之間,而遠處珀金之日在天邊散發着永恆的餘暉。
那些俊美的人類彼此交談,但卻不發出任何聲音,像是一部無聲靜默的電影,他們偶爾在空氣中畫出一個明亮的符號,然後其他人彷彿是認同一般點點頭,從這些人的口形中,布蘭多好不容易分辨出一個現代克魯茲語可以理解的詞彙來:
真理會
畫面又很快變得支離破碎,黯淡下去。在第二個世界中,布蘭多感到自己變成了一個流亡的難民,周圍那些美輪美奐的建築已經不復存在,他迷迷糊糊跟着一個叫不上名字的氏族前進,巨獸拉着木質的大車在大平原上艱難前行,回頭看去,天邊仍舊是金色的雲霞。雲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座高塔之影,而天幕之上,無數隕石正從天而降,拖着長長的尾焰,斜斜擊中地面,在地平線上留下一片閃光。
但令他印象深刻的只有一個畫面。
一條巨龍籠罩半個天空。張開的雙翼從整個大平原的南方一直延伸到北方,橫貫天際,彎曲的頸項彷彿是雲顛的巨塔,碩大的頭顱凝視着地面,金色的眸子閃閃發光,彷彿是雲中巨影,主宰着整個天與地。但一道青如翡翠的霞光正在雲層背後冉冉升起,像是一顆啓明星辰,在長空之上熠熠生輝。直指向巨龍的心臟。
接着第二幅畫面又消逝如風中沙礫。接下來是第三個世界,第三個世界由一連串破碎的畫面構成,他有時候感到自己自己被一羣身披黑袍的人揹着在陰雲重重的崇山之間前進,有時候又和無數教徒一起向着一個高聳於金色陽光之下的祭壇祭拜,那祭壇之上站立着一個巨人,渾身雷霆環繞,然後他又看到一個身穿赤紅長袍的人類將一枚火焰環繞的珠子注入一個怪物的軀體之中,怪物的哀嚎聲震徹天地。
他看到無數這樣的怪物被製造出來。大部分都立刻被殺死,但少部分逃入森林之中變成魔物。僥倖倖存下的,是一些黑髮金瞳,近似於人類的種羣。
畫面隨即又黯淡下去
那一刻布蘭多忽然明白過來,這就是敏爾人誕生的過程一些人在試圖用神之血重造神民,而他們就是這個實驗的衍生物。
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他的思維隨之陷入昏昏沉沉的休眠之中。這一次沉眠彷彿用去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時光,當布蘭多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還未睜開雙眼,便已經嗅到風中的淡淡花香,睜開眼睛。已然身處一處精緻的庭院之中,庭院如同夢境般常春永駐,夜鶯輕歌淺唱,象牙般潔白的雕廊立柱隱藏於林蔭之間。
手持銀光閃閃長戟的精靈禁衛侍立於左右,在衆人的環繞之下,一個一頭銀髮的精靈小女孩提着裙子來到他身邊,向他躬身行禮道:“皇姐午安”
布蘭多微微一愣,這些畫面便如風沙般消散。
然後他聽到一個怒氣衝衝的聲音傳來:“你竟敢窺探我的記憶!”
這句話就像是將整個夢境撕裂開了一個口子,讓夢境的世界徹底支離破碎,讓布蘭多猛然驚醒。他一下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有如蒼翠般碧綠色,碎金色的光芒在綠野中微微浮動着,當稍微看得清楚一些的時候,布蘭多才發現那是在午後微微晃動的樹蔭。
隨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面色冷漠的短髮女人,她正將手撫在他的額頭上,略微皺着眉頭,一頭白金色的短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看布蘭多醒過來,那女人緊皺的眉頭一下舒展開來,眉尖還向上挑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讓布蘭多意識到對方認識自己。
“你救了我……呃?”布蘭多呻吟了一聲,他剛剛準備動彈,就感到漫無邊際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他這才記起之前發生的一切,記起與白的那場慘烈的大戰,他記得自己在不屈狀態下身受重傷,而暗神之血又進一步在他身體中橫衝直撞造成破壞,他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都還沒死,只能說是奇蹟,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奇蹟,那麼唯一的可能就只有眼前這個女人了。
他在短暫的迷惑之後其實已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獅子聖宮的聖女像,西德尼。
不過她怎麼會在這個地方?
西德尼默默地用手按住布蘭多,說道:“你傷太重,聖水也只能勉強將你從死神手上拉回來,沒辦法修復你的外傷。”
布蘭多這才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態,他默默地躺了片刻,腦子裡面一片混亂,過了好一陣子才理清思路,於是有些吃力地從地上坐起來,從次元洞中取出聖水服下。感到自己體內的傷勢正在神聖的能量灌注下漸漸復原,布蘭多才有時間虛弱地打開自己的人物屬性面板,然後他就被自己現在的狀態驚呆了:
在人物狀態一欄下,絕對力量那一行分明寫着真理之側(巔峰),他立刻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要素力量在平穩之下暗藏洶涌波濤。構成要素的法則之線卻反而比之前更加穩固與牢不可破,關係到時間與空間的兩種法則在他身體周圍的顯現時清晰無比,不再像是以前那樣還有一種晦澀難明的感覺,而這正是真理之側階段的重要特徵。從要素之境到真理之側,是掌握力量與理解力量的過程,而越到真理之側的更高境界。就會對自身所具備的要素瞭解得愈發深入和清晰,當抵達真理之側的巔峰境界時,要素掌握者所具備的要素便不再只是一種被動展現的法則。
到了這個階段,要素所具備的不再是主動和被動技能寥寥幾種效果,玩家將可以真正依靠自己的意志來操縱與理解要素,而要素的力量除了它本身性質的侷限之外,將只取決於玩家對於要素的理解與掌控程度。
事實上這已經是跨入了巔峰法則的門檻,也是極的力量的基礎,在經歷了這個階段之後。玩家即可以真正掌握要素領域的力量。
布蘭多往下看去,果然看到時空要素一欄除了原本的主動和被動技能之外,還多了個主動描述效果:‘玩家將可以自由操縱時間與空間的力量。’
當然,這種要素力量的展現方式也和要素的主動技能一樣,是需要持續消耗秩序之力的也就是所謂玩家對於要素的掌控程度與多少而且這個消耗非常驚人,但是驚人的消耗帶來的同樣的是強大的效果。就像是之前,布蘭多所能夠運用的時空要素的主被動效果也無非只有傳送,有限操縱時間流。增加自身防禦等有限幾種。所以當白髮起攻擊時,他能做的竟只有依靠傳送來逃命。而且還被對方輕鬆壓制。
但現在就不同了,布蘭多現在可以輕易做到免疫一切傷害只需要隔絕空間或者時間任意之一就可以了,而只要靈質要素或者是黃昏之力無法否決這個條件,那麼有限的無敵就可以成立。而這正是作爲近似於存在性力量的時空要素之所以強大的地方,沃恩德就是一個要素的世界,掌握着多強大的要素決定着你能到達多高的位置。這絕非是一句空談。
當然,以布蘭多現在的力量水準,想要做到這一點估計也就只能維持千分之一秒的時間而已,畢竟理論和現實並不總是一致。
布蘭多握起拳頭,好像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他心中隱隱明白自己的實力境界一下從真理之側中游躍升至真理之側巔峰的原因所在,事實上在看到白那驚世豔絕的一鐮之後,他就隱隱感到自己摸到了某些東西的門檻,那些東西是連上一世的他也無法理解的,這個世界上最深層次的奧秘,而白那至高力量的一擊中所蘊含的關於存在性力量的氣息一下就將他心中的迷惑解答殆盡。
這個世界上存在性的力量寥寥無幾,但混沌絕對是其中之一。布蘭多心中不由慶幸不已,因爲在沃恩德,掌握強大要素並不是沒有代價的,因爲越強大的要素就代表着它背後所蘊含的真理與秘密越難爲凡人所掌握和理解,像是時空這個等級的要素,更是繁奧至極,凡人可能終其一生也無法理解它真正的含義,更不要說掌握它。
擁有最上級要素的人最後未必真正能夠開化要素,而能夠開化要素的人最終又未必能夠理解要素的真正含義步入極之平原,而那些掌握着較爲低階的要素的人反而在這一點上大佔便宜。舉個例子,如同灰劍聖梅菲斯特這樣驚才豔絕的人物開化極之平原且要依靠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之下,而他掌握的不過是個區區灰要素而已,雖然是幻想要素,但等階本身也並不高。
不得不說布蘭多自身也是極爲幸運,開化要素和步入真理之側巔峰都依靠了極爲巧合的狀況,若說開化要素他還有點把握,但要以時空要素進入極之平原他心中還真沒有底,那畢竟極可能是存在性的力量的存在,麼可沒想到偏偏白就在他面前親自給他演示了一次存在性力量在沃恩德的存在形式。
當然,若是他當時就死在那一鐮之下,那麼這後面的一系列結果自然也就不復存在,可偏偏他逃過一劫,於是那時候所看到的一切眼下便開花結果。
目光越過要素,布蘭多並不滿足,他隱隱感到自己體內改變並不止於此,他首先要找到的就是暗神之血,白那個女人對那東西如此執着,說明那東西絕非是表面上表現出那麼簡單。何況他雖然理解了時空要素的存在形式,但自身的絕對力量積累一樣要遵循循序漸進的過程,絕對不可能憑空獲得力量,而這部分增長的力量,布蘭多很懷疑是來自於暗神之血。
他目光很快一凝,發現自己找到了問題的根源
他雖然沒找到暗神之血在自己屬性面板中存在的痕跡,但卻發現了另外一個東西,他發現自己的精英模板已經直接升級成了首領模板,而且還是最頂級的世界首領模板,這個模板直接爲他增加了150%的屬性,憑藉這些屬性,他單從絕對屬性上來說也穩穩地進入了真理之側的巔峰。
布蘭多這才恍然明白過來之前人物狀態上所標註的自己的絕對力量的程度的問題,如果僅僅是對於要素法則的理解程度提升,那隻會提升他對要素本身的掌控強度,而絕對力量的提升,顯然是仰仗於屬性的提升。
但精英模板絕不會無緣無故升級,而眼下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可疑的暗神之血了。
不知爲何,當布蘭多想到這一點時,腦海中忽然又浮現出夢境之中看到的那些景象。
在第三個世界中,他看到的那些人,應該就是第一代牧樹人世界之環德魯伊。
他們在造神。
用神之血的力量。
布蘭多忍不住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傷口,雖然已經完全癒合,只留下淺淺的傷疤,但他彷彿還是能感受到其中血脈搏動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