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雁陣驚寒 第五章 鸑鷟琦行 7

“不能強攻,就算只是裝填子彈恐怕也來不及。”易彬一面思忖着,一面就將配槍放下,仍是雙手交叉守住腰帶。“唯一的破敵方法,就是確定他的位置!”易彬掃視一週,那道流影仍在高速疾馳,耳畔不時傳來隱隱譏笑,那正是這個惡魔對身陷囹圄的自己,發出的嘲諷。

“如果,發揮出之前那樣的力量,或許可以……”想到這裡,易彬緩緩闔上雙眼,他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一定能引動那股難以言喻的力量,但現在,他別無選擇。“靜下心來,集中精神……”恍然間,易彬感到自己腦海中的種種雜念都在被他一一摒除,耳畔漸漸陷入萬籟俱寂,只餘下徐徐而過的清風,冥冥作響。

突然間,Delta腰帶中央的核心芯片,漾起一圈轉瞬即逝的銀色光暈,而易彬的腦海中,如同滴水入塘,鏡湖泛瀾,那片幻象再度顯現。此時,北騰圍巡的軌跡,被他帶動的氣息,皆在易彬的眼前一覽無遺,而易彬也隨之察覺,北騰正從自己的身後突襲。

“在這裡嗎!”易彬迅速站立回身,便發現了那道奔襲而來的鬼影,手中配槍也順勢移到了北騰的面前。“這傢伙,發現了?”易彬的反應,同樣也令北騰大爲詫異,但很快,他便將這股驚詫強壓:“但那又如何呢?你的槍裡,已經沒有子彈了,現在的你沒有能夠阻止我的辦法了,你終究還是死路一條啊,易彬!”與此同時,北騰攥起的右拳上,也再度凝聚一團濺躍的青雷,於他而言,這便是定奪生死的一擊。

事實上,易彬亦是心知肚明,蓄力射擊必然會消耗配槍中的所有備彈,而且要以衝擊遏制北騰的突襲,易彬自然不會留有餘力。眼見電光咄咄相逼,自己似乎已是無計可施。然而,就在槍口指向北騰的瞬時,一股莫名的衝動頓時蔓上易彬的心頭,直覺使然,正在催動易彬開槍射擊。

“我,相信自己!”沒有絲毫遲疑,易彬朗聲宣告,隨即扣下扳機,就在這時,一道燦銀光束,自槍口飛馳而出,如同銳矢離弦,徑直襲向北騰。即便攻擊未中,北騰卻陡然驚覺一陣惶窘,彷彿那道光束,能在瞬間撕裂自己的身軀。

“這股力量……”無端惶窘之下,北騰迅速側身規避,但間距太近,終究難以躲閃。光束擦過左肋,留下一抹黢黑的傷痕,如同烈火焚灼,劇痛難當。北騰發出一陣淒厲嘶吼,拳上電光威勢銳減,但也終是重重地擂打在易彬胸前護甲之上。霎時,爍現的輝光立刻將兩人裹挾在內,也令在場的衆人近乎目瞽。

然而,對於易彬和北騰而言,在傷痛的刺激與炫光的催化下,他們的眼前卻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片相似的場景:周遭的景象朦朧難辨,亦真亦幻,仿若玄境,但暖陽浥注,足以讓身處其中之人頓感安恬閒靜。

易彬和北騰,此刻都身居於此,所見之景別無二致,唯一不同的是,他們身前,各自站立着一個人,易彬眼前的,是一個身着長衫的文弱青年,而北騰眼前的,則是一個孩提之歲的幼小男童。只不過,他們的容貌皆被朦光遮掩,難以分辨,但一種難以言表的熟悉感涌上心頭,不論是易彬還是北騰,似乎都篤信面前之人極爲熟稔。

此時,風輕雲淨,萬物祥和,以至於讓兩人忘記了片刻之前,以死相搏的戰場。甚至是冷血嗜殺的北騰,此時竟都感到心中殺意被莫名遏制,自己的心緒,竟全然沉淪於這片景象中。

就在兩人爲眼前所見不知所言時,彼此視線中,那個面向自己的人,都面含微笑,對着自己呼喚道:

“小斌!”

“宮航哥哥!”

瞬間,兩人眼前的畫面幾乎在同時溘然湮滅,交鋒的衝擊下,他們都紛紛被向後震開,但是因爲剛纔的見聞,易彬和北騰都沒有絲毫的防備,雙雙重重地摔落在地。而當他們復原意識時,皆是第一時間看向了彼此,因爲他們都確信,雖然聲音有些許變化,但方纔自己聽到的那句稱呼,必然來自面前的宿敵。

“你這傢伙,又在給我整什麼幺蛾子?”北騰甚至來不及披上魔人態的重甲,而是用力敲打着自己的腦袋,試圖再度撲殺面前的對手,卻不料方纔起身,槍傷之處便傳來一陣近乎撕裂的疼痛,使得北騰被迫中止攻勢。

而另一邊,易彬正要追擊,卻發現連同眼前幻象一同消散的,還有Delta那股未名的強大力量。因此,雖然感知到,槍中尚有備彈,但現在,他也無意輕舉妄動,只是保持着戰鬥的姿態,靜候着對手的行動。

早在易彬和北騰交手之初,劍熾風便也試圖加入戰局,畢竟面對北騰這樣的惡徒,他也希望親手將其擊斃。但幾經權衡,他還是放棄瞭如此決定。眼下自己的當務之急,還是保護好幾名負傷的戰鬥員,因此,他一面關注着易彬的戰況,一面留意着身邊的幾名戰鬥員。

誰料,易彬和北騰的交鋒迅猛至極,幾乎吸引了劍熾風全部的注意力。而這時,一抹寒光卻不合時宜地掃入了劍熾風的眼角。正當劍熾風回過神來循跡望去時,卻發現自己身邊的那名戰鬥員,已經抽出隨身佩刀,抵住了自己的咽喉,顯然,他也做好了以身殉職的準備。

但就在危急時刻,劍熾風眼疾手快,立刻將戰鬥員的手腕緊緊拽住,無論對方如何嘗試掙脫,在劍熾風超凡的握力前都無能爲力,無奈之下,他只能用着顫抖的聲音央求道:“算我求你了,劍巡監,我們已經沒救了,至少在我們失去控制之前,讓我們自我了斷吧!”

“不可以做這樣的事情!”然而,迴應他的,則是劍熾風的厲聲斥責:“沒人告訴過你們,你們已經沒救了吧,既然這樣,就給我好好活着!”“我……”戰鬥員似乎仍欲抗辯,但劍熾風卻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領:“有我們在,你們絕對不會有事,這是我身爲騎士對你的承諾!你也是聯盟的戰士吧,那就給我鼓起勇氣,拿出骨氣,不要做自殺這種蠢事!”

劍熾風斬釘截鐵的態度,顯然令那名戰鬥員頗爲動容,但就在他將要點頭默許之時,劍熾風卻沒有發現,自己的身後竟有一襲灰影快速逼近。就在他察覺不妙之際,自己的後背竟然突遭一記重踹,劍熾風足下失穩,向前撲倒,而當他倉皇回首端詳時,一抹殷紅的血光卻如鋼針一般刺入他的眼中。

那名本在自己身前的戰鬥員,發出一陣悽慘的哀嚎,而他原本持握着佩刀的右手,竟然從手腕處被削作兩段,鮮血從傷口濺射,如同降下一片腥甜的紅雨,沾染了戰鬥員的黑色戰衣,和他身前突兀出現的灰白色怪物。那隻怪物的手上,握着一柄碩大的八刃手裡劍,那正是將戰鬥員斷臂的兇器。“不會讓你在這種地方自殺的,你就好好接受自己的宿命吧。”怪物的倒影映作人形,如同機械一般冰冷地說道。

就在看清來者之時,劍熾風的瞳仁猛然一縮,因爲眼前之人,與自己有着難消的血海深仇:“劍螯!”“騎士聯盟巡監,劍熾風。”劍螯舉起手裡劍,將一片沾染血痕的刀刃指向劍熾風:“我不會讓你干擾我們的計劃的。”

“你這個混蛋!”新仇舊恨交織之下,劍熾風早已是怒不可遏,掏出Kaixa Phone,他幾乎是用最大的力度鍵入了變身代碼:“我,要殺了你!”“是嗎?那你就來試試吧。”劍螯漠然言之,便將手裡劍快速一甩,抖落利刃上尚未凝結的幾點血珠。

將Kaixa Phone榫入腰帶的瞬間,劍熾風便疾步衝向對手,攥起一拳便是迎面打去,卻不料,就在劍熾風近身的瞬間,劍螯再度揚起手裡劍。形似輪盤的圓面,此刻便如堅盾一般擋下了劍熾風的拳擊。

“嘁,反應真快啊!”然而,就在劍熾風趕忙思忖對策時,劍螯卻將手裡劍猛地向前一推,怪力衝撞,如同驚濤拍岸,瞬時之內,劍熾風難以招架,只能向後退去。但就在這時,劍螯卻快步趕上,揮舞兵刃,驟然斬過劍熾風的胸膛。正是退身之時,劍熾風全無防備,利刃斬落,揚起火花陣陣,而劍熾風亦是悶哼一聲,步伐更爲散亂。

趁其不備,劍螯再度發難,他擡起手裡劍,便將其抵住了劍熾風的肩膀。利刃的撕咬,即便有着肩甲的阻隔,劍熾風也同樣清晰感知,那股來自寒鐵的刺骨冰冷,幾乎可以將自己的血液封凍。

“這個混蛋!”劍熾風連忙架起手腕,試圖阻擋,但就在彈指間,劍螯便將利刃斬下,力度之大,劍熾風幾乎沒有絲毫抵擋的餘地。一道斜向的斬痕,鏤刻在劍熾風的胸甲之上,紛揚星火的掩映下,劍熾風步履踉蹌,連退數步之後,便無力地蹲伏在地,沉重地喘息着。

不過,對於劍螯而言,此時的攻擊纔剛剛開始。喉間傳出陰邪冷笑,劍螯便將手裡劍向右一拋,彷彿棄之不顧。劍熾風自有覺察,但還不等他謀劃對策,卻見劍螯竟快步向着自己衝來,不過一輪吐息的光景,便已然來到了自己的面前,揮拳迎面打來。

危急之下,劍熾風只得先處理眼前突進的對手,於是,他果斷交叉雙臂,予以格擋。劍螯重拳落下,雖然力度甚強,但還是遜色於劍熾風的有備防範,終究被攔截於身前。“好,接下來只要把這傢伙逼退,我就可以反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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