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多點點頭,他當然考慮過這樣的情況,可是一來是爲了千金買馬骨,二來也不是所有老弱病殘的集體之中就沒有身強力壯的勞動力。
有些年輕人會留在親人身邊,而大部分領主是不會爲了一個勞動力而收容一家人的。
而這就是他的優勢所在,何況婦女一樣能做很多事情,少年與兒童更是一片領地未來的希望。
在這個時代或許沒有多少人有這樣得遠見,不過布蘭多卻要爲埃魯因的長遠做打算。
因此他只是擺擺手就打斷了工匠大師的話:“柏魯大師,你說的這些我都考慮過,問題應該不大。人口是一片領地的未來,愚昧的貴族看不到這一點,不過我不介意給他們上一課,總而言之,這件事就拜託你了。”
“可人口有了,糧食呢?”柏魯還是不放心,雖然口頭上不願意,可他在這裡待了幾個月之後,也不得不承認布蘭多有些做法是深入人心的。
無論是出於私心還是公義,他都不願意看到這個年輕人的心血毀於一旦。
甚至私下裡,夜深人靜的時候,這位老人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年輕人是不是真的就是那個應命而生的人——否則他爲什麼會與獅心劍共鳴?
而他的所作所爲,又是如此得到每一個人的擁護——那樣的場景,有時候真的讓他彷彿看到了那個人。
那個在光輝的旗幟下,佇劍立誓的王者。
老人有些不敢確信。
“糧食是一個問題,”布蘭多點點頭,不過他馬上奇怪地看着柏魯:“柏魯大師,你什麼時候關心起這個問題了?”
工匠大師老臉一紅,答道:“隨口一問罷了。”
“我明白了,”布蘭多神秘地一笑:“糧食的確是個大問題——可是看到那麼多難民流離失所,在下內心也是萬分痛苦,不由得寢食難安——所以那怕是再困難,我也必須堅持這麼做,柏魯大師你說是嗎?”
“你……”老人看到布蘭多口頭上說得大義凜然,可眼神裡笑得卻像是一隻小狐狸,忍不住怒道:“少廢話,混蛋小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梅蒂莎在一旁忍不住輕輕掩口。
“當然沒那麼嚴重,”布蘭多攤攤手:“糧食是個問題,不過有沙夫倫德的銀礦的支持,短時期內還不是首要的問題。”
“光靠買可不行,你不怕被北方的公爵們封鎖?”老人搖搖頭,擔憂地說。
“第一,安培瑟爾的商人們都是‘商人’,”布蘭多再豎起一根指頭:“第二,北方艦隊還掌握在公主殿下的手中。”
“當然柏魯大師你說的也未嘗不是一個隱憂,不過託尼格爾也並非天生貧瘠。”布蘭多心想自己手上有德魯伊,還會怕種植上的問題?這些玩草皮的傢伙在農業上可比元素使給力多了。
雖然說服那些信奉自然平衡之道的德魯伊們可能會有些麻煩,不過布蘭多早就挖好坑讓他們跳了。他們之前簽訂了一個這樣得條約,讓德魯伊申明會參與保衛這個領地的一切戰爭——糧食戰爭也是戰爭,布蘭多一肚子壞水地暗笑。
老人看了看他,搖搖頭:“我不知道你要那麼多人來幹什麼,託尼格爾已經很多人口了,只要你能佔據這個地方,建立起一支軍隊也不會很困難——”
布蘭多沒有答話,柏魯當然不會明白他的理想。他的理想不僅僅是託尼格爾,也不是那瓦爾哈拉,甚至也不僅僅是埃魯因。
年輕人的目標是未來的遠景,他的征途是無盡的蠻荒。
在先古的榮譽之後,人類將再一次拾起失落的旗幟向荒野中進軍,埃魯因將要擴張,成爲一個強大的帝國。
而機會,就在那些文明所不能遍及的荒野之中。
布蘭多不會回答柏魯這個問題,不過他知道有一天這些人會明白自己這麼做的原因,只要他還活着。
他笑了一下,轉移話題道:“柏魯大師什麼時候對在下的領地這麼關心了,莫非你打算真心實意地投靠在下?”
這位工匠大師一下嗆住,他忍不住大聲咳嗽,然後好不容易緩過氣來氣急敗壞地答道:“混小子,你想到到那裡去了,我只是擔心你血本無歸,拖累了我的事業——不,我是說阻礙了公主殿下對於這個王國的復興。”
“既然如此,那麼大師你是不是把話題歪得太遠了?”布蘭多有點好笑地問。
“什麼意思?”
“我們一開始不是在討論某個計劃的事情嗎,怎麼談論到糧食上了?還是說柏魯大師你想和安蒂緹娜小姐換個工作?”
柏魯自然知道布蘭多是在調侃他,這位年輕的領主雖然大多數品格在這一代的貴族之後當中都可以稱得上是優秀,可是顯然在尊敬老人這一項上還有所欠缺——並且死不悔改。
他沒好氣地答道:“我還沒淪落到大人你那麼無恥,去和一個小姑娘搶飯碗。我們一開始是在說那個什麼元素火爐……算了,我放棄解釋這個事情!”
老人忽然發現這麼解釋下去好像對自己不利,趕忙改口道:“好吧,依大人你說的——我們言歸正傳,總之那東西我到現在爲止也就只完成了不到三百套,大人你要檢查一下嗎?”
“可以的話當然更好,”布蘭多點點頭,他的確想看看那東西的工期完成得如何了,“不過不是在這裡,這座工場裡有暗室嗎?”
“自然,”柏魯大師瞪了他一眼:“鬼鬼祟祟,不安好心。”
布蘭多搖頭一笑,心想這老頭要是真的像是他說的那麼光明正大,那麼還在工場裡設置暗室幹嘛?他可沒記得在這件事上特別安排過對方。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否則這倔脾氣的老人說不定真的大發雷霆把他們三人給趕出去,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在柏魯的帶領下三人穿過熱火朝天的工場,打開南邊的一道門進入暗室。不過布蘭多很快就發現自己誤會了這個老人,因爲這個所謂的暗室不如說是一個臨時庫房或者休息室。
庫房並不大,大約幾十平米見方,周圍放着許多箱子與桶子,這位工匠大師一一點過去,然後用鐵鍬撬開其中一個,從從裡面取出一套奇特的甲冑來。
那的確算得上是一套‘奇特’的甲冑——因爲至少以大多數正常人的眼光中,那東西實在算不上是一套鎧甲。
或者說它扭曲得更像是一套學徒的失敗作品更好一些。
因爲當你第一眼看到它,你就會懷疑這東西究竟有沒有人能穿得上去。它沒有頭盔的部分,甚至沒有領口,胸/背板甲嚴絲合縫地連接在一起,手與腳的位置也與正常人不同,並且關鍵在於——這套甲冑沉重不堪,柏魯幾乎用了全身力氣才一件件將它從箱子里弄出來。
老人甚至可以打賭,這東西就是交給那些騎士大人們穿戴——排除它那詭異的造型之外,大部分人也是多半穿不上的。
因爲實在是過於沉重了。
最後柏魯粗重地喘着氣將這套甲冑丟到桌子上,轟然一聲巨響之後他擡起眼皮瞪着布蘭多,說道:“看吧,這可是完全按照你的圖紙設計的——我保證沒有一點變化,而且我也可以向你保證,沒有任何一個正常人可以穿上它——”
他搖搖頭:“我搞不懂你做這麼一套東西出來是想要幹什麼!哦不,不是一套,而是兩百多套——!”
布蘭多笑眯眯地聽着這些抱怨,他看着那套甲冑,整套甲冑他非常滿意,不得不說柏魯的手藝不愧稱得上是埃魯因第一人,號稱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之前埃魯因的唯一一位神匠。
至少這套甲冑的還原程度來看,起碼就要六十級大匠的水準才能做到,在第二次黑玫瑰戰爭之前,大匠在那怕是生活職業玩家當中也是屬於一個不存在的稱號。
即使在此後二十年內,也是大型公會中國寶一樣的存在。因此難怪布蘭多笑眯眯地看着柏魯,像是看着一個寶貝一樣。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混小子?”老人看着笑而不語的布蘭多,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當然,”布蘭多點點頭:“我很滿意。”
“我知道你滿意,可你還沒回答我,這究竟是什麼?”柏魯忽然有點泄氣,他覺得和這個年輕人交談好像是一件非常費力的事情,因爲你永遠也跟不上對方的思路。
“你會明白這是什麼的,柏魯大師。”
“那麼?”
“稍等一會,我想這個東西還是不由我來告訴你比較好一些——”
“那是什麼意思?”柏魯一愣。
不過正是這個時候,外面敲門聲響起。老人微微一怔,他休息的時候可是很少有人趕來打攪,他眉毛一豎,立刻扯着嗓門吼道:“誰?”
“是我,大師。”門外那個聲音一縮。
“我怎麼知道你是誰,混蛋!”柏魯看到年輕人似笑非笑的樣子,就忍不住火冒三丈,忍不住吼道:“說吧,什麼事,你最好找出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來,不讓我一定會讓你滾蛋的!”
“是這樣的……是找領主大人的……”
老人一愣,他疑惑地目光投向布蘭多。
布蘭多微微點頭。
“讓他們進來。”柏魯這才答道。
於是門應聲推開,站在外面的正是那個被布蘭多冠以‘魔鄧肯’爲名的年輕人,當然他的鴨子使魔已經收起來了,而這個時候跟在他身後的是另外一個古怪的傢伙。
一個全身籠罩在一條長長斗篷之下的矮個子。
“矮人?”柏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