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體重上升不少,但不可否認,大口大口的吃東西,果然是會讓人快樂的事情,既然她只在做快樂的事情,咽燴有什麼不對?能吃就是福,從現在開始,她要把過去沒吃到的福氣,通通吃回來。
拎着早餐,她在衆人側目的眼光下,昂首闊步的上班去。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當想起遭背叛的瞬間,還是會心痛,很痛很痛……
甩甩頭。不要想了,冬妍芬,什麼都不要想了,快吃一口,吃一口食物你就會快樂似神仙。
趁着等公交車的時間,她站在候車亭裡解決了豬排堡,然後帶着幸福的飽足,順利撐過上班的路程。
到了雷氏集團,她和大家一起排隊等電梯。
電梯在一樓停下,衆人魚貫走進,冬妍芬排在倒數第三的順序搭上電梯,突然,電梯響起超載的巨響,譁--
電梯內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朝她瞥去,狠狠盯住她最近明顯膨服的圓臉。
她臉色蒼白,拎着早餐的指結用力泛白,固執的對抗了兩秒鐘,最後敗陣下來,神情木然的看着電梯關門,離開一樓。
冬妍芬認命的繼續等待,一分多鐘後,她和另一批人搭着下一班電梯上樓。
還沒進辦公室,她便聽裡頭的同事們正嘻嘻哈哈的在說着方纔電梯發出巨響的事,她心裡突然產生一陣怯懦。
“早安。”
正想退縮,一道溫柔的嗓音在冬妍芬頭頂上響起,她仰頭,果然看見一抹熟悉的溫雅淺笑,也讓她岌岌可危的情緒及時被穩住。
“早、早安。”她壓下黯然的情緒,努力擠出笑容,微硬的嗓音卻泄漏了她的勉強。
她趕緊低下頭,尾隨康曉東走進辦公室,佯裝什麼都不知情的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打開電腦準備開始工作。
啪!突來的一聲,只見文件重重的落在她面前,應聲響起的是直屬上司的破口大罵,“冬妍芬,你是笨蛋嗎?看你乾的好事……”
今天陳小香罵人的功力比過去的每一次都還要火力十足,冬妍芬被颳得很修,耳膜都要震破了,然而對方的指控跟事實有出入,令她覺得很委屈,可又沒有說話的餘地,辦公室裡的同事沒人出聲幫忙,只等着看她捱罵出糗。
一個禮拜以來,已經身心俱疲的她只是木然的聽着,木然、木然、木然……
罵聲歇止了,看戲的眼睛收回了,辦公室裡又恢復了平時的工作氣氛,只有她知道,她沒有恢復,她的心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又痛又難受。
用所剩無幾的力氣努力捱過了上午時間,午休時間一到,她快步離開辦公室,推開樓梯的安全門,不斷的往上狂奔,眼淚則不受控制的流了滿臉。
她沒敢哭出聲,一直到了頂樓的空中花園,她才真的放聲大哭,事發一個禮拜以來,首度真正的放聲大哭。
她覺得她的人生真是爛透了,被男友劈腿、被好姊妹背叛、還要天天挨小香姊的罵,她受夠了!
忽地,一條深藍色格紋手帕遞到她面前,冬妍芬愣了一下,暫時停止哭泣,順着握住手帕的臂膀看去。
還會有誰?除了她心目中那個最好、最溫柔、最最最最讓人心安的總監大人之外,還有誰會在乎她這個小菜鳥的眼淚?
彷彿看到浮木,冬妍芬臉蛋一陣扭曲,再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不形象的問題,完全失態的撲到他懷裡,用力的痛哭一場。
“我好痛、我好痛,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爲什麼?這樣糟踢人太過分了……”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肩膀抖得一塌糊塗,好半晌,徹底宣泄過後,哭聲變小了,這一個禮拜以來胖了不少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她抓起康曉東給的手帕,胡亂的抹去臉上狼狽不堪的淚痕。
她需要我個人說話,她想要找個可以信賴的人,說說她最近的遭遇,而眼前的總監大人就是她唯一信賴的人。
冬妍芬抓着他,仰頭露出她腫得像核桃的眼睛,啞着聲音說:“總監,我失戀了。他們一起背叛了我……今天是我戀情往生的頭七……小香姊誤會我,事情根本不是那樣……你知道嗎?我男朋友居然劈腿了,那天還是我的生日!他和我的好姊妹在一起……”
她講話顛三倒四、語無倫次的,說着說着,又想哭了,她好想象那天撞到電梯門那樣,想要被總監溫暖的手呵護,拍拍她的背也好、模摸她的頭也行,她想要被他溫柔對待。
她抓着康曉東又是一陣激動嚷泣,覺得自己的世界垮成一堆廢墟。
“還打算這樣哭多久?”
顫抖的肩膀猛地一僵。冷的,好冷好冷的嗓音,她沒聽錯吧?總監大人的嗓音怎麼會是冷的?
她不可置信的仰頭看他,沒有她熟悉的含笑黑眸,沒有她熟悉的溫雅淺笑,有的只是冷冰冰的眼睛和冷冰冰的嗓音。
怎麼回事?該不會她唯一相信的好人,也要背叛她吧?她震驚的怯怯退開他的胸膛,不安的拉出距離……
康曉東冷冷的看着她。星期一,她怪里怪氣的出現時,辦公室裡就謠言四起,要套她的話很簡單,多拐幾個彎,這妮子便傻乎乎的什麼都招了,以至於纔剛過中午,她失戀的消息就已人盡皆知。
聽到這個消息,他當下第一個反應是高興,他並不覺得自己這種想法很卑鄙,離開一個糟糕的男人,對她來說是好事,因此不只他要高興,她更應該要高興。
然而這一個禮拜,他一直在注意她的狀況,越是注意就越是失望。
沒錯,失望。
雖說失戀難免情緒低落,但她未免也太低落了,她那個男朋友不過就是個大混蛋,有必要當成寶嗎?女孩子的青春是這樣讓她磋陀的嗎?她是腦子泡水了吧!
看看她把自己弄成什麼鬼樣子,披頭散髮像女鬼,身上的衣服一件件都皺得像黴乾菜,成天像是餵豬似的把垃圾食物全往嘴巴里塞,暴飲暴食,才一個禮拜那張原本白淨清秀的臉蛋就已經膨服成這樣,更別說她那副行屍走肉的窩囊樣。
不只陳小香看她不順眼要臭罵她,連他都想晃醒她,看看她會不會清醒點。
那些傷害她的人固然很可惡,但他當真覺得,讓那些人傷害她的冬妍芬,纔是真的令他生氣。
徜若要看清事實,就需要一些疼痛,那他非常樂意當那個讓她痛極的人。
康曉東漠視那雙哭腫的圓眼,漠視胸口不斷涌現的憐惜,冷聲輕蔑的說;“手帕不用還給我,衣服的乾洗費我會跟你請款,哭夠了就滾,不要污染這裡的寧靜。還有,跳樓回家跳,不要連累公司、拖垮地價。”
紅紅的眼睛瞠瞪到極限,嘟嘟的嘴巴因爲過度驚嚇而微微張開,老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受到空前猛烈打擊的冬妍芬完全石化,兩隻腳僵硬得一動也不動,瞬間呈現人形立牌的定格狀。
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康曉東故作嫌惡的橫她一眼,旋即轉身離開。
門後的雷斯蔚閃避不及,與他對上眼,連忙擠出笑臉解釋,“我不知道你在這裡。”他也不是故意偷聽的,一切都是不小心的。
目光森森的睞他一眼,康曉東不想說話,直接越過他就要走。
“曉東,這不像你。”雷斯蔚冷不防的開口說。
他印象中的康曉東,是即便心裡怒火狂燒,還能擠出送人笑容的假面高手。更別說,他向來是以和爲貴的和乎信徒,看見弱者就想保護,怎麼會對一個剛剛失戀的小可憐講這麼重的話?
能夠讓他變得如此反常,肯定跟女人有關!而那個像座雕像,僵在火爐般的花園裡一動也不動的雌性動物,八成是始作俑者。
“那我再做一件不像我的事--借道人事命令,我要一個特別助理,就她。”
“唉唉,我是總裁,又不是人力資源部的。”
康曉東冷哼了聲,“你都可以讓我空降到品牌營銷開發事業部了,還差調個助理嗎?”
這倒是真的。雷斯蔚一時語塞,撇撇嘴,“好啦好啦,給我幾天時間。”
“明天。”態度很硬。
“哇咧,這麼厲害,你來當總裁好了……”他不爽大叫。現在是誰求人來着,搞不清楚狀況!
心情不佳的康曉東懶得理睬他,端着睥睨的神情,傲然離開。
雷斯蔚狠狠腹誹着。片刻,他上前推開安全門,偷窺了一下那尊已然石化的背影,搖搖頭,一臉有感而發。
“有沒有搞錯啊,工作能力一把罩,人又漂漂亮亮的陳秘書,居然會比不上那尊營養過剩的石像?噢,愛情果然是盲目的,而那傢伙的愛情特別盲目!從小拿第一名也沒有比較厲害嘛,眼睛還是會糊到蛤仔肉。”伸了個懶,“隨便啦,有總比沒有好,趕快把他打包出清,我就可以揮別假性死會,成爲真正死會的有家庭的男人了。”雷斯蔚暗喜。
凌晨三點,冬妍芬輾轉難眠,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奈何等待許久的周公就是不來。
這般煩躁不是因爲李達夫劈腿,也不是因爲林美麗橫刀奪愛,而是爲了她發誓要死忠追隨的總監大人。
她滿腦子都是他陌生的樣子--
手帕不用還給我,衣服的乾洗費我會跟你請款,哭夠了就滾,不要污染這裡的寧靜。還有,想跳樓回家跳,不要連累公司、拖垮地價。
她忘不了他說話時的冷酷語調,她忘不了他看她時的輕蔑鄙夷,難道,她冬妍芬的一條人命在他眼中,就當真比不上公司的地價?
心裡倏地響起一個陌生的聲音,正模仿着康曉東的語調,“當然比不上,你就算工作一輩子,也買不起那棟大樓的一面牆。”
好難受,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胸口,教她幾乎要呼吸不過來。
她不斷的在心裡問着自己,那個人,真的是她認識的總監大人嗎?
是那個目睹她的迷糊,卻溫柔的語帶無奈對她說“有你這麼急着把自己的腦袋撞開花的嗎”的總監大人?
是那個耐着性子的鼓勵她說“沒關係,慢慢學。不急,熟悉了之後做什麼都會上手的,不用追別人的速度,把事情做好、做正確更重要。”的總監大人嗎?
那個人,怎麼可以曾經那麼溫暖,卻又突然變得如此冷酷?
她不懂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老天爲什麼要在她最無助的時候,連她唯一的精神信仰都要奪走!
太難受了,冬妍芬從牀上倏地坐起身來,不住的敲打自己的胸口,龐大的沮喪令她很想痛哭,可是一想到康曉東要她不許污染寧靜,哭意登時化成濃烈的苦澀,塞得她胸口滿到都快要爆炸了……
她突地靈光一閃--
“吃點東西會不會好過一些?”這一個禮拜以來,她都是靠吃來發泄情緒的,效果出奇得好,每當她大口大口的吃着食物,她就會覺得很痛快。吃,療愈了她殘破不堪的心,支撐起令她勇敢站立的熱量,還有什麼比吃更令人快樂的?
她下牀衝向用來堆放零食的大型置物箱,喇的一把打開洋竿片包裝、伸手一抓就是一把、然後直接塞進嘴裡、喀嚓喀嚓的咀嚼着,再打開一罐可樂,咕嚕咕嚕的往口中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