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飛身將她抱起,掠過野馬羣,將她在安全地段放下。她終於哭出來,像受了委屈的小女孩,哭得令人心疼憐惜。我抱着她,心裡想,就這樣,在她身邊守候着她,不受傷害,這樣,我就滿足了。
至此以後,她看我時,眼中便多了一份說不清的東西。經常來找我,問一些有趣的問題。我煉丹時,她安靜地守在一邊看我煉丹,我閒瑕時,便跟她講這世界發生的奇怪故事。講的最多的,卻是這汴州城中妖鬼們的故事。她非但不害怕,竟覺得有趣至極。無比渴望地說:“要是哪天,我也能去汴州就好了。”
我笑,心中暗想,以後一定要帶她去汴州看看。
不久後一個夜晚,我化爲原身,找了處安靜角落對天吐納修練,不料被她撞見。
“你是不是妖怪?”她問到。
我掉頭就走,不料被她抓在手裡了。
“我是妖怪,快放了我,不然就一口把你吃掉。”
‘你真的是妖怪?”她非當不怕,眼睛亮亮的,猶如星星般閃耀。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
我好奇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讓我幫什麼忙。
“你可不可以幫一個人向我父王提親。”她說道,臉上似有羞澀表情。
如一盤冷水當頭澆下,我呆住了。不知她究竟什麼時候喜歡上了一個人。
“他從汴州城中來,身邊沒有親戚朋友,你可不可以變成他的朋友,去向我父王求親。”
我心裡一酸,問到:“他叫什麼名字,年齡幾何,都告訴我吧。”
“他叫傅塵,今年二十歲。”她輕聲說到,臉頰飛紅,美得令天邊的彩雲都黯然失色。
我的心跳一陣劇烈,傅塵,傅塵,這是我的名字,她愛上的人居然是我,一種巨大的幸福感環繞着我。
忙點點頭,轉身逃走。
只聽她在後面急聲叫道:“就這麼說定了,妖怪先生,你一定要來啊!”
待回到房中,幻回人形,我依然不敢相信。幸福來得太突然,就像做一聲不切實的夢幻。
跺跺地面,想招幾條小鬼來幫忙,跺到腳痛,都沒見一隻鬼影子。只喚來了一隻剛剛成形的沙兔妖。
沙兔妖膽小出了名,能在沙漠中生存下來
,只因家庭龐大,善於團隊獵食。
“大人,趕快離開這兒吧,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發生什麼事了,這大漠的妖鬼都上哪去了,怎麼出來你這隻小妖?”
“大漠裡的妖鬼都跑了。”那沙兔妖哆嗦着說:“天竺來個厲害的和尚,妖鬼們都逃走了。”
“那和尚那麼厲害?爲什麼你們不走?”
“因爲聽說大漠之外也不安全,所以我們家庭決定全體休眠,以屏蔽妖氣,等和尚走了,一切就好了。”
還真是膽小出名的沙兔妖。我揮手趕走了它,心想,和尚道士我倒見過不少,但無一不是招搖撞騙的江湖朮士而已。我還從未放在過眼裡。至於提親,沒人幫我,我便親自去提。
我錯了,錯得離譜。如果再讓我回到那天,我也會與大漠裡的妖鬼一樣,逃得越遠越好。
那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和尚。坐在廳堂中,一副安和的模樣,全然沒有殺傷力。我輕笑一聲,向番王走去。
番王見了我,忙說到:“這是從天竺國來的空桑和尚。你是汴州有名的道士,佛道不分家,你倆也該好好認識認識。”
那空桑和尚朝我望來。剎時間,我便有種被天神看透心中所有秘密的感覺。那眼神,猶如悲憫的上天,俯視人間卑微的生命。他目光如炬,張口說了句:阿彌佗佛,便不再言語。
我恍過神來,整理好心思,便向番王說明來意。
出乎意料的順利。番王應允將她嫁於我,並叫她出到前廳來。正當我欣喜若狂時,身後的和尚起身低語道:“六道輪迴,天理自然。妖道逆天,豈可妄爲?”
那十六字在我耳邊炸開來,如雷聲般宏亮。和尚口唸佛號,取出一隻木魚來,聲聲敲擊,都發出震天的聲響。震得我魂魄欲離,終於,支撐不住,伏在地上,露出原形。
恍忽間,看見番王驚恐的表情,她亦目露恐慌,但卻掙扎着跑上前來,卻被待衛攔住,口中似乎聽得她的聲音,卻漸漸地,再也聽不清,陷入到一片黑暗裡。
我以爲和尚會將我形神毀滅,但他沒有。將我收在木魚中,帶到了汴州。
鬆聳寺是汴州的名剎,千年古寺,靈氣充沛,香火旺盛。那和尚似乎把我忘了,又好象是故意,
將我封在木魚裡,置在大雄寶殿正上方。每天,都有無數的善男信女前來朝拜,他們面向我拜,那些功德,也歸集到我頭上來。我似乎有些明白和尚的意思了,他是希望我修成正道,飛昇上仙吧。
就這樣,過了一百年,和尚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凡人,抵不過時間滄桑,百年身後,也化作一堆百骨了。聽說他輪迴到了仙道,也算是功德無量了。那封在木魚上的禁制因他歸西而失去法力,和尚死的那天,便是還我自由的那天。
我出來後,便感覺到了她的氣息,就在汴州,不遠,於是,便找到了這裡。
傅塵說故事的時候,眼睛一直看着檯面上的柳妃,眼中,脣角都是笑意。
“柳妃姐姐就是那個吐蕃公主吧!”紫衣小心地問到。
“嗯,是她。那眉眼,那神情,我永遠都忘不了。”傅塵笑着說到。
“那好不容易那和尚死了,沒人阻止得了你了,你還等什麼呢?”蘇紫衣急道。
傅塵嘆了口氣說:“我在鬆聳寺裡,想了很多。也許,愛一個人不一定要一輩子澌守,只要她過得好就行了。和尚說的對,修成正道,一切以天下蒼生爲愛,看得她現在很好,也就沒有那麼牽腸掛肚了。”
紫衣急道:“那你爲什麼天天來這這裡,你以爲柳妃姐姐過得好嗎?你在鬆聳寺裡的一百年過傻了,我告訴你,看不穿情這個字,你永遠都入不了仙道。”
傅塵後面的話都沒聽進去,單單聽到,你以爲柳妃姐姐過得好嗎,就急了,忙問到:“她過得不好,她爲什麼過得不好?”
紫衣白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道:“你看她天天帶着笑,不過都些人前笑容人後悲而已。雖然每天都有些世家子弟都送禮予她,但我聽得她喃喃說到,這些人沒幾個是真正想娶她過門,不過是消遣而已。這裡的女子,哪個不是想要一個真正的歸依?”
但看那傅塵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似乎在做什麼絕定。
紫衣一急,湊上前去,道:“可別怪我不提醒你,最近有個特有錢的員外,想取柳妃姐姐過去做小妾。”
傅塵聽了,猛地睜開眼睛,焦急驚恐地看着紫衣。
紫衣心裡一陣偷笑,看樣子,這傅塵要坐不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