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聽到胡依夢的輕笑,幾個丫頭這次回過神來,齊聲答道。
這時何媽媽也派人來催胡依夢她們該出發了。
“把東西都那好,我們該出發了。”胡依夢說道。
她的臉上掛着自信的微笑,帶着幾個小丫頭,跟着管事一起出了憐秦的小院。
胡依夢走後,孔隆推開憐琴的房門,走進了屋內。
經過這半個月的修養,憐琴的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巴掌大的小臉雖然越發顯得消瘦了,但臉上的起色卻紅潤起來,不似剛被胡依夢救回時那樣慘白了。此刻她正靠在牀頭手中拿着一塊手絹在繡花。
聽見有人推門的聲音,憐琴擡頭一看,卻見是孔隆來了。
她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針線,對孔隆說道:“你來了啊。”
“你終究還是沒有對小夢兒說實話,憐琴。”孔隆站在憐琴牀前,漂亮的桃花眼,深深的凝視着靠在牀頭上的憐琴,淡淡的說道。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憐琴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她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
“憐琴,你懂得。”孔隆輕嘆一聲,“小夢兒待你如親姐妹一般,你卻讓她替你跳進何媽媽的火坑中,你終究是個普通的凡人,逃不出自己的私慾。”
“我……”憐琴的嘴脣輕輕顫抖了兩下,想要反駁,卻找不到言語。
是啊,她終究是自私的,因爲她明明知道花魁大賽之後若是胡依夢奪得了頭名,等着他的是什麼,她也知道何媽媽打的是什麼主意,可她卻隱瞞了視她如好姐妹一般的胡依夢。
自己爲什麼會這樣做呢?是真的想要等着胡依夢奪下花魁大賽的頭名之後,何媽媽依照與胡依夢之間的約定讓她爲她贖身嗎?呵呵,胡依夢也許會相信何媽媽的話,可是她憐琴可是十二萬分的不信,在萬花樓這些年,她早就把那個黑心老鴇的真面目看的一清二楚了,她說的話向來只能信一半甚至一點都不能信。何媽媽是絕對不會讓胡依夢爲她贖身,放她自由的。而且以她這種青樓花娘出身,即使離了萬花樓,這世上又有哪裡是她的容身之地呢?
憐琴知道自己要做的究竟是什麼。她在等,她一直在等,她在等着孔隆爲了阻止胡依夢參加花魁大賽而爲她贖身。可到頭來她的等待終究是落空了。孔隆並沒有爲她贖身。她原本以爲也許是自己高估了胡依夢在孔隆心中的低位,然而她現在才知道孔隆竟然也在等,他在等她開口對胡依夢坦白,他在等她戰勝自己心中的私慾。
憐琴苦笑一下,原來她機關算盡,最終敗給的卻是自己……
“這次花魁大賽結束之後我會帶小夢兒走,你好自爲之吧。”孔隆看了一眼憐琴,這個原本在他心中無比善良溫柔的女子,最後也不過如同常人一般敗給了自己的慾望。怪只怪他不該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心地善良的人類。
“憐琴知錯了,公子能原諒憐琴這一次麼?”憐琴柔聲向孔隆問道。
“無所謂原不原諒。”孔隆搖搖頭,轉身朝門外走去。
“既然如此,憐琴謝公子這段時間的照顧,公子的大恩憐琴此生銘記於心,斷不敢忘,公子請您走好。”憐琴知道一項待人和顏悅色如春風一般的孔隆這次冷下臉來代表着這次他是鐵了心要在花魁大賽之後帶着胡依夢離開了,估計這萬花樓他以後是不會再來了。雖然有些遺憾沒能被這位翩翩佳公子贖身,從此依附於他,但憐琴心中也已經有了新的打算。青樓歡場,公子花娘,她與他也算是好聚好散了。
目送孔隆離去,憐琴一直強迫自己微笑着重新拿起那塊還未繡好的手帕,細細摩挲了幾遍。
天青色的底色上繡着一隻栩栩如生的孔雀,只有雀尾處還差幾針便能完工了。憐琴輕嘆一聲,隨手將帕子扔在了牀頭小几上,閉上眼睛,不再看一眼。
胡依夢在管事的引導下出了憐琴的小院,穿過萬花樓的大堂,來到萬花樓門口。
一頂金銀包邊,四處裝飾着鮮花和鮮豔綢緞,由八名身着棗紅色衣衫的精壯男子擡着的軟轎就擺在萬花樓的門前。
這轎子四面是開放的,以便路旁的行人可以看清楚轎子中的佳人,也算是古代的一種對花魁的宣傳手段。
胡依夢從小云口中得知,比賽開始之前,胡依夢和憐琴將坐着這頂代表萬花樓的豪華軟轎與其他青樓派出的花娘們匯合,在城中繞行一週,最後在東湖旁的摘星樓停下來,開始正式的比賽。
走到門口時,胡依夢看到牡丹已經上了轎,正斜睨着她,雖然臉上帶着嫵媚的笑容,但目光中卻充滿了敵意。
今天牡丹穿着一件繡着月白色滾金邊長裙長裙上用銀線繡着精緻的暗紋,露出在外的小半豐滿的胸部在月白色的承託下更顯得分外誘人,牡丹這身月白色的裙子外罩着一件亮紫色綢緞外衫,外衫上用各色彩線繡着大團大團怒放的牡丹,那絲線的顏色在陽光下顯得特別鮮豔,還散發着點點光亮,似乎不是一般的綵線。
牡丹今日梳着拋家髻,一朵桃紅色的牡丹插在髮髻正中,鬢角兩縷髮絲如同彎月一般貼在臉頰上,襯的牡丹那本就妖豔的面容更顯幾分風流妖嬈。
牡丹端坐軟轎之中,那塗的豔紅的指甲緊緊攥着手中的帕子,用那雙在眼皮上塗了些紫紅色胭脂的妖媚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胡依夢一番。
雖然她不願承認,但不得不說胡依夢打扮一番之後確實比她和憐琴強了許多,說是傾國傾城,世間難尋的絕色美人也不爲過。
那嬌豔的臉蛋,那高挺的胸部,那纖細的腰肢,那妖嬈的體態,那銷魂的眼神,還有身上由內而外散發出的那股攝人心魄的妖媚。她並不是似自己這般混跡風月場多年熟知男人的脾性才修得的一身媚骨,她嫵媚她的風華是渾然天成的,看着看着,牡丹突然想到一個可以形容胡依夢的詞——媚骨天成。這樣的尤物是會讓世間不論男女都爲她癡狂的吧。
牡丹覺得還沒有開始比賽自己就已經落於下風了。這怎能不叫她覺得氣餒呢。
胡依夢一出萬花樓,立刻就驚豔全場,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不驚訝於她的美貌和嫵媚風情,只是沒有人知道這個萬花樓今年新捧的花娘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來歷。一些熟客也開始納悶,以前似乎從來沒有在萬花樓中見過這個比仙女還美的女子。
“依夢妹妹,你可真是讓大家好等啊。”牡丹睨着胡依夢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
聽到牡丹夾槍帶棒的話,胡依夢微微一笑,並不去與她計較,她朝等在萬花樓外的衆人盈盈一拜,“依夢的院子有些偏,出來的慢了,讓大家久等了。”
胡依夢輕聲細語的道歉,頓時贏得在場所有人的諒解,而且反倒令大家覺得能等着這麼一位絕色美人出來那是自己的榮幸。
胡依夢起了身,在小云和小雨的攙扶下上了軟轎。
轎子中坐着胡依夢和憐琴,在管事的一聲令下,軟轎被八名大漢緩緩的擡起,然後按照歷屆花魁大賽的傳統,先來到城門口,在這裡與各家花青樓的轎子匯合,然後浩浩蕩蕩的圍着天璣城的主要街道轉了個圈。
因爲去年的花魁娘子出在了萬花樓,因此今年的遊行,萬花樓的轎子被安排在了第一個。
胡依夢坐在轎子中,含笑看着四周圍觀的人羣。
這架勢到是和她穿越前生活的那個世界的花車遊行有點像了。
在經過天上居門前的時候胡依夢心中沒來由的突然一陣狂跳,她感到似乎有一道灼熱的視線正緊緊盯着她,她擡起頭朝天上居的方向看去,心中隱隱覺得她奪下花魁大賽的頭名,然後幫憐琴贖了身之後就立刻離開天璣城的計劃似乎要出什麼變故了。
胡依夢此時並不知道那道從天上居方向射向她的令她感到不安的視線正是來自北辰夜離。
北辰夜離來到天璣城已有大半個月了,王家漕運貪污一案的調查進展的並不順利,王之航掌管漕運這麼多年,確實是個厲害人物,不僅將明面上的賬目做的天衣無縫,就連那些自己心腹手下費盡心機暗中找到的證據也只是將矛頭指向了他手下一個小官吏而已,至於他自己則乾淨的好像掌管漕運二十多年沒有貪過大禹國一針一毫一般。
不過這個王之航雖然精明如狐,讓他找不出一絲瑕疵,但他唯一的兒子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守孝期間便招-妓遊湖,尋歡作樂,大禹國是極重視孝道的,此事之上也是可以供他做些文章的,雖然不至於撼動王家的根基,但也能打壓一下王家在朝中新一代的勢力。沒有抓住大魚,只是撿了個小蝦米,北辰夜離自然不會滿意,心中甚至是有些懊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