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不搭後語,柯仲坤鬆開手,清麗的歌聲從她嘴裡飄出來,“家鄉的茶園開滿花,媽媽的心肝在天涯……”
瘋了?
她自顧自的笑着,自顧自的唱着,像她小時候一樣,只要他生氣,就唱歌跳舞討好。
“爸,我唱得好聽嗎?”柯舒彤傻癡癡的,挽住他的手,臉上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柯仲坤左右環顧一眼,不見人影,拽着她就塞進了車裡,“我不管你是裝瘋還是真的瘋了,要是敢胡說八道一句,你媽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
後視鏡裡,柯舒彤無辜的眼茫然空洞,柯仲坤分不清真僞。
當下,他一腳油門,將人送到一處倉庫,旋即派了秘書,把瘋瘋癲癲的柯舒彤送進精神病院。
程徽一整天都心神不寧,霍祺年的話縈繞心頭,久經不散。
網上找了又找,都沒找了柯仲坤釋放的消息。一夜未眠,次日一清早,雨還在下, 完全沒有停歇的徵兆,水珠掛在玻璃上宛如老天爺的眼淚。
熱了一杯牛奶,順手打開電視,霎時如雷重擊。
“ 今日一早,南橋校長柯仲坤回覆原職,卻被秘書發現其夫人慘死家中,唯一的女兒受刺激發了瘋,已送去第四中心醫院接受治療。”
何亦蓮死了!
“柯校長,請問柯夫人被人殺害,是否有什麼隱情?”
“我不知道!不管是誰,一定要抓到兇手!我柯仲坤一身公正廉潔,到底是誰要害我,別躲在暗處,有本事光明正大的站出來!”柯仲坤看起來給外疲憊,那張臃腫的臉,黑眼圈很深,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眼裡閃着淚花。
兇手!
程徽咬牙,恨不得隔着屏幕掐死柯仲坤!
他真的被釋放了,並且在第一時間殺了何亦蓮報仇! 刻意隱瞞出獄的消息,就是怕人知道,舉報他的就是自家夫人!
一個連老婆都殺的人,冷血到令人髮指!
“媽!媽,柯仲坤……”程徽震驚中回神的第一件事就是衝進主臥,推開門,房中空空如也。
難道買菜去了?
她急忙去菜市場走了一趟,沒人,到周邊轉了一遭也沒人!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機械的回覆一遍又一遍,她心頭不安快要吞沒理智。
何亦蓮大義滅親,柯仲坤只要稍微向傭人打聽,知道她去過柯家,肯定會懷疑到母親身上!
不行,她得確定母親平平安安才行!
回到家搜尋依舊無果,她便匆忙將長髮束成馬尾,加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再次奪門而出,剛拉開門板,瞳孔驟然緊縮。
“學長……”
喊出這兩個字,程徽只覺喉嚨乾澀,真如他說的那樣,她搞砸了!所有事情都搞砸了!!
霍祺年邁上最後一節臺階,站定在她面前,深色西裝襯着那張立體的臉,愈發清冷。
“柯夫人被殺,被認定爲入室搶劫。柯仲坤昨天回的家,給家裡的傭人放了假,他的筆錄只說跟柯夫人照過面後,就回到了學校。沒有證據指控他是罪犯,兇器上沒有指紋,沿街的監控也沒拍到有用的東西。“霍祺年輕聲開口,語氣雖輕,口吻卻沉重異常。
他面色凝重的注視着她,那深褐色的眼裡,似乎有化不開的悲傷。
“那我媽,她……”程徽垂在雙側的手不由顫抖,忐忑的心不安躁動。
“伯母怎麼了?”霍祺年劍眉輕蹙,臉色刷地泛白。
“都是我不好,我媽不見了,找不到人,電話也不通!”程徽焦急,晶瑩在眼眶裡打着旋,她努力抑制着失聲痛哭的衝動,垂眉低眼往前走了兩步,探出手扯了扯他袖口,“學長,我能不能拜託你,幫我……”
她曾高傲固執,此刻低聲懇求,攥着他袖子像緊握一根救命稻草。
這些年,親戚朋友都當她家是瘟疫,恐避不及,她能求的,也只有霍祺年了。
一絲心疼生起,霍祺年薄脣抿成一條線,躊躇少傾,寬厚的手掌壓在她肩頭輕輕拍了拍,“不會有事的,放心吧,你先在家裡等着,我去找,能做到的,盡力而爲。”
程徽怕自己在他面前哭出聲,緊咬脣瓣點了點頭。
一瞬間,彷彿時光倒流,他又看到兩年前的那個女孩,她單薄身影披麻戴孝,捧着骨灰盒任由謾罵,孤獨無助的像是搖曳在風雨飄搖的花朵。
失聯不代表出事,霍祺年存着僥倖心理,卻不敢大意輕心。
陰雨綿綿,天氣愈冷了幾分。
他撥通助理蔣政的電話, 安排人去尋找,剛掛斷,另一通電話打了進來,“喂。”
“霍先生,今天中午12點,梧桐大飯店332包間,胡部長想請令尊吃個飯談一些事,還請準時赴約。”對方聲音很陌生,胡部長鬍遠是父親的頂頭上司,打電話的顯然不是他本人。
“爲什麼不直接聯繫我爸呢?”霍祺年心存疑惑,拉開車門坐進車裡,望了眼程家的方向,眉頭打成了結。
“令尊暫且聯繫不上,還請霍先生轉告一聲。”
“好。”
霍祺年掛斷電話給雷磊打去,還真是無法接通。
可能是下鄉走訪,信號不好。可是……他看着手機通話記錄,疑竇叢生。
這個節骨眼,就算能聯繫上父親,也不能讓他去涉嫌,但是,對方要真是胡遠,得罪了可是個**煩!
梧桐飯店,霍祺年西裝筆挺的走進包房,胡遠還沒到,包房裡除了應待生一個客人也沒有。
在不得罪人又不讓父親涉險的情況下,他來赴約,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霍先生,胡先生來電稱,他點事情耽擱了,請稍等。”應待生奉上一杯熱水,恭恭敬敬退到一旁。
霍祺年默不作聲,視線在應待生掛着藍牙耳機上兜了一圈,轉而捧起了水杯,手心裡溫溫熱熱,他端起杯子來湊到脣邊,餘光裡,應待生就站在一旁,盯着他看。
“ 胡部長喜歡喝白酒,你們這有什麼?”
水到嘴邊又放下, 一口沒喝。
應待生明顯的失望劃過眼底,忙訕笑道:“茅臺,天之藍都有。”
“哦。”霍祺年漫不經心頷首,端起杯子來又打算喝下去,在應待生緊張的神色裡,他可以斷定,水裡下了東西!
怕他查下去,用這麼拙劣的辦法?
或許,程徽的家,已經被人暗中監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