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早晨的並盛町,碧空如洗,萬里如雲,溫和的陽光照在身上,整個人都覺得懶洋洋的。
——有點後悔了啊。
真琴照例喂完庭院池塘裡的金魚,腮幫子鼓鼓的,瞪着池子裡那羣玩的好不歡樂的小沒良心們,再一次爲自己居然故意考砸讓上條老師給自己補習的事情後悔不已。
“這麼適合修煉的好日子居然要去補習,都是那個廢柴候選人的錯!”
一個人的時候總是表情異常豐富的少女募得從地上站起來,帶着一身煞氣不情不願的去隔着一戶人家的沢田家拖出還想着再賴一會兒牀的綱吉少年,在沢田奈奈欣慰的笑容,和晚餐加餐的保證下,雄赳赳氣昂昂的向着學校進發。
——其實,瀧川桑,你只對“加餐”這一件事情感興趣的吧!
當然,這句話,被拖着前進,臉上掛着海帶寬的麪條淚的少年,只敢在心裡默默唸出。
“喂,這是週末,學校不可以隨便進的啊。”熟悉的敦厚嗓音。
“喲,你好,草壁君,我們只是去補習的。”在綱吉的詫異中,真琴極爲自然的和風紀委員副會長的草壁哲夫打起招呼。
“啊,是瀧川啊。”對於這位每每跟自家委員長“切磋”,雖不能全身而退,但也不至於被徹底咬殺的嬌小少女,草壁一向充滿敬意。
更加重要的是,這位洋娃娃是很難得的被委員長大人承認的可以消磨時光的“對手”,並且瀧川似乎也不排斥跟雲雀的交手。
“對了,今天委員長在西邊的街上收保護費哦。”
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真琴淡定的繼續把已經石化並接近風化的少年拖進校門。
“瀧川桑,你,你已經和雲雀學長很熟了嗎?”這是好不容易恢復了說話能力的少年冒出的第一句話。
——難道說,其實那天人形殺戮機的雲雀學長被長相可人如同SD娃娃的瀧川桑萌到了,然後一見鍾情,並且瀧川桑也……可是明明那個時候瀧川桑的胳膊都腫了,顯然是打過一架的樣子啊……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沢田你的腦袋也被八點檔的肥皂劇塞滿了。”
——明明只是找到了一個好對手而已,也會被想的這麼奇怪?
因少年的腦補而惱羞成怒的真琴語速變得緩慢而抑揚頓挫,配上一張面無表情的小臉顯得極其詭異。
“咦咦?”
——我只是在心裡想想啊,難道不小心說出來了?
“你心裡在想什麼已經全部表現在你的臉上了,沢~田~同~學~!”
依然是面癱臉,只是語調更加低沉,明明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夾雜,卻令少年汗毛一豎,冷汗直流。
很滿意的看着自己達成的效果,少女點點頭丟下綱吉就直接上了樓。
平時顯得擁擠的辦公室,此刻因爲休假的關係,並沒有多少老師在,真琴推開門的時候除了一向認真負責,連週末都一門心思撲在教育學生上的上條老師,就只有一個流着短短黑髮的高個的少年規規矩矩的坐在桌旁。
這個少年,對真琴來說並不算陌生,六年C班的山本武,並盛國小女生心目中的偶像,人氣極高的運動少年,除了棒球,在其他事物方面的表現都是極其天然。
之所以會認識他,還是因爲真琴跟少年都有着早起鍛鍊身體的習慣,不同的是,真琴鍛鍊自己,除了提高能力,還有隨時保持警惕的目的,山本則是一門心思撲在棒球上。
兩個人早晨跑步的時候打過幾個照面,一來二去也就認識了。
“喲,瀧川,你也來補習啊。”剛剛還一臉嚴肅的少年看見認識的人之後立即奉上燦爛的笑容,語氣熟稔的不像是隻認識幾天的人。
“恩,山本你果然還是因爲棒球荒廢學業了吧。”
“啊哈哈哈~”面對少女語氣悠然的吐槽,少年依然笑得沒心沒肺。
“瀧川桑跟山本同學認識?”隨後趕到的綱吉看到兩人熟識的樣子突然有點失落。
——不只是雲雀學長,還有山本同學啊,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瀧川桑自己已經很好的適應着在日本的生活了。
奇怪的睨了眼莫名陷入低潮的少年,真琴有點轉不過彎,只是還沒有等少女說什麼,上條老師就輕輕咳了一聲,拍拍下桌子,示意開始補習。
如果要問瀧川真琴,人生中第一次在日本的學校補課有什麼感想,少女估計會望着天,轉着髮尾,半晌才憋出一句,“上條老師不愧是上條老師。”
上條雄二,並盛國小出了名的認真嚴謹的老師,即使工作在別的同事都認爲不痛不癢的小學教師這樣的崗位上也不能磨滅他教書育人的熱情。不過,在一羣十二三歲的小毛頭們眼中,這份熱情正是阻礙他們與戶外運動,電子遊戲親密交流的罪魁禍首。
言歸正傳,在這足足三個小時裡,真琴不但見識了上條老師對於不成器的學生們魔鬼式的教學,還順便見識了一下這位數學老師的文學造詣。
在那羣被上條雄二牌死亡射線震得絲毫不敢有怨言的少年們一邊流着海帶淚,一邊做着十頁紙的習題的時候,上條給這位唯一的女學生講起了國文。
用他的話來說,瀧川只是不能夠很好的明白題目所表達的意思而已,無論是公式還是解題的思路瀧川都是無可挑剔的完美。
少女對這個評價非常的贊同,同時偷偷在心裡八卦起上條老師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是熱愛完美的處女座同胞。
“你看這裡,這句話的意思是……所以應該……”面對瀧川真琴這樣聰明一點就通的學生,上條雄二表現出了極少有的溫和態度,並且只是出來幾道簡單的題目來檢驗一下自己的教學成果,這令一邊仍然在苦海中掙扎的少年們豔羨不已。
“啊~~~~~終於結束了~~~~~~”
“上條老師真是太恐怖了!”
綱吉少年拖着步子,一副剛剛從地獄裡爬上來,無精打采的樣子,“還活着,真是個奇蹟啊。”
“沢田太沒用了,上條老師人很好的。”
“那是因爲瀧川桑根本不用去做那十大頁紙的習題吧!!!”悲憤的少年指着一臉平靜的真琴,食指顫抖着,腦門上青筋暴突,控訴着少女站着說話不腰疼的事實。
“啊,這樣啊。”眼珠子可疑的往右一飄,雖是沒有表情,也不難讓少年察覺出自己正遭到少女的嘲笑。
“對了,去我家吃壽司吧!”同樣是飽受摧殘,但是一接觸到外面的陽光,生性樂觀的山本就一下子恢復了活力,提到自家的壽司店,就跟提到自己打棒球的夢想一樣,臉上充滿了自豪。
“我家的壽司可是一級棒的哦!”
“壽司?就是那個醋調味過的冷飯(簡稱醋飯),再加上魚肉,海鮮,蔬菜或雞蛋等作配料做成的食物?”
“理論上說確實是這樣沒錯。”被少女順溜的背出口的定義懵到的山本一愣,又樂天的哈哈笑起來,“我老爸的手藝可是……我推薦瀧川嚐嚐……”
“原來是這樣。”真琴認真的聽着對方的敘述,邊聽邊點頭,就差拿出紙筆來記了。
——太誇張了吧,瀧川桑。
被晾在一遍的綱吉垂淚哀悼着自己被拋棄的事實。
“對了,瀧川桑,現在去吃壽司的話晚飯怎麼辦,媽媽說今天會加餐來着……”
聞言,少女停下腳步,食指支着下巴,仰起頭露出白皙優美的頸部,略微思考了一會兒,就再度邁起向着“竹壽司”進發的步伐。
“沒關係,離晚餐還有好一會,一個小時足夠我消化了。”
——而且還有飯後的消化運動。
“瀧,瀧川桑……”你的胃到底有多麼異次元啊!
“歡迎光臨!喲,阿武帶同學來啦。”
站在吧檯裡,嫺熟的切着魚片的中年男人跟山本武有着八分相似,尤其是那一雙有神的黑眼睛,在不算明亮的小店裡,如黑珍珠般綻放着幽幽的光芒。在這樣的眼神注視下,真琴忍不住有種一切都會被眼前人看穿,無所遁形的感覺。
“老爸,我來幫忙吧。”山本捲起袖子,父子兩笑的如出一轍,“你們隨便坐啊。”
隨口應下的真琴,此刻目光全部焦灼在山本父親切着生魚片的雙手上。
——那是,殺人的劍法。
暗金色的眸子一沉,沒想到並盛這個小小的地方居然藏龍臥虎。我該說,不愧是初代的彭格列首領大人最終選擇紮根的地方嗎?
早早見識過瓦利亞的二代劍聖的劍術的少女對劍法還是稍有了解的。這個看似平庸的壽司店老闆居然有着一手高深的劍術,看他熟練的手法,應該是成名已久,但是,這樣的高手,就甘心守着這個小小的壽司店嗎,中國有句古話,殺雞焉用牛刀,同理,使用這樣的手法來製作壽司,簡直是大材小用。
山本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會劍術這件事情啊,但是,也不排斥將來會繼承父親劍法的可能性吧。
再思及先前就幾經交手的雲雀恭彌,少女心中的念頭漸漸明朗起來,就算沢田綱吉以後不能成爲彭格列十代目繼承人,把山本武和雲雀恭彌這兩個人拉進彭格列家族,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決定啊。
在沢田少年驚恐的注視中,一直撐着下巴思考着什麼的真琴,嘴角勾起一抹算計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