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荒島上外面傳來的槍擊聲,季瑾之關押在黑暗的房間裡,對外面的一切毫不知情,只能憑着聽覺,猜測着大概走向。
直到那股強勁的力道,將那扇房門踹開,還有那抹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她的思緒還停留在黑暗之中,對眼前的一幕,遲遲沒有反應。
而那道身影,快步來到近前,背對着陽光的他,全副武裝,一副特種兵的模樣,俊逸的臉上,陽光反射看不清楚細緻的表情。
一直到他抱住她的那一刻,感受到那種熟悉的氣息包裹,像打開全部思緒的鑰匙,將她的全部記憶解開。
那一剎那,似乎時光瞬間回到了過去,她也像丟掉了一切防備和僞裝,只是坐回了原本的自己,一個柔弱的小女人。
但也是在這一刻,一些封存的東西,快速溢出。
很多畫面,一時間在季瑾之的大腦中迸發,五年前的綁架案,吳彪的摧殘,還有自己的雙手是如何被廢的,以及她費勁一切製造的逃跑機會,他卻抱着姐姐離開的畫面。
還有,吳彪將她交給了那個瘋子外科醫生弗西斯,被囚禁在地下室五天五夜,那種生不如死的折磨,以及……
巨大的痛苦,突然襲擊,季瑾之的心臟承受不住,大腦也頭痛欲裂,終於忍受不住,全身顫慄的同時,大喊了一聲,“啊!”
撕裂的聲音和痛苦的淚水,幾乎要將她生生撕裂,陌少川驚慌的看着懷裡的她,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只在季瑾之痛苦的昏厥過後,緊張的抱着她,一遍遍的呼喚着她的名字,“瑾之,瑾之……”
躺在他的懷裡,季瑾之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喊她,那聲音遠遠的,在耳邊繚繞,好像從另一個世界裡傳出的一般。
他抱着她,快步衝出房間,上了直升機。
陌少川抱着她,說,“瑾之,你一定要挺住,挺住!”
然後吩咐駕駛員,“找一家醫院降落,馬上!”
“是,是!”
而國內這邊,陌啓年安撫好了全部賓客,也將事情的起因和經過,向媒體解釋清楚,便抽身去了休息室。
陌老爺子此刻正坐在裡面喝茶,他的身旁,坐着蕭書捷,看到陌啓年進來,老爺子開口說,“啓年啊,你過來下。”
他走過去,也坐了下來。
蕭書捷給他倒了杯茶,陌啓年說聲謝謝。
老爺子說,“昨天少川拿的那份親子鑑定,和今天李秘書送過來的鑑定,結果是一樣的,這麼看來,當初瑾之生的那個孩子,難道是沒有死?但怎麼會被李維琪抱走了呢?”
陌啓年皺眉,“這個問題,我等下就去調查。”
老爺子點頭,“好,不過如果這些如果都是真的話,那果果就是瑾之和少川的女兒,哎……”
陌啓年點了點頭,他很清楚爺爺此時說這些話的含義,“爺爺,這件事的真假還沒有定論,而且,事情不是像您想的那麼簡單。”
老爺子眸光一緊,“難道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瑾之所患的記憶丟失,除了圍繞陌少川以外,更多的,還是五年前的那場綁架案,以及她後來‘死去’的孩子,這也是我們一直在她身邊編造謊言,不讓她恢復記憶的原因,對她來說,太痛苦了,那段時間,她先後失去了兩位父親,又被綁架虐待,陌少川棄她不顧,孩子也死了,這種打擊,不是一般人可以挺過來的。”
聽着陌啓年說的話,老爺子臉色也變得凝重了,“看起來,事態並不是像我想的那麼容易啊!”
“不管她恢復記憶也好,還是不恢復,孩子的事情,都暫時不能告訴她,之前,她已經差點精神崩潰而幾度自殺,這一次,不管是好的消息,還是壞的,都要慢慢的,讓她一點點來適應。”陌啓年說。
老爺子點點頭,“好吧!”
看着孫子,老爺子又交代一句,“不過呢,不管結果她和你們兄弟二人誰在一起,又或者,你們都沒有這個緣分也好,爺爺認爲瑾之是個好女人,你們都別傷害她。”
陌啓年冷笑,“這句話,您應該對陌少川說纔對吧!”
“……”老爺子無語,這個陌啓年,有的時候,說的話和海利一樣,真噎人。
陌啓年看着爺爺,淡漠的一笑,也沒說什麼。
談話中的兩個人,卻沒人注意到,後面的牆角,海利正站在那裡,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的注視着老爺子和陌啓年,聽到他們的談話時,小手緊緊地攥着衣角,發狠的好似樣子,像個從地獄裡走出的小撒旦,尤爲滲人。
直升機在附近城市降落,陌少川抱着季瑾之闖進醫院的急診室。
“快點救救她,求你了,醫生!”
“醫生……”
他抱着季瑾之,見到醫生就攔阻,見到護士就抓住,不顧一切的焦急,緊張的像一瞬間丟掉了整個世界。
醫生將季瑾之轉移到急救室,片刻後,醫生又從裡面出來,摘了口罩,說,“這位小姐身體情況穩定,只是有些貧血,並無大礙。”
“那她爲什麼昏迷?怎麼也不醒呢?”他語速焦急。
醫生皺了下眉,在看看陌少川身上的裝扮,因爲來的路上過於匆忙,所以連衣服都沒換,此時來醫院時,仍舊是穿着防彈背心,還有手槍,讓人一目瞭然。
“請問這位先生,您是軍人?還是刑警?”
陌少川出於本能,很自然的道了句,“特種兵,怎麼了?這和她昏迷有關嗎?”
醫生搖搖頭,“那倒沒關係,只不過這位小姐如果突然昏迷,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受過重擊,也可能是精神原因所致的,比如驚嚇過度之類的。”
醫生看着陌少川的穿着,還有他那一身的硝煙味,感覺季瑾之應該是受到了驚嚇吧!
一般的女人,突然目睹槍擊大戰,能不受到驚嚇嗎?
一語點醒夢中人。
陌少川突然如夢初醒,說了句,“謝謝你,醫生!”
便快步衝進了搶救室,抱起牀上的季瑾之,大步離開醫院。
他怎麼忘了呢,陌啓年不止一次的說過,五年前,她也類似這樣精神崩潰,陷入了一度的昏迷之中,長久的不曾甦醒。
那難道說,這一次,她又將那些空缺的記憶,都記起來了?
他抱着季瑾之乘飛機回A市,同時聯繫了國內最好的精神科專家,確定在下飛機後,就將她送進醫院,接受最權威最細緻的檢查。
亦如陌少川的猜測一般,精神系統出現了問題,所以才導致的重度昏厥。
精神科的老專家說,“再度恢復的記憶中,可能有關於過去某件巨大的痛苦,這件事,對她的打擊非常大,突然恢復記憶,造成心理負擔過重,精神承受不住,纔出現的這種狀況。”
還說,“什麼時候能甦醒,就要看患者自己的本身狀態,也可能會盡快甦醒,但即便醒了,也可能會因爲那段痛苦的記憶,而反覆的出現,走不出心理陰影,出現更多的心理疾病,也可能會像現在這樣,一直昏迷下去,再也醒不來了。”
“你們做好各種心理準備吧!像患者這種狀態的,很少見,也幾乎沒有治癒的先例。”
言外之意,一切的情況,都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看着離開的老專家,陌少川和陌啓年兩個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陌少川也沒有想過會是這樣,也沒有預料到,這件綁架案後,她會突然記起所有的一切!
宛如當面的一幕重現,若一點都讓人想不起來,有嗯麼可能。
陌啓年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冷沉的俊臉,道出的話語都帶着一股絕望,“所以我才一再的反對你靠近她,讓你離她遠一點,陌少川,你非不聽,現在好了,把她害成了這個樣子,你滿意了嗎?”
陌少川痛苦的皺眉,眼眸低垂,沒吭聲。
“我真他媽想揍你!”陌啓年氣的直爆粗口,“但如果現在揍你管用,我能殺了你!可瑾之怎麼辦?當年的那件事,會像噩夢一樣,一輩子籠罩着她,她這輩子怎麼辦!”
陌少川擡眸,一雙陰鷙的眼眸看向他,“告訴我,當年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陌啓年快速道。
陌少川箭步上前,一把抓緊他的衣領,逼迫的眼神,就連出口的話語都帶着寒風,“再問你一遍,當年到底都發生了什麼!”
“你當年拋下她離開的一瞬間,就應該想到她可能遭受的各種結果,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問!”陌啓年咬着牙,一想到當年的事情,他就恨的牙根發癢。
陌少川說,“當年是當年,而且當年我也回去救她了!是我被人暗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我能有什麼辦法?”
“那現在就有辦法了?”
“你也說了,我纔是治癒她唯一的可能,她全部的痛苦,都來源於我,解鈴還須繫鈴人的道理,你不懂嗎?”陌少川的低吼道。
陌啓年甩開他的手,沉了口氣,才道,“但我是真的不知道當年綁架的時候,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後來季瑾之懷胎臨盆時,孩子不幸‘夭折’孩子的死亡,像激起千層巨浪的那塊石頭,瞬間將她的全部打破,精神一度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