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輕宸只是打算給咱們家樓梯換個樣式……”
奕輕宸揉揉她的發,“不許撒謊。”
“老頭子,你得慶幸不是這房磕倒了我老婆,不然你們今兒個都等着露宿天涯吧!”
“不是……”
“就是這樣的!”奕輕宸一把將她攬過,“過來吃早餐wuli喬喬。”
“那外公他們怎麼辦?”
楚喬擡頭仰望二樓。
那麼近……那麼遠……
奕家一家子在原先的樓梯口站成一排,面上皆帶着一種英勇的悲壯。
樓下兩人則悠閒地坐在餐桌旁吃着豐盛的午餐。
“輕宸,你去找人弄個什麼摺疊扶梯來吧,這都大中午了,可別把長輩們餓着……唔……”
一顆鴿子蛋直接塞進她嘴裡,繃得她一雙水澈的眸子瞪得老大。
“吃飯。”
他的語氣淡淡的,卻明顯依舊帶着一股子不悅。
“奕輕宸,你有種讓老子下來!”
奕老爺子不停地拿柺杖戳着地面。
他這兒餓得都快撩火了,這小王八羔子居然若無其事地在樓下吃飯!
拆了他家的樓梯,這筆賬看他怎麼慢慢兒跟他算!
“我攔着您了?”
奕輕宸風淡雲輕地回了一句,又體貼地將剛剔了魚刺的魚肉送到楚喬嘴裡。
“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奕南征不解地望向衆人,他昨兒晚上一直在樓下應酬來着,上樓就睡了,這一覺睡醒就這樣了。
要說這裡面最無辜的,大約便是他和奕北戰了。
宋美幀和曹尹自然是知道奕輕宸這是餘怒未盡,尷尬地訕笑了兩聲。
“家裡樓梯舊了,換換也好,換換也好。”
“歐巴,昨晚上換古典音樂所以沒跳好騎馬舞嗎?”奕安寧倚在另一側欄杆旁衝樓下兩人直眨眼。
“咳咳……”
楚喬正巧往嘴裡送了一口湯,差點兒沒被她的話給嗆死,捧着胸口不住地咳嗽。
居然又被聽牆角了!
居然!
“奕安寧!”
奕輕宸抄起桌上的一隻長條麪包直接朝她飛去。
歐文身手不錯,長臂一撈,穩穩地便接住了。
“Honey好樣的,我正好餓了。”
奕安寧從他手裡搶過麪包,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輕宸,我是無辜的呀,你老婆昨兒晚上還是我給送去的醫院呢!”奕少衿揉着肚子,“快想個辦法讓我們下去,餓瘋了都!”
“如果你昨晚上照顧周全了,那麼現在你應該是坐在樓底下跟我們一塊兒愜意地享受着午餐。”
“你!”奕少衿氣急。
這傢伙簡直是蠻不講理了,奕家一家子都這麼善良,他到底是遺傳了誰的惡魔基因!
一家子下意識地都將目光集中到了一旁無辜啃着麪包的歐文。
歐文忽地身子一僵,一擡頭正對上面前數雙虎視眈眈的眼睛,扯了扯嘴角。
“來點兒?”
“你是他父親,快幫我們勸服他!”
歐文無奈地聳肩,“比起去跟Andre談判,我會更願意你們揍我一頓。”
奕家一家子皆恨鐵不成鋼地望着他,搖了搖頭。
此生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要求!
“讓一下。”
席亦君估計是才從房間裡出來,面無表情地衝衆人扯了扯嘴角,便算是打招呼。
一直堵在樓梯缺口的奕少衿和奕少軒這才扶着奕老爺子往旁讓了讓。
之間席亦君忽地蹲下身子,一手撐在地上,直接縱身一躍,便穩穩地落在了大廳地面上。
“好帥!”
楚喬不禁讚歎出聲。
奕輕宸不悅皺眉,“有我帥?”
“沒有可比性好嗎?”楚喬橫了他一眼。
天知道她當初就是因爲崇拜這些個高手纔去學的柔道,不過沒什麼天賦,只練了個半吊子罷了。
“我跟他一個部隊出來的。”後者傲嬌地昂頭。
“……”你會打老婆嗎?你會嗎?會嗎?
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席亦君沉默地走到桌前,拉開椅子,衝兩人牽了牽嘴角,安靜地開始用餐。
從頭到尾,彷彿根本就不在意樓上那幫子倒黴催的受牽連者。
“Honey,要不你也學亦君樣兒先下去吃點兒?”
“No,我是要留下來陪你的,mylover!”
“Oh!honey,youjumpijump!”
二樓的兩人旁若無人般的打情罵俏。
奕輕宸依舊無動於衷地管自己吃飯。
許久,才氣定神閒地擱下碗筷,淡漠出聲。
“你們知道自己錯在哪兒嗎?”
樓上的衆人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比如奕南征和奕北戰,又比如奕老爺子和歐文,他們絕逼就是頂級炮灰啊!
好無辜,明明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愣是被奕輕宸連帶着打上了從犯的標籤!
簡直被竇娥還冤,比秦香蓮還慘。
“輕宸,有話咱們可以好好說嘛,何必費這麼大功夫呢,我們又不是不聽話的人。”奕老爺子實在沒轍,也只能暫時服軟。
“就是啊輕宸,我這兒到現在也沒鬧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奕南征應和道。
“我不管你們是怎麼回事兒,也不管昨兒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沒照顧好我老婆,這就是代價,而且……”奕輕宸忽地頓了頓,樓上的人又是一陣心驚膽戰,“相信我,這會是最輕的一次懲罰,如果還有下回,你們就等着吧。”
他明明說的這般風淡雲輕,但聽到樓上這幫子人耳朵裡,卻是滿滿的警告和威脅。
楚喬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奕輕宸拆樓梯打的是這個主意。
他竟然爲了她額頭上的這點兒傷愣是將奕家人全都綁一塊兒懲罰。
心底的觸動自是無法言喻,彷彿那根最隱秘的弦被人輕輕彈撥着,挑起最深的悸動,最醇的柔情。
“奕輕宸,你有沒有搞錯,你老婆你自己沒保護好,幹嘛把責任都推到我們頭上!”
奕少衿實在忍無可忍。
肚子餓啊肚子餓,血糖低啊血糖低,毫不誇張地說,這會兒給她一把孜然,她能把這欄杆給吃了!
“我自然也有責任,所以我負責幫我老婆弄一條不會再磕着她的樓梯,將功補過。”
“合着你裡外裡就是想好了要算計我們的?”
砸樓梯是爲了給老婆出氣,將他們困在樓上是爲了懲治他們沒保護好楚喬,敢情死活他都是佔理兒的。
“不叫算計。”奕輕宸淡淡地抄過一旁傭人遞來的手巾,擦了擦手,“這是懲罰,是提醒,再有下回……”
奕老爺子正欲發飆,卻愣是被一幫子人給捂住了嘴。
“我們對着天花板起誓,絕對不會再有下回,我們一定替你照顧好小喬,不論你在不在!”
“嗯,謹記。”
奕輕宸這才心滿意足地拉長了尾音,將手巾重新擱回到托盤裡,衝着屋外打了個響指。
沒一會兒,一架摺疊扶梯被人從外面擡了進來。
“你個王八羔子!居然敢算計老子!”
摺疊扶梯忽然就停在了半道兒。
“天吶爸爸啊,您能不能別吭聲兒了,我們這都餓瘋了!輕宸那就是個小惡魔,您別招兒他成不成啊!”
曹尹也忙不迭應和宋美幀道:“其實輕宸也是因爲心疼老婆才這麼做的,疼老婆這是好事兒啊,您應該高興纔對。”
“你們!你們一個個還有沒有是非觀了?”
“沒有的。”衆人紛紛垂眸,“手段纔是硬道理,您別連累我們。”
“……”
“小喬。”
好不容易下了樓,奕少衿直奔楚喬,委屈地摟着她的脖子,“你管管他,簡直不像……”
冷冷的一記眼刀,奕少衿愣是將說了半截子的話給硬生生給嚥了回去。
一家子纔剛準備坐下吃飯,門口忽然有人來報,說是陳家上門提親來了。
奕少軒一聽,當場便站了起來。
曹尹直接在桌底下掐了他一把,後者這才一臉不情不願地重新坐下。
陳家三人直接被請到小客廳,楚喬因爲不想參與這個話題,索性藉口公司有會議吃過午飯便離開了奕家。
“楚總,您終於來了。”
美蘿一見到楚喬,隨即抱了一堆文件往她辦公桌的擱。
“最近事兒很多?”
“可不是嘛,您最近都不怎麼來,孫總好像也有事兒很少出現,公司只剩下一個應總,我就只能將這些不急的文件先擱下了。”
“你可以去找我啊,我在老宅。”
楚喬才剛說完,忽然想起那日她見到的美蘿和少軒在走廊的場景。
莫不是她在避着奕少軒?
美蘿直接將話題一岔,“對了楚總,王煦來找過您好幾回。”
“說什麼了?”
“沒呢,只說想找您喝茶閒聊。”
“嗯,這會兒讓他過來一趟吧,我正好有些功夫。”
“好的。”
美蘿恭敬地退出總裁室。
沒過一會兒,王煦便笑容滿面地推門進來。
“可是好些日子沒見了楚總,我這兒時刻惦記着您呢。”
“可不是嘛。”
楚喬起身朝不遠處的沙發走去,“坐。”
“還沒謝謝您上回費心將我從局子裡邊兒弄出來。”
“都是自己人,何必那麼客氣。”楚喬懶懶地往沙發上一靠,半晌兒才緩緩道:“現在是什麼個清況了?”
王煦苦笑,“沒有遺囑,我和她只能各憑名下股份在公司立足,但她原先就是代理總裁,這比我又多了一重保障,尤其她如今和鄭副市長的婚事在即,更是如魚得水……”
楚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想要得到自己夢想的卻又不屬於你的東西,只有一個字——搶!”
“依着王曼露和楚允的關係,她現在在黑白兩道可是都暢通無阻,說到底是我沒用,您苦心扶持,都叫我給糟蹋了。”
“你也別那麼說,總歸有好有壞,不過是暫時的,你只要記得我是答應過你的,那我便自然會幫你辦到,只是最近我自己個兒的事兒也多了些,這纔沒來得及顧上你。”
“您說的可是楚允流產的事兒?”
“誰說不是呢,這湯家四姨太好端端小產了,愣是將這黑鍋砸我頭上,我這心裡還憋屈着呢!”
王煦忙阿諛道:“我可是聽說奕先生領了好些兵端槍圍了湯家的院兒,您後面可是有大人物的,哪犯得着將那些個上不得檯面的人物放在心上。”
“沒辦法啊。”楚喬嘆了口氣,“我這人就是犯軸,叫人冤枉了便委屈的很,非得找出事情的真相才肯善罷甘休。”
王煦好端端提起楚喬這茬兒,自然是手上捏了什麼旁人不知的王牌,楚喬得了這個機會,又哪裡肯放過。
繼續道:“最近這事兒給我鬧得是睡都睡不踏實,成天兒地頭疼。”
“哎呦我的楚姐姐,你這又是何苦,你這矜貴身子可得好好兒照顧着纔是,這不小弟我就是擔心着姐姐您的身體,特意來給您送消息來了。”
王煦雖沒資格去參加奕老爺子的壽誕,可裡面兒的消息多多少少還是會傳出來一些的,比如今兒個京都上流社會傳得沸沸揚揚的,據說昨夜奕老爺子當着衆人的面正式宣佈了楚喬身爲奕家頭一個外孫媳婦兒的事情。
這樣上好的攀爬機會,王煦自然是不會錯過的,連帶着說話也不由得更甜了幾分。
“哦?”楚喬顯然來了興致,望向他的眼神也多了幾分讚賞。
“愛護私人醫院的院長似乎跟湯總家的四姨太關係匪淺!”
“喲,這事兒倒是新鮮,我這兒待會兒會安排些人跟進,王總就安安心心地回家等消息吧。”
楚喬一番意味深長的話,惹得王煦不住地在私底下揣測,她口中的“跟進”,到底是跟進楚允的事兒呢,還是連帶着他的也一併跟進了?
於是又開腔試探了一句,“姐姐您以後有事兒可千萬記得吩咐小弟,我這兒可是隨時候着的。”
“放心,我會的。”
王煦這才徹底地放下心來,起身告退。
等王煦走後,楚喬又將美蘿重新喚進來吩咐了些事兒。
再回到奕家老宅,陳家人已經離去。
“回來了。”奕少衿嬉笑着上前搭上她的肩,湊到她耳畔低聲道:“三日後直接舉行婚禮。”
“這麼趕?豈不是準備得很倉促?”
“你還真當是嫁女兒呢?能給她辦婚事就不錯了。”
“小喬,來來來,你回來得正好,媽咪覺得有點兒頭疼韻之的婚禮操辦就不摻和了,你大舅媽二舅媽和小姨正在偏廳商量着呢,你代替媽咪去哈。” wWW★ Tтkā n★ ¢ ○
奕安寧揉着太陽穴,裝得很認真。
“是,我知道了媽。”
“不會吧,居然還要費心去給她大操大辦,一個個這是閒得慌?”奕少衿忍不住直皺眉。
“誰叫她現在是頂着咱們家的名頭嫁到陳家去的?若是不好好操辦,丟人的可是奕家和斯圖亞特家族。”
“那豈不是還得倒搭她嫁妝?有這點兒閒錢,我捐給慈善機構多好?”
“你要把什麼捐到慈善機構?”
兩人正好邊說邊走到偏廳門口,裡面的宋美幀聽見了,順口便問了一句。
“嫁妝啊,給她那麼多嫁妝,倒不如捐掉!”
宋美幀拍了奕少衿一腦門,“陳家還不是要給聘禮的?”
“噢,這倒是。”
“小喬你來。”曹尹正犯愁,見到楚喬忙衝她招手,“正好我們這兒婚宴的場地定不下來了,你來給出出主意,原先是想着在Y酒店辦比較方便,可安寧卻不同意,在老宅那就是更不可能的了……”
“那就在陳家吧。”楚喬笑了笑,“正好這事兒就讓陳家去操心吧,咱們只管將嫁妝像模像樣地準備好便齊活兒了!”
“我原先也是這麼想的,可就擔心老爺子那兒會有意見,畢竟韻之那些個事兒他是不清楚的。”
“這有個什麼話兒好說的?陳家稀罕這媳婦兒想一手操辦了去,外公恐怕高興還來不及。”
曹尹滿意地笑道:“那就這麼決定了。”
莫名其妙就多了這麼一攤子事兒,誰能願意?
自然是能少乾點兒便少乾點兒,畢竟奕韻之已經不是她們心目中的奕韻之,哪兒還有什麼耐心去替她準備這準備那。
“得了,這事兒啊,您幾位就甭操心了,若是信得過我,那便交由我來操辦。”楚喬推了推面前的麻將牌,“這會兒咱們先來打幾圈,其他的事兒晚些再說。”
宋美幀忙笑道:“那敢情好!”
楚喬獨自將這事兒攬去,對於她們來說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兒。
晚飯後,奕少衿趁着空檔將楚喬拽到軍區大院兒裡閒逛。
“你說你將這倒黴的事兒往自己身上攬,那幾個老婆子可是舒坦了,你這兒不就得費心了?”
楚喬下午的話令奕少衿很不解。
“陳家的聘禮聽說已經下了?”
“嗯,來的時候便帶來了,都已經清點入庫了。”
“這不就結了?”楚喬狡黠一笑,“到時候原模原樣的還回去便是了,不過是換個包裝的事兒。”
“外公萬一知道了其實不是會怪你怠慢了她?”
楚喬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這陳家的聘禮入的是哪兒的庫?”
“當然是奕家啊!”
“奕家如今是誰在掌管這些?”
“我媽和小嬸嬸啊!”
“那就是了,大舅媽和二舅媽還能說出去不成?再說了,以外公的心性,別說是入的奕家的庫,就是入的他自己個兒的私人小金庫恐怕他也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奕少衿當下拍手叫好,“絕了!”
以葛素雲的腦子,見到這原封不動的聘禮被當成假裝給送回來,自然能明白奕韻之在奕家是何等的不受歡迎,到時候若想對她發威當然也就不會再有所顧忌!
楚喬靦腆地笑了笑,“我只是比較懶惰而已。”
“嫂子!”
自從昨晚過後,陳學而一直想找機會私底下和楚喬接觸,這不今兒個上奕家提親後他索性便留在了葛家,目的就是爲了能湊這個時機。
“學而弟弟。”楚喬故作驚喜,“還在呢,原以爲你回去了。”
“這就是打算回的,正好遇上您了,便來打聲招呼,謝謝嫂子昨夜替我們父子倆周全。”
其實昨兒晚上若非楚喬中途搭腔,奕韻之是無論如何也嫁不到他頭上的。
這會兒陳學而這麼說不過是爲了在楚喬面前套個近乎,也順便提醒下她,他是如何幫襯着她的。
對於他來說,娶誰都無所謂,最重要的還是金錢和地位。
女人嘛,不過是個解悶的玩意兒。
“說起這事兒,還真是委屈你了。”
陳學而的目的,楚喬自是瞭然,她本就有利用他之心,眼下便正好順這個水錶明心意。
“我是知道的,韻之是配不上你的,可當時實在是沒有辦法,如果不然便是要委屈你父母了,嫂子這兒也只能跟你說聲抱歉。”
“嫂子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嫂子一心爲了我們陳家着想,學而心裡記着嫂子的好,往後您有什麼事兒只管吩咐一聲便是,我就是肝腦塗地也得替您辦好了!”
“瞧你客氣的,等過了這兩日咱們便是一家人了,你是輕宸的妹夫,自然也是我的妹夫,吩咐你的事兒我倒是不敢說,但好事兒是絕對落不下你的。”
聽楚喬這麼一說,陳學而這心裡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
盼星星盼月亮的,可不就是爲了這個?
如今楚喬這話便算是保障,至於三日後娶誰,又有什麼要緊的?
於是趕忙點頭應承,“就知道嫂子是個大好人,我這兒就先謝過嫂子關照了。”
“嗯,天兒也不早了,你早點回去吧,這兩天可還有得你忙活的。”
“是是是,那我就先走了,嫂子和少衿姐慢聊。”
待陳學而走遠,奕少衿才狐疑道:“你這是打算用陳家?”
楚喬無奈點頭,“鄭副市長不日後迎娶的二婚太太與我是宿怨,還是防着些比較好。”
“直接讓輕宸或者家裡隨便誰給你解決了不就是了,不過是個副市長又何必這麼麻煩。”
“別,這是我自己惹來的麻煩,又怎麼好叫家裡人麻煩,再說我也實在不想爲了這些私事動用奕家的關係,免得外面的人說我們以大欺小。”
況且,奕韻之想睡她男人,她還能就此善罷甘休不成?
“說到底你就是不願意麻煩別人,你這點小性子,我還能摸不透?”奕少衿拍拍她的肩,“放心,姐替你瞞着。”
楚喬會心一笑,也沒敢說謝,怕她嫌棄她矯情。
口袋裡手機忽然響起,掏出一看,原是美蘿。
“楚總,宋奎死了。”
電話那頭,美蘿的聲音無比沉重。
楚喬着實怔了一下,雖是面無表情地站着,背脊卻下意識地繃得直直的,握着手機的手緊緊地攥着,骨節微微泛白。
許久才啞着嗓子道:“現在在哪兒。”
“市醫院。”
她掛斷電話,隨意找了個藉口讓奕少衿先行回家,獨自一人開車直奔市醫院。
宋奎雖曾經綁架過她,但絕非大凶大惡之人,後來對她也一直是忠心耿耿,但凡她吩咐的事兒,無一不是盡心盡力的完成,如今卻慘遭枉死,說到底也是她連累的。
平時她還總打趣兒他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這會兒一想到,腦海中竟莫名又浮現他略帶憨厚的笑容。
緊攥的拳狠狠地砸向方向盤。
不論對方是誰,動了她的人,她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楚喬到醫院時,宋奎的屍體才從手術室裡推出來,魁梧的身軀被一簾白布遮着,她欲伸手去掀。
美蘿拽住她的手,“楚總,宋奎他……”
她拍拍她手背,最終還是掀開了那塊白布。
一張被摳去雙眼,割掉了鼻子的男人面龐映入她眼簾,唯一依稀可以分辨的,是他忠厚的輪廓。
捏着白布一角的手,攥得愈發狠了些。
那雙水澈的眸子忽地變得如同嗜血般可怕,滿布陰鶩,不留一絲情感。
“誰幹的!”
“還沒查到,對方很狡猾,抹去了所有蛛絲馬跡……”
“不惜一切代價,找出來!”
美蘿微微沉聲,“是,楚總!”
“待會兒我會給你配幾名保鏢,這段時間你自己出入注意着點兒,另外,把這個消息通知下米佳吧。”楚喬忽然沉默了下來,“她心裡,是有他的。”
“宋奎從小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他的葬禮?”
“由我出面來辦吧,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的,務必把那些個‘豺狼虎豹’全都給我請來!”
“是。”
“以宋奎的名義,給他從小長大的那間孤兒院捐五百萬。”比起僱傭關係,宋奎更像是她並肩作戰的兄弟,爲她不顧一切地衝鋒陷陣,跟着她從一無所有到今天。
“好。”
“美蘿。”楚喬扶着椅子緩緩坐下,“你怕嗎?如果……”
“不怕的。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至於其他的,無需考慮。”美蘿的聲音淡淡的,端莊的臉上卻是一如既往的堅定。
楚喬沒有再說什麼,掏出手機正欲給蕭靳打電話,手機已經搶先一步響了起來。
“輕宸,怎麼了?”
“去哪兒了呢?少衿剛回來說你有急事兒出去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舊溫潤的,帶着一股子寵溺。
“我在市醫院,你能不能讓蕭靳先調幾名保鏢過來。”以奕輕宸的能耐,這事兒是絕對瞞不了他的,索性便坦白地說了。
奕輕宸的聲音陡然一冷,“等着我!”
他一如上次般沒有掛斷電話,很快便帶着十數名保鏢趕到醫院。
宋奎已經被送入停屍房,她將大致情況都跟他說了一遍。
奕輕宸自是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宋奎於她雖只是保鏢兼司機,但實則實在是爲了她做許多許多,楚喬並非冷酷無情之人,又怎麼可能不傷心難過。
於是將她攬入懷中,寬慰道:“你放心,這事兒我一定會幫你查個水落石出,不會讓宋奎就這麼白白死去……”
“不行!”楚喬忽地擡眸,“我一定要親手找出那個幕後主使!千刀萬剮!”
楚允,王曼露,亦或者是應家,不論你是誰,既然敢做,就等着承擔後果吧!
“好,聽你的,我不插手,只是你要答應我不能衝動,做事兒之前先跟我說一聲兒,也免得我擔心。”
“嗯。”
見她沒有異議,奕輕宸這纔對一旁的蕭靳道:“你替美蘿選幾名保鏢,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先帶夫人回家。”
“是。”
蕭靳頷首恭送奕輕宸和楚喬離去。
一路上,楚喬都沒怎麼說話,面無表情地在他懷裡倚着,後來便是沉沉地睡去,任由着他將她抱上樓。
眼瞧着便是奕少衿的婚禮,眼下她就是想替宋奎傷心都沒有時間,樹敵太多,防不勝防,只能小心翼翼地盤算着,免得被人連皮帶骨地吞了去。
在家裡接連呆了兩天,卻沒有得到任何跟宋奎之死有關的消息,楚喬雖是心急,卻也無奈,只能靜心等着。
奕韻之被關禁閉了這麼幾日,不知是想開了還是別無選擇,也沒再苦惱,老老實實地任由造型師將她裝扮好,被陳學而親自抱上門前那輛加長的婚車內。
陳家那邊的關係網相比奕家這邊自然是更魚龍混雜些,各行各當的黑白兩道的,只要是說得上名號的,幾乎全都到場,婚禮場面遠比楚喬想象中的還要更盛大些。
看來奕韻之這斯圖亞特千金小姐的身份倒是真的給陳家帶來不少便利。
奕家的年輕男人們除了奕少軒是因爲不滿,其他三位似乎對這婚事都不怎麼感興趣,索性四人找了間客房支起一副牌局,兀自在裡面賭得忘性。
“楚總,許久不見依舊紅光滿面,看來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說得果然沒錯。”
王曼露端着杯果汁兒似笑非笑地走到楚喬面前。
“喲,這不是王小姐嘛,聽說您馬上要榮升鄭副市長的正房太太了?那可真是可喜可賀。”
“楚總真是客氣了,鄭家哪裡能和奕家相比,楚中到底是個有福氣的,怪不得當時一心想推掉周家的婚事,原來早就在暗地裡攀上了高枝兒。”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個道理王小姐尚且明白,我又怎麼可能不知?”楚喬若無其事地淺笑着,似乎根本就沒將她的冷嘲熱諷放在心上。
見在這個話題上沒討到便宜,王曼露索性將話題一轉,繼而問道:“怎麼沒瞧見奕少爺?聽說你們夫妻不是很恩愛嗎?怎麼沒陪在你身旁?”
“我也聽說鄭副市長對王小姐寵愛有加,在王小姐還是周家少奶奶的時候便經常帶着王小姐出入各大高檔酒店,怎麼這會子也沒了蹤影?”
楚喬別有深意地望向不遠處,王曼露頓覺不對勁,一轉身,正好瞧見鄭則凱正端着酒杯與幾名打扮得極爲嫵媚的年輕女人攀談。
氣憤地哼了一聲,轉身朝那邊走去。
楚喬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正欲離開,卻又瞥見楚允挽着湯成的手朝這邊走來。
一想起慘死的宋奎,緊了緊手中的高腳杯,迎了上去。
楚允望着她的目光明顯帶着一種得逞的狂妄,與前兩日要死要活的樣子完全不同,這愈發挑起了楚喬的興趣。
“楚總近來可好?自從上回和您喝過半盞水酒一直再無機會相坐下聚聚。”
自從聽說奕輕宸是奕安樂的兒子,湯成明顯鬆了一口氣。
奕安樂一直是處於半隱婚狀態,婚後也基本都住在孃家,一直深居簡出極少在人前活動。
這麼些年來只是傳聞她丈夫也是高級政要,除此之外再無一點兒消息。
其實外界已經有傳聞說奕安樂一早便離婚,如今是單身帶着兒子居於孃家,更甚者說奕安樂本就是未婚先孕,根本沒有這個神秘丈夫的存在。
只要不是奕安寧的兒子,他便沒什麼好懼怕的,斯圖亞特家族他惹不起,但區區一個奕家外孫,他自信還是可以端得住的。
他胎死腹中的兒子,這筆賬,他是一定要討回來的!
“近來家裡喜事連連,我成天兒忙得不着四六,原打算有機會再去湯府拜訪,只是一直抽不出時間。”
湯成探究地打量着面前風淡雲輕的楚喬,似乎想她那平靜的臉上看出些許不同。
她最得力的手下死於非命,而且死狀極慘,她怎麼可能如此若無其事?
這個女人要麼是冷血到極致要麼便是極其擅長僞裝。
但不論是哪一種,都會是一個很有趣的對手。
混了幾十年,湯成還是頭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如此強烈的挑戰心,從來女人在他心裡都只是女人,不過眼前這個,很明顯是個特例。
他莫名地便想去試探,砍掉一隻野貓張牙舞爪的手腳,看着她一點點兒慢慢地從不可一世變成卑躬屈膝,這真的是件非常暢快淋漓的事情!
光想着,湯成便覺得自己很激動。
楚喬不動聲色地隱匿了脣角的冷笑,換上一臉尋常的熱絡,“湯總家的孫小姐這是到哪兒去了?昨兒個股東會議也沒到場,我原還打算再打個電話問候問候呢。”
“孫湘這幾日身子不舒服一直在家裡歇着,估計應式她是去不了了,也就這幾天吧,到時候我會讓孫湘將應式的股份轉給允兒,正好你們姐妹倆做事兒也好有商有量。”
湯成做如此打算,一來是爲了方便日後吞下應式,二來則是存粹地就是想給楚喬添堵。
楚喬反倒露出一臉的欣喜,“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從前楚式還在的時候我便有幸與您的四姨太共事過,只是沒能長久,看來這是老天爺特意安排來遂我心意來了。”
楚允,你要來應式,那可真是太好了,自己送上門兒來,倒省得我費心去找你!
三人正說着,現場忽然陷入一片靜寂,約摸數秒過後,禮樂驟然響起,奕韻之挽着歐文的手緩緩步入禮堂。
一程的紅地毯,身爲新娘父親的歐文卻始終面無表情,不知道是對着婚事不滿意呢還是對什麼人不滿意。
淡漠地將奕韻之移交到陳學而手裡,甚至連句多餘的安慰都沒有便徑直離開了現場。
他走得很急,帶着幾分迫不及待。
天知道他是多麼着急着趕回去和那幾個小子玩*。
臺上的司儀在說什麼楚喬沒留意聽,新人交換對戒甚至擁吻,從頭到尾雙方都生硬得如同在走過場。
奕少衿昨兒個在牌桌上一時“嘴快”,“不小心”將陳家父子倆與奕韻之的那點子破事兒說給了其他三人聽。
楚喬瞧着這會兒葛素雲鐵青的臉色,心下不由得揣測着,大約是知道了吧。
葛素雲是真的知道了,當她從手帕交口中得知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兒媳的荒唐事兒時,氣得差點兒沒當場昏死過去。
心裡惱怒這父子倆的同時,更是深深地憎恨上了奕韻之。
在她心裡,只要是男人出軌幹了壞事兒,那就必定是被別的女人勾引的!
能勾引男人的女人,定然是個賤貨!
對於賤貨,她自然是不會手軟。
尤其是在今兒個這場婚禮上,奕家人那明顯的態度,更讓她確定,連奕家人都是嫌棄奕韻之這隻破鞋的!
她的寶貝兒子,娶了這麼個女人,搭上了一輩子,這口氣,她又怎麼可能咽得下!
葛素雲死死地盯着臺上的奕韻之,尤其是在陳振國上臺爲新人祝福時三人共同着禮服站在一起的畫面,更是讓她覺得無比礙眼!
就彷彿那賤人才是這父子倆的共妻,而她卻不過是個局外人!
咬了咬牙,猛地灌下一口紅酒,心裡卻已經開始盤算起怎麼折騰那該死的奕韻之。
好不容易熬過了喜宴,葛素雲因爲酒裡不勝已經被人提前送回房休息。
衆人在鬧過洞房後也都紛紛離開。
奕韻之雖也喝了不少,好在都是提前兌過水的,倒也還算清醒。
眼瞧着陳學而關上房門面色陰翳地朝她走來。
這才心驚膽戰道:“你,你想幹嘛!”
陳學而冷笑了一聲,“你覺得我能幹嘛?這不就是你夢寐以求的心願嗎?嫁入陳家,伺候我們父子倆,看不出來,你這個女人胃口還不小!”
“你別胡說八道,當心傳出去抹了你們陳家的面子!”
房門忽地一響。
奕韻之忽地瞪大了雙眼,眼瞧着陳振國推開房門走了進來,隨後將門反鎖。
“媽睡下了?”
“睡下了,不到明天中午鐵定是起不來的。”
“你,你們想幹嘛!”
奕韻之下意識地往後倒退了幾步,卻不想直接被身後的牀給絆倒,整個身子往後仰去,面前的父子倆已經緩緩朝她走來……
這一夜,註定是場可怕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