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0 終章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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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舜誠微微皺眉,“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也是六十出頭的人,如今四世同堂了。”他輕嘆一聲,“除了六房不在,其他幾房都在,你們各房嫁女、娶兒媳、孫媳公中大庫房都是出了嫁妝、聘禮的,雖說六房的十一、湘湘是在西北成的親,但府裡都是把該有的那份送到的。六房那邊還有個十三尚未成親,你們好歹也得給他備一份。”
他打了手勢,大管家捧了份盒子過來。
江舜誠讓大管家唸了一遍,他開始分派起家業、田莊、店鋪,“大房、二房人口多,自要偏着些,但因二房這些年過得最好……”
江書鯤忙道:“爹,你還在,我們不分家。”
而他老了,終有一日是要走的。
他使了手勢,“聽我說完。”
“大房人口多,拿公中的三成;二房底子厚,領公中的一成;三房兒女雖大了,就按常理走,領公中的一成;四房雖有鎮國公府的陪嫁,但到底各是各的,給四房一成五;五房底子最薄,分公中的二成;六房不在皇城,這些年對他們頗有虧欠,我瞧着也分上一成五。”
幾房人,早前何氏擔心自己的兒女大了少了聘禮、嫁妝,可這些後來都是公中庫房給預備的,虞氏發了話,早有大房、二房傳字輩的孫兒都是公中拿錢給娶妻成家的,到了三房這裡也不好厚此薄彼,也照了以前的例。只是奇字輩的曾孫們,曾是各房拿銀子備的聘禮、嫁妝。
江書鴻夫婦心下自然歡喜。
江書麒也不說話,他算是僅次於大房的。五房的日子最是拮据,各房人都知道。因着他年輕時犯過貪墨案,仕途略顯艱難,即便他做得很好。也只做到了工部郎中的官位,想當年江南貪墨案犯過的衆人,許多人做了一輩子的知縣,江書麒對此很知足。
這些家業,原是虞氏一早就分配好的,哪房得多少,分哪些田莊鋪子、別苑房屋,她都歸整好了,分成數份,又用紅繩綁了。上面再系根紙條,清楚地寫着“大房江書鴻”、“二房江書鯤”等字。
江傳堂不想招惹何氏,回頭讓何氏知曉了自己發得比三房還多,又該要絮叨囉嗦起來,“祖父。我們四房得一成就行……”話還未落,便見坐在一邊的孟氏瞪了他一眼,虞氏沒了,江家早晚都要分家的,一早就說好了,這文忠候、平國公府一分爲二,其他幾房的人都要搬出去。從今往後,這裡是文忠候和平國公府。
多得些家業也好,江傳堂如今也有自己的兒女了。
孟氏曾以爲自己是個淡然,待她做了祖母,也知道偏疼着自己孫兒、孫女,也明白了凌薇說的。“只要我孫兒們好,我就好”的真正含義,沒想她淡然一輩子,竟把幾個孫兒們疼到心坎上。
江書鯤道:“爹,把我那一成分給大哥和三房吧。”大房理應得的多。大房的人口最多,三個兒子生子娶妻,如今光是奇字輩的孩子就有十幾個,有的已經娶親,有的還等着娶親,這將是一筆不少的開銷。
江舜誠道:“早有規矩,這是父母留下的家業,又稱爲富貴連年,是長輩留給你們的福運,你若憐着他們,自回頭另給旁的就是,但長輩留的你得拿着。便是妍兒那裡,我也另備了一些田莊、鋪子和金銀,既是長輩留下的福氣,自不能少了她的,你們明白,江家能有今日,與妍兒的幫襯分不開。”
他也不瞞着,另取了一張紙出來:珍珠頭面一套、白玉頭面一套,又田莊一座約有一千二百畝,店鋪兩家,又有字畫若干。
給幾房人看過,江舜誠道:“明兒一早就給妍兒送去。”
江書鴻中規中矩地應了。
江舜誠又道:“我若不在了,你們各房人記得手足相攜,別整日盯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更要記得幫襯着你們唯一的妹妹,妍兒這些年沒少爲你們幾個謀劃打算,你們哪房人都得過妍兒的幫襯,莫寒了妍兒的心。”
衆人連連應聲。
江舜誠若有所思,虞氏沒了,他只怕也活不多久,他已經是八十多歲的人了,古語說:“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是到了他自個尋去黃泉路的時候。“大房、二房他日可在府中花園交界處建一座高牆,從今後,一府劃過兩府。二房的府邸看似小了些,大房人多,老二夫婦就多擔待些。”
江書鯤一臉無所謂,二房的日子過得最好,江傳達又會做生意,哪月沒有幾十萬乃至上百萬兩銀子的收入,還一切都多虧了昔日的素妍,笑道:“不礙事的,要是我們那邊小了,我出個高價把隔壁王家的府邸買下。”
江舜誠微微點頭。
江書鯤又道:“他日各房要搬出府去,我再給他們每人十萬兩銀子置辦家業,爹就放心吧,有我和大哥照應着,不會讓他們吃苦頭。”
江舜誠露出欣慰地笑。
二房有錢,絲毫沒將錢財看在眼裡,十萬兩銀子在各家是一筆小數目,但對二房來說,就跟拔了根雞毛一般。
江舜誠這晚交託了分家的事,將公中的財產都細細分割了,回內室睡下,然而,這一躺下卻再也沒有醒來,待下人們發現他去時,已經是三更時分。
江家各房如臨大敵,雲集如意堂嚎啕大哭一場。
素妍得到消息,剛失母親,這會兒父親又沒了,哭得昏厥過去。
想到前世點滴,能看父母壽終正寢,心下倒也安然許多。
從江書鴻手裡接過父母留給她的那“福氣財產”,悲從中來,“怎還給我了?”
江書鯤道:“這是父母的意思,你雖是出嫁的女兒,但我們做哥哥的,從來沒拿你當女兒家看,你和我們是一樣的。”
江家剛辦了老太太的葬儀,又緊着辦了江舜誠的葬禮。
兩場葬禮一辦完,素妍就病倒了。
而江家那邊,江書鯤依照約定,給三房、四房、五房各備了十萬兩銀子的置家費,十萬兩銀票每房都沒少,就連何氏在內,也是歡歡喜喜地搬離了住了幾十年的文忠候府,搬到一早虞氏與江舜誠給他們置下的各處院子,雖說那裡的院子沒有文忠候院大,到底夠他們每房人住。
何氏很高興,她正想着把“嘉興伯”的匾子掛到門上去,她也算是嘉興伯夫人,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她丈夫也是封了爵位的。
江傳堂領着母親妻兒,自搬到了城南的“江府”。如今楊文馨打理自己的嫁妝,又從公中分了一份家業,瞧着也是豐厚,看得孟氏心裡直樂。
五房的江書麒雖有諸多不捨,但因父母有言在先,又得江書鯤給的十萬兩銀子,不好多說,收拾了東西,帶着妻子兒孫離去,倒與四房江傳堂繼續做了鄰里。
搬到城南宅子後,江書麒與江傳堂一商議,在中間的高牆上開了一道小門,也好讓孩子們任意行走兩府,他隱約聽江書鴻與江書鯤也是隔斷兩府的圍牆開了一道樣的門。
轉眼又過了大半月,這日江傳良從外面回來,神色古怪地進了文忠候府的上房,曾經的睦元堂。江舜誠夫婦不在,誰也沒提入住如意堂的事,無論是哪個兒孫、太太,想念江舜誠了都可以到哪裡坐坐。
江傳良道:“爹,你知道這些年爲甚六叔不回皇城麼?還是十幾年前提過要把十一送回來讀書,後來卻又沒了動靜?”
沈氏一臉驚色,江書麟去西北有二十多年了,夫妻二人在那邊亦育了兩子一女,女兒湘湘在六房裡排序第二。
江傳良斥退左右,故作神秘地道:“這還是二房的傳遠上回喝醉了酒透的口風,原是六叔在西北納了妾室!”
江書鴻頓時暴跳起來,跺腳道:“胡說!你祖父有遺命在先,誰敢有違家規就得逐出宗族家門。”
沈氏也覺得這話在理,要是早前江書麟,犯一下錯還有可能,經歷了這許多,幾房書字輩的、傳字輩的哪個不是謹慎小心的,而今一個個也都大了。
江傳良道:“爹,我說的是真的。這事兒,二叔那兒一早就知道,他們在西北過呆過,西北的故人不少,定是不差的。”
隔日,江書鴻請了江書鯤喝酒。
酒席上,提及到此事。
只要江書鯤否認,江書鴻只會信他。
江書鯤遲疑一陣,正待問出是何知曉的。
江書鴻卻道:“你別問我如何知道,只說是真是假?”
江書鴻身爲長房長子,如今正擔着皇城江家的族長一職,這可是他手頭犯的第一樁違背祖訓的事,自當秉公而斷。
江書鯤低聲道:“這事兒原怪不得六弟,柳氏懷上次子時,他一次喝醉了酒,竟沾染了一個好人家的邱姓小姐,只怕一早就是設計好的。邊城那種地方,大哥不知道有多枯燥乏味,尤其是那裡的鄉紳爲了攀上有勢力的,會想破腦袋把自家的妹子、女兒送去攀親。六弟原想瞞着柳氏,誰曾想,三月後邱小姐尋上柳氏,言說自己懷了身孕,柳氏自不敢信,問了六弟,知是六弟的骨血,這……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