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空氣接觸到皮膚,立即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辛夷將被子攏了攏,立刻覺得不對勁,身旁竟然還躺了個人。
心中狂跳了一陣,仔細地掀開被子,露出的是連華的臉,與她一樣,也是果的身子,正睡得酣熟。
辛夷一顆心沉了下來。
直直地坐了半晌,才承認。真的,這一切都發生了。
辛夷嘆了口氣,那就這樣吧。不然,又能怎樣呢。原來,這夢卻不是夢,倒是真真地發生了。只是,夢中人,卻不是枕邊人。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辛夷看向窗外,那街道口,沒有葉琳琅的影子。
他,是不是不會再來了。
枕邊這個人,仔細說來,也是不錯的,只是,爲什麼,找不到那種感覺呢?輕輕地穿了衣,天色善早,披着件孔雀羽毛氈子,站在院中,神思已不知飄向了何方。
辛夷說着說着,便不作聲了。
紫衣靜靜地聽,回頭問:“後來怎麼樣了。”
辛夷笑:“後來,就有你了啊。”
紫衣心下一顫道:“那你後悔嗎?”
辛夷莫地伸手攬她入懷道:“怎麼會?一點都不後悔。”
紫衣便在辛夷的懷裡笑:“那,我們一起進去見見他吧。”
辛夷道:“你去就好了。我已經見了他,把話兒都說明了。”
“什麼話兒?”紫衣疑惑:“什麼說明了?那我們琳琅大叔怎麼辦?”
辛夷摸摸紫衣的頭道:“你對琳琅獸怎麼看?”
紫衣猛點頭:“他是最好的了。”
辛夷目光看向遠方,嘴角勾起無限溫柔地笑。
紫衣急道:“那他怎麼辦嘛?”
辛夷道:“這個你不要着急,我們自己會處理好。”
紫衣無奈,只能一個人乾着急,這又是沒辦法的事情。辛夷一推道:“去吧,就那小屋子了,裡頭鬧哄哄的一羣人,煩都煩死了。”
紫衣站起身來,便往那小屋走。怎料湖水裡的小玉見了,忙得爬上來,道:“娘,小玉也要去,小玉也要去。”
阿滾跟着爬上來湊熱鬧,一副殷勤勁兒,看樣子也要跟着去一趟。
紫衣將小玉抱起,一把放回辛夷的懷裡道:“好好陪外婆。”
辛夷一笑:“這個稱呼把我叫老了!”
小玉嫩呼呼的手直摸着辛夷的面容道:“好,好,小玉陪辛夷。娘,快快回來。”
紫衣笑着,轉身便走。阿滾亦小跑跟着。小玉在後頭直呼:“滾滾,回來。”
阿滾只當沒聽見,扭着肥身子跑遠了。
還沒走近那小屋,就聽見鬧哄哄的一片。
三師叔的聲音:“你們這羣小兔崽子,倒還是找得到這兒來,也不枉我一片苦心栽陪哈。”
美鳳拍馬屁的聲音:“那是,三師叔教導的好。姚師兄,你說是不是呀!”
已經在跟姚師兄套近乎了。
紫衣剛想伸手推門,門卻自動開了。阿滾一頭拱開門,跑進去,在衆人的腳邊繞來繞去。
美鳳見了阿滾,一擡頭就看見紫衣,忙咋呼道:
“紫狐狸來了。”
眼前一花,三師叔已經跑上前來,拉着紫衣的手,左瞧右瞧:“唉呀,小紫你可回來了,這些日子可是辛苦你了。青龍那小子欺負你了嗎?告訴三師叔,三師叔替你教訓他。”
紫衣道:“還是三師叔最好啦。”
轉頭看了看衆人都在,只是鍾胖子卻不見了蹤影。
紫衣道:“鍾胖子怎麼不在了呢?”
美鳳道:“不知道呢。”
紫衣驀地想起來,不會又被他那隻大葫蘆帶到不知什麼地方去了吧。如果真有那麼好使,大家都往葫蘆裡一鑽,也就出得去了。不過,倒也不知會被送到什麼地方去,還是罷了,罷了。
正想着,青龍突地走上來,擁着她道:“你不是想見那人嗎?”
紫衣知他說的是上官連華,嘴上卻說:“誰說我想見他了?”
說不想見真是假的,雪山上的大多數小狐狸不跟紫衣玩,一大半的原因是因爲紫衣只有孃親,沒有爹的原因。所以,爹這詞在紫衣心中一直都一根刺,不碰便好,若是一碰,心裡鐵定難受極了。
“過來了,乖!”青龍牽着她:“就在那兒,你去吧。”
小草屋的後方是一個設在水面之上的陽臺。那裡站了個人,一襲青灰色的袍子,顯得整個人更加清瘦,手持着一面扇子,揹着身子,看着遠方。
紫衣踏了進去,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倉促地抓着自己的手指擺弄,唧哼了幾聲。那人陡地轉了身來。
果然是清瘦的,連面容也是削瘦,有着一股隱忍的力量。
那男子轉過身來,見了紫衣,便是吃了一驚,恍若時光退回十多年,第一次見了辛夷,也是這副容貌,只是辛夷白衣勝雪,而眼前的少女,卻是紫衣飄飄。
“你是…”他開口說到。
紫衣緊張地幾乎說不出話來,居然一鞠躬,道:“你好。”
那男子詫異地點點頭,口中也回道:“好,好.”
“我叫紫衣。”紫衣結結巴巴地說:“那個,蘇辛夷是我娘…”
那男子才恍然大悟過來。看着眼前的少女出落得動人至極,不由覺得這十八年來未盡到身爲人父的責任,亦對不住眼前少女。
父女相認,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溫和地摸摸紫衣的頭:“這些年來,你過得可好?”
紫衣頓時眼淚就想下來了,但仍噎住,道:“好,我和娘都好。”
連華一看這情景,鼻頭也酸了,只道:“都是我不好。”
紫衣忙得搖頭:“沒有,要是沒有你,我就來不了這世間。”
連華一聽她這麼說,不禁舒心一笑。這孩子,還真是招人喜歡招人疼愛的。
身後腳步響起,青龍走了進來,與紫衣站在了一起。
“這是…”連華疑惑。
青龍先行了個禮道:“晚輩青揚拜見前輩。”
紫衣磕磕巴巴地介紹:“這個是青龍。”
其實青龍已經介紹自己了,但紫衣又不知說什麼好,便又重新介紹了一下。
連華見紫衣神色,便已知她與青龍是什麼關係。
仔細地看看眼前的青年男子,見其頗有一番颯爽風姿,也還算閤眼緣。
便道:“嗯,不錯。希望你好好待紫衣。”
青龍當然點頭應允。
身後,屋子裡突然鬧了起來,哄聲一片。
紫衣與青龍回頭一看,三師叔那桌的人不知講了些什麼,幾個人都站起身來,吵得唾沫橫飛。
連華忙得入屋裡來,青龍和紫衣跟着也進來了。
只聽三師叔說:“胡鬧,胡鬧。既然我們有幸蒙得連華先生的解救,他就一定帶得我們出去,你們鬧什麼鬧。”
那一個名弟子叫道:“我們都在這地底待了這麼久,上面都不知道毀成什麼樣子了。”
紫衣插嘴問道:“你們吵什麼啊?”
三師叔一扭頭,見了連華忙道:“這些弟子等不及了,個個都吵着要回朱天門。先生,你可有什麼辦法。”
未等連華開口,一個弟子道:“先生不是有覆地鍾嗎?”
衆人開口道:“什麼覆地鍾?”
連華臉色一變:“你怎麼知道這物?”
那弟子道:“前日三師叔叫我們不要急,先生自有辦法帶我們出去。我們問是什麼東西,三師叔便告訴我們了!”
三師叔不好意思道:“一時心急,沒做多想,就告訴他們了。”
連華道:“這雖是可以,但覆地鍾若是啓動了,只怕傷害也不比翻天印差。”
紫衣道:“覆地鍾是什麼?”
青龍在一旁答:“翻天印與覆地鍾合在一起,便是一枚大珠子。傳說早先,盤古大神在開天地之前與此顆珠子同在。而開天地之後,那顆珠子也分成了兩瓣,一瓣是翻天印,藏在天跡之上,一瓣是覆地鍾,藏在地底之淵。這兩瓣珠子各自都能撼動天地,也是唯一能剋制另一瓣的唯一神器。”
連華讚許地點點頭。
“那不就結了!”一個弟子又起鬨道:“那就開啓覆地鍾讓我們出去不就得了。”
又有幾人附合着說。
連華皺眉道:“這是最成不得已的辦法了。要知覆地鍾在啓動後,迸發出來的力量能容易傷及到人,若是元力功法不深厚的弟子觸及到這些能量,會灰飛煙滅,屍骨無存。”
屋子瑞安靜下來。一個弟子小聲地說:“真有這麼厲害嗎?”
三師叔立即叫道:“你這小子沒見識,若真是傷着了你,只怕你哭都沒地方哭去了。”
“那要怎麼辦?”紫衣氣餒下來。
衆人也都哀聲一片:“難道真要留在地下不成了?”
正哀叫着,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連華,也許還是有一個辦法的。”
紫衣轉頭,見辛夷靜靜地站在身後。
連華忙道:“你有什麼法子?”
辛夷走到屋後的陽臺上去,看着這一片碧色湖泊,岸邊青草遍地生,楊柳隨風輕舞飄揚着,陣陣薄霧纏繞,湖中肥美游魚歡暢遊着,這兒,如避秦之地,桃源之始,夢似幻的仙境的地方。
“這個地方,收起來吧。”辛夷道:“美是美,但終究不過是一幅畫卷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