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家坐落在縣衙後面,岑子吟瞧見這地方就不由得一臉黑線,知府和知縣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這樣那些人也能搞錯……
出乎岑子吟意料的簡樸,瞧起來除了院子比劉家大些,進門之後在前庭瞧見的情形竟然與劉家無二,根本不像富庶的江南官兒的庭院,直到進了內院,岑子吟才發現別有洞天,裡面的東西瞧着俱是風雅至極,如今的岑子吟也算認得幾樣外表樸實,實則奇貴無比的東西,細細的看了以後,那用料都不出那幾樣,有些甚至她沒見過,對比之下心中一陣瞭然。
繆夫人親自迎到二門,笑吟吟的將她們迎入內院,顯然對廖清荷很是喜愛,只拉着廖清荷說話,讓繆洛雅與岑子吟去房間聊天。
岑子吟巴不得只和這個開朗的少女在一起,她到如今還不習慣這個時代的禮節,若不是廖清荷陪着,怕還會做出惹人笑話的事兒來,岑家和劉家都沒這麼大的規矩呢!
出了小廳,繆洛雅便拉着岑子吟的手道,“你說要與我一個精緻的牙刷的,可曾準備好了?若是準備好了,我便帶你去瞧一樣你想瞧的!”
岑子吟見狀笑道,“早就準備好了!你即便不帶我去瞧,我也是要與你的,只是,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有什麼想瞧的?”
繆洛雅呀的一聲,叫道,“在哪裡?在哪裡?快與我瞧瞧!”
岑子吟連忙讓喜兒將手中的盒子打開,取出了裝牙刷和胰子地盒子。繆洛雅見狀喜的眉開眼笑,打發綠萼道,“綠萼,你帶喜兒去吃些東西呀!我領着岑家娘子在院子裡走一圈。”
綠萼有些爲難的道,“小娘子,這樣不太好吧!”
繆洛雅擺擺手道,“沒事兒,爹最疼我了!”
岑子吟見狀忙道,“洛雅,若是不方便就不要了!”
繆洛雅笑笑道。“沒事呢。快跟我過來。去遲了就什麼都聽不見了!”說着拉着岑子吟就向外院跑去。路上遠遠地瞧見下人就裝作是在散步。沒多久就來到一排房子地後面。繆洛雅放輕了腳步。伸出食指在脣上輕輕地吁了一聲。輕手輕腳地走到一扇打開地窗戶旁邊。那窗戶旁有些小縫隙。岑子吟正驚訝。就瞧見了一個數日不見地人。
唐沐非怎麼會在這裡?!!!
唐沐非面前坐着一個身着官服。身材勻稱、鼻樑略高、嘴脣略厚、眼睛細長地男人。除了眼睛與繆洛雅有七八分地相似。正在道。“此女不守婦道。唐五郎何必爲她求情?”
唐沐非正色道。“繆大人。她畢竟是我地妻子。而且。我相信她。此事必是爲人所陷害。”
繆成鑫挑眉。“哦?被誰所害?可有人證?只是被人抓姦在牀。本官即便想幫你也無法。律法有明言。和姦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二年。除非你能證明她確實是爲人所害。否則。如今地證據。本官即便有心想幫你。也是無能爲力。”
唐沐非拱手道。“繆大人。在下問過下人。只是在屋裡發現了一個裸身地男子罷了。拙荊穿戴整齊。並無半分異樣。何況。唐律雖有明言。也有法外容情地時候。在下不追究。還請大人高擡貴手。”
繆成鑫笑了起來,“本官做事一向只問法理,不問人情,今日見你,是念在當初之情,否則在這個時候,本官是任何人也不會見的。”
唐沐非道,“我知道大人清廉,否則大人也不會這般快的升遷,只是,竊以爲這件事不過是小民的私事,小民不介意,還望大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繆成鑫聞言眯起眼,瞧着唐沐非,那神情似是有些不悅,一直低着頭的唐沐非這時候卻是突然擡起頭來回視着繆成鑫,“大人!繆夫人許多不太方便辦的事……”
“住口!”繆成鑫喝道。
“哎呀!”同時繆洛雅叫道,不小心趴在地上,扭過頭來對岑子吟笑笑,岑子吟連忙幫忙將她拉起來,繆成鑫在屋子裡問道,“誰在外面?”
繆洛雅飛快的取下耳環,站起身來舉起手展示手中的耳環道,“爹爹,岑家娘子陪我來尋耳墜呢,不知怎的,竟然落到這兒了。”
岑子吟也只得起身尷尬地站在那兒,繆成鑫的鬍鬚抖動了兩下,終究說不出重話來,只是道,“你們來了多久了?”
繆洛雅笑笑道,“一路尋過來的呢!爹爹,你們在說什麼?您突然喝的那般大聲,嚇了我一跳,把手都扎到了呢!”頓了頓,像是好奇的瞧着唐沐非,“這位相公是誰呀?”
唐沐非拱拱手道,“在下唐沐非,小娘子可好?岑家娘子可好?”岑子吟扯扯臉皮,偷聽結果被人發現,這事兒多半還是繆洛雅故意的,腦中思緒萬千,片刻間就做出了決定,笑着施禮道,“繆大人好,唐五伯好!唐五伯怎麼也到這兒來了呀?”
繆洛雅眨眨眼驚訝地問道,“三娘,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唐五伯?”
岑子吟不明白繆洛雅是什麼意思,她什麼時候跟她提過唐沐非了?硬着頭皮點點頭,唐沐非則是笑笑道,“在下前來是爲了求繆大人一件事呢!”
繆洛雅唔了一聲,“好事還是壞事?經常都有人來求我爹爹,好事又是力所能及,自然要幫,若是壞事,小心我爹爹把你抓來關起來!”說着笑吟吟的瞧着繆成鑫。
“洛雅!”繆成鑫喝道,“不得放肆!”繆洛雅笑笑道,“爹爹,那你就幫幫他呀!佛主說,救一人性命勝造七級浮屠,即便是小恩小惠,佛主都瞧着呢,豈不勝過娘時時的吃齋唸佛?”
繆成鑫對自家女兒還是瞭解的,深深的看了繆洛雅一眼,轉頭去瞧唐沐非,唐沐非拱拱手道,“有勞小娘子替在下求情,此事成與不成還在繆大人一念之間。”
繆成鑫突然看見繆洛雅的耳垂笑了,衝繆洛雅擺擺手道,“你們下去吧。”
繆洛雅撅起嘴叫道,“爹……”
繆成鑫擺擺手道,“去吧去吧,爹都依你還不行麼?”
唐沐非連忙拱手謝道,“多謝小娘子,多謝繆大人成全!”
繆洛雅這才並岑子吟告退了下去,岑子吟瞥了一眼繆洛雅地耳垂,低呼道,“洛雅,流血了……”
這邊,繆成鑫待兩人離開,繆成鑫沉下了臉,“你剛纔地話是什麼意思?”
唐沐非道,“小的失態了,實是爲拙荊着急。”
繆成鑫道,“想不到你夫妻倒是情深!唐五爺做生意精明,反倒是在兒女上情絲不斷,難道就沒有想過再進一步麼?本官有個遠方侄女新寡,配你倒是合適,重要地是,此女秉性純良,恪守婦道。”
唐沐非拱拱手笑道,“謝繆大人擡愛,草民無福,怕是配不上。”
繆成鑫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哈哈笑道,“自來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我也不勉強了,既然你不肯,那便罷了,尊夫人地事兒本官可以法外容情,可是,本官立馬就要調任長安了,新來的知縣大人也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
唐沐非道,“草民願帶拙荊離開蘇州。”
繆成鑫但笑不語,唐沐非辭過以後退了出來,這邊繆洛雅似有些悶悶不樂,岑子吟拉着她到房間上了藥,又說些趣事兒與她開心,繆洛雅勉強打起精神來,岑子吟不是不經事的孩子,略微猜到是繆洛雅帶她去偷聽,卻沒想到偷聽到不該聽的事兒,轉念一想,狠狠的憋了一口氣,將臉憋的通紅,低着頭拉着繆洛雅的手小聲的道,“姐姐,你帶我去瞧瞧唐五伯好不好?他倒是個重情義的人,我……我想幫幫他呢!”
繆洛雅擡起頭瞧見岑子吟臉漲的通紅,岑子吟卻是依舊吞吞吐吐的道,“姐姐……你也別多想,就是……就是他曾幫過我們兄妹三人呢……還有……還有,唐五夫人對我也是不錯的,呃,如果姐姐覺得爲難,那就算了……”
繆洛雅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突然反手握住岑子吟的手道,“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我把你當妹妹看呢,方纔我出聲幫他,也是瞧着世間少有這般性情的男子,不過我也不好過問太多了,爹爹會不高興的,你若是想幫他,咱們偷偷的去門口候着,有什麼話你且想好了,不好耽誤太久呢!”
“真的!”岑子吟裝出一臉的激動,實在爲自己汗顏了一把,這一刻她在欺騙繆洛雅,繆洛雅何嘗不也是在欺騙她,將信任怕建立在相互交換秘密上,岑子吟暫時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來讓繆洛雅放心,從而不影響到自己的姑父。
繆洛雅瞧見岑子吟眼中的激動,似不似僞裝,岑子吟怕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心中的一絲竊喜除了高興能解開繆洛雅的心結以外有沒有其他的成分在裡面,來到這個時代,她已經變得步步驚心了,爲了適應這個時代,變得連自己的本性也消失了,很多事情都想的太多,不得不想的太多,從而無法窺視自己的心,有時候,在人面對生存與死亡的時候,最直接的本能是活下去,其他的東西都不得不無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