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未有說那約定之事。
一是因爲若是說了,也未必能讓四老爺覺得釋懷。二是那約定條件重重困難,想要如願,也非易事。還不如不說,到時候要真如願了,那再說也不遲。
四老爺默然半晌,“囡囡,你們二人的婚期,元帝可有示下?”
明思搖首,“未曾。”思忖須臾,“估計此事還得過了太后那邊才能定下。”
她心裡倒是巴不得太后反對,此事翻盤。
可惜,可能性幾乎爲零。畢竟,聖旨既下,即便是太后,也不能讓元帝失信於天下。
惟有希望,這婚期能拖長一些。
@@@@
翌日一早,明思便起身。
老太君昨晚就差人送了衣裳和行頭過來,帽兒一看,就忍笑,“小姐,這是咱們的衣服。”
月白緞地的團錦琢花斜襟襖,白底淡紫緞地的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腰上還有一根蝴蝶飄帶。
正是天衣坊的衣服,雲繡齋的繡工。
外加一件粉紫銀邊的雲絲披風。
除了衣裳,還有兩匣子首飾。一匣是頭飾,一匣是成套的老坑翡翠套件,頭面、耳飾、項鍊、鐲子,無一不齊。件件晶瑩剔透,顯是一塊料上下來的。
帽兒驚歎,“小姐,這玉色真亮。”
明思笑了笑,指了幾件,帽兒同藍楓替她戴上。
準備妥當後,四夫人同四老爺送明思到二門處乘轎,不多時,便到門口同阿刁匯合。
一路上,明思拉開擋板,同阿刁一邊聊着一邊行路,倒也不覺路遠。
半個多時辰後,巳時正,明思到了宮門處。
引路的內官已經候在門口,一見明思下車,便過來行禮。
客套了兩句,便引着明思朝內走。
到了御書房前站定,內官恭聲通稟後,便聽裡面傳來榮安的沉聲,“進來。”
內官殷勤地推開門,躬身道,“納蘭小姐請。”
明思走了進去,恭恭敬敬遞叩首行禮,“納蘭氏明思參加陛下。”
榮安正坐在書案後看摺子,聞聲,將手中的摺子朝案上輕輕一丟,笑道,“來了,平身吧。”
明思緩緩起身,榮安一笑,目光朝右側微示意,“看座。”
只見右側華麗的金色流蘇帷幕內側正擺着一張錦凳,明思走了過去,端正落座。
“可知今日朕爲何召你覲見?”榮安打量明思片刻,語帶笑意。
榮安說得隨意,明思卻不敢大意,恭謹道,“還請陛下示下。”
榮安興味地看她一眼,“聽說,你要給老十七打九尺的絡子?”
明思一噎,“那——不過是說笑……”
“呵呵,”榮安忽地笑開,“好了,朕也不同你繞圈子了——你同老十七,究竟怎麼回事?”
前面還在笑着,後面一句卻倏地正色,笑容全無。
明思心裡“咯噔”一下,面上露出一絲怯意,咬了咬脣,忽地起身,“噗通”落跪,“納蘭氏有罪,請陛下治罪!”
“哦?”榮安眼底閃過一絲異色,垂了垂眸,語聲淡淡,“說說。”
明思微微垂首,視線內是光可鑑人的黑玉石地板,只見上面朦朧倒影着兩側的金色流蘇垂幔,還有房頂的紅漆雕花樑棟。
雖不甚清晰,華美尊貴之氣,卻一覽無遺。
明思吸了一口氣,“那玉佩並非睿親王交於民女的定情信物。乃是民女趁睿親王受傷之極,從睿親王手中強要來的。當日,睿親王本不肯,民女用言語擠兌……又用了些不大光明的手段……”
說到後面,明思似有些羞澀吶吶。
“不大光明?”榮安提起了興趣,“說來聽聽?”
明思瞄他一眼,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低聲囁囁,“民女,民女不給他吃東西……”
榮安一滯,愣了片刻,驀地大笑,“你這丫頭,還真是膽大包天——”
明思眨了眨眼,微微撅嘴,“誰叫他原先使壞,差點搶了民女去。我肯讓他在我家養傷,已算是以德報怨了。”
“搶你?”榮安詫異,頓了頓,幾分好奇,“幾時的事兒?”
“前年年初,民女從白玉樓回府,半路便被他攔下,要民女同她走。”明思滿臉不快,“還把我家車伕給制住了。若不是民女身上恰好備了些麻藥,趁他沒防備將他放倒,那回只怕就脫不得身了。”
榮安暗忖片刻,回憶了下,記起明思所說的,應是他遣榮烈過來同魯王和襄城侯接洽那回。
對應上了後,他心裡不禁一笑,看着明思的目光露出些莫名深意,“納蘭氏,你倒是同這些漢人女子大不同啊。”
明思望着他眨了眨眼,垂眸吶吶,“民女……是不大懂規矩,還……有些小氣……”
榮安垂眸而笑,微微拉長了些聲音,“朕說的,可不是這個。”
明思怔了怔,望着榮安不解。
“好了,起來吧。”榮安一笑,擡手指了指,“坐着說話。你身子不大好,這地上寒涼——今日讓你來,也就是閒話家常。你也莫怕,朕也不是洪水猛獸。只要你無異心,朕豈會爲過去的事兒治你的罪。再說,也無甚大事。眼下,也快是一家人了,自在些吧。”
聽得那“一家人”三字,明思又噎了噎,無語地起身,走回座位。
榮安看着她一笑,“說說你自個兒吧——”微微頷首挑眉,“昨日在金鑾殿,膽子不是挺大的麼?今日怎就變膽小了?朕說了不會輕易治罪,你就有啥說啥就是!”
在聽了那“身子不大好”一句後,明思面上雖無大變化,但心裡卻翻騰開了。
若是她沒猜錯,只怕這一夜間,元帝已經將她徹查過一番了……
心裡思量片刻,明思擡眸看了一眼榮安,咬了咬脣,“民女不敢欺瞞陛下。其實民女的膚色在四年前就因藥性消褪,開水恢復。但民女性子粗劣,又不喜束縛,故而,便將此事隱瞞了下來。其間,民女稱病出城,在別院住了四年。閒來無事,民女便同教民女繡藝的師長合股,開了兩家鋪子。宮選後,民女嫁入了秋府。因無聊,民女又開了那白玉樓打發時日。那夜,民女同五哥在白玉樓小聚。不知怎地,被睿親王聽見民女同五哥說話。後來,便在半道攔路,欲劫持民女,說要讓民女去他府上說書。”
榮安輕輕頷首,面色平靜,似聽得極認真。
明思瞅了他一眼,又低聲道,“陛下有所不知。民女的孃親並非漢人,乃是元國人氏。民女的義兄也是元國人氏。他們在離京之前,擔心民女行走在外有所差池,故而,留了些蒙汗藥,麻藥之類,給民女防身。那夜,民女便是用了那麻藥,趁睿親王不備,將他們二人放倒,這才脫了身。民女不方便出面,故而出面做生意時都是男裝,化名方世玉。”頓住,擡眸清澈坦然,“陛下,就這些了。”
榮安定定看着她,心裡淡淡而笑。
果然這丫頭同那兩家鋪子和白玉樓有關!
一夜間收集的信息並不算多,可林林總總彙集起來,卻是讓他生疑——這丫頭身邊的人似乎,都同這兩家鋪子和白玉樓有些關係和來往……
可他還真沒想到,這丫頭竟然還真敢女扮男裝,那大京城中小有名氣的方少東家,還是真是這丫頭所扮!
不過,他倒也不在意這個。
他在意的是這丫頭有沒有欺瞞他的膽子和意圖!
如今看來,這丫頭倒是見機得快,竹筒倒豆子——他知曉的,還是不確定的,她都說了出來。
不過,想來也正常。這丫頭膽子非常人女子可比,這性子也真如她自個兒所言,是個不願受拘束的。
同自個兒說這些,她也不必擔心會被自個兒治罪,當然,只怕也心中對自己存了幾許畏懼之意。
榮安滿意的一笑,眸帶深意的望着明思,“那如今這賜婚聖旨已下,你說此事,當如何?”
明思如何還能不明白?
看着榮安,無奈地嘆口氣,“此事原本也是民女起的頭。當日在大雪山,民女還嫌棄這玉佩不當用。睿親王被民女一激,便告訴此乃嫡出皇子纔有的神獸玉佩。他還反激民女,只要民女夠膽,還可持此玉佩入宮面聖。後來,民女回京,得知府中之事。便去了睿親王府,誰知,他卻戲弄民女,根本沒有幫民女之意。最後,民女實是無法可想,才借了天膽,進宮求見。又怕陛下怪罪,故而編了那謊話。私心裡想着自己好歹也算對睿親王有些小恩,他應是不會同民女計較。誰知——”
說到這裡,明思嘆氣收住話頭,露出一抹懇切的感激,“沒想到,陛下果真是世所罕有的寬宏海量,真正是心懷天下的有道明君——無論如何,民女沒有來錯這一遭。”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即便是榮安這般胸有謀略,心思細密深沉的帝王,也脫不了這一點。
何況,明思這番話,雖有刻意討好之意,但七八成還是真心的。
榮安自然看得出來。
於是,龍心大悅,眉宇間帶起笑意,“好了,此事也不必說了。”說着一頓,笑意收起,眼底帶了些深邃,“如今朕金口玉言已出,也無更改之理——”
明思輕輕頷首,“民女知曉。”
@@@@@
77的話:今天情緒大姨媽來了~~~各種精神集中不了~~
更新晚了,不好意思~~~
大家的粉票和打賞都看到了,先說聲“謝謝!”
新的一年到了,77的時間也要做些調配,每日兩更保底,實在是有些吃力,幾乎一點休息的時間都無。
所以現將每日的保底更新更改至一更,其他加更原則不做改變~~
也不知《嫁夫》能走多遠,站多高,但可以肯定的是,77還是會盡力。
等77能夠負荷的時候,也會盡力加更的。
願意支持77的書友,請陪着77一起走下去吧。
不用任何手段,不屈從於任何潛規則,就用自己的努力,靠大家的支持,走下去。
Ps:最後請看文的書友看完文後,看看自己是否還有保底粉票(這個有時候會疏忽,77原來就有過浪費掉的時候),若有粉票,就煩請出手幫77頂一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