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衆人笑了,其中一箇中年人豎起大拇指道:“就知道瞞不過你,不愧是鑑定專家,心明眼亮,目光如炬啊。”
“少拍馬屁。”雷雲章笑道:“我就納悶了,好端端的現代書畫展,請我一個古玩店老闆過來幹什麼?琢磨着,你們肯定有事。”
旁邊,看到雷雲章和幾個人談笑風生的模樣,王觀纔有些明白,爲什麼雷雲章會對現代書畫作品那麼瞭解。應該是耳濡目染的結果。
“好了,別說廢話了。”
這時,雷雲章笑道:“就知道,你們不會那麼好心,專門請我來參觀書畫展。有事就趕緊說,待會我還要回蜀都呢。”
“嘿,難得過來一趟,怎麼能輕易走呀。”
“就是,好不容易聚上了,少不了喝上三五天,纔夠朋友。”
一時之間,旁邊幾個熱情洋溢的挽留起來。
在喧鬧之中,其中一箇中年人,拿出幾張照片,遞給了雷雲章,笑着說道:“也不和你兜圈子了,快幫我看看這件東西。”
“這個,好像是玲瓏瓷。”
雷雲章接過照片,低頭一看,頓時有幾分驚訝。
王觀就坐在旁邊,聞聲湊近一看,只見照片上是一個青花大碗。但是,在碗中卻鏤雕了一個個洞眼。不過,在這些洞眼之上,似乎是粘了一層膜,呈半透明形狀,十分美觀。
“嗯,是青花玲瓏瓷。”
與此同時,拿出照片的中年人笑道:“據說,這是明代隆萬年間流傳下來的。我拿不準,所以請你幫我看看,這是不是真的。”
雷雲章皺眉,仔細打量這些照片,過了一會兒,把照片遞給王觀之後。才輕輕搖頭道:“福生,你太瞧得起我了。我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沒有接觸實物,怎麼可能判斷出物品的真假來。”
福生的名字有些俗,全名更俗了,叫做馬福生。但是他的長相,卻一點也不俗氣。四十歲左右,頭髮偏長。下巴蓄了一綹黑密的鬍鬚,言行舉止,充滿了藝術家的風範。
而且,他確實是個藝術家,並且在蜀中也有一定的名氣。至少,這次書畫展覽,在二樓的房間之中,也展出了他幾幅作品,是蜀中地區傑出的青年畫家。
不要懷疑。在某些行業,四十歲就是青年。
畢竟,藝術家可以稱得上是常青樹。哪怕是一百多歲了。只要手還能提筆,創作出來的作品,更受到世人的追捧。說句誅心的話,一百多歲的人,壽命肯定已經不長久。一但逝世,他的作品馬上就會升值,所以更具備收藏的價值。
言歸正傳,反正作爲一個藝術家,馬福生對於精緻美觀的東西。總是缺乏抵制力的。在偶然的情況下,看到了這個玲瓏瓷,他一眼就喜歡上了。
不過,畢竟已經是人到中年,馬福生喜歡歸喜歡。還不至於喪失了理智。問清楚了那個玲瓏瓷的情況之後,他沒急着買,而是拍了幾張照片,就回來了。
回家之後,馬福生自己查了許多資料。但是依然弄不清楚東西的真僞,所以想到了好朋友雷雲章,藉着參加書畫展的機會,邀他過來幫忙掌眼。
聽完了馬福生的敘述,雷雲章臉上露出了笑容,讚許道:“福生,你能忍住誘惑,沒有把東西當場買下來,這是對的。我們做古玩生意的,最討厭你這種人。不過,作爲朋友,我由衷的爲你感到高興。或者,就是因爲你的一時堅持,纔沒有上當受騙。”
“呵呵,經常聽你叨唸收藏行當中的伎倆,我怎麼可能沒有警惕。”馬福生笑道:“不過,那東西真的很好,我非常喜歡。你一定要跟我去看看,用你們的行話來說,就是幫我掌眼。”
“讓我掌眼,收費可不低呀。”雷雲章狡黠笑道。
“沒錯,人家是大老闆,平時還要照看店鋪,哪裡有空隨你東奔西走的。”
“就是,現在請個鑑定專家看東西,起碼要幾千上萬塊吧。”
“福生,看來你不出點血,怕是不行了。”
或者是關係太熟了,旁邊幾個人並沒有誤會,反而推波助瀾起來。
“好了,好了……”馬福生苦笑起來,揮手道:“事成之後,我工作室裡的東西,你隨便挑一幅。”
“一言爲定。”雷雲章心滿意足笑了。
就在這時,俞飛白忽然問道:“雷叔,我們能不能也跟去看看。”
“你們也想去?”
雷雲章一怔,隨後轉頭笑道:“福生,我這兩個晚輩,也是學古玩的,想跟去見識一下,你看行不行?”
“當然沒有問題。”馬福生爽快點頭,不過也有幾分遲疑道:“我事先說明呀,地方有些偏遠,就怕他們不願意去。”
“在哪裡?”雷雲章問道。
“臨邛……”
馬福生才說着,忽然門口方向,傳來了一陣喧鬧的聲音。衆人連忙擡頭看去,只見前面的人卻紛紛站起來了,擋住他們的視線。
趁着這個機會,王觀有些迷惑,悄聲道:“飛白,我們不是打算看完了三蘇博物館之後,就去峨眉山觀光的嗎,你怎麼又突然改變了主意?”
“我突然想到,上次你就是跟着雷叔去掏宅子,最後挖出寶藏來。這充分說明了,雷叔是個福星。”俞飛白低笑道:“現在,他又要去淘寶了。我肯定要跟着,說不定揀漏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王觀聞聲,徹底無語了。
“王觀,你不是說過了麼。什麼山水景觀,旅遊景區之類的。看多了,也就是一個模樣。不如跟去淘寶,更加有意思。”俞飛白笑嘻嘻道。
“那隨便你了。”王觀也想通了,無所謂道:“反正,還有十天時間,拍賣會結束,我就返回瓷都了。”
“說定了。”俞飛白笑着說道:“到時候,我陪你回去。如果,德叔責斥的話。我可以幫你分擔一點。”
“這還差不多。”王觀滿意點頭。
就在這時,會議室中的喧鬧之聲,更加響亮起來。好像是來了什麼人,一幫人都圍了上去迎接。這時,王觀也跟着站了起來,掂腳觀望,但是由於人太多了,也只能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也不知道里面的情況。
“是任老!任老也來了。”
忽然,一個人回頭叫道,臉上充滿了驚喜交集之色。
“任老!真的假的?”
頓時,雷雲章與馬福生等人,也是一臉的驚喜。然後,不約而同,和其他人一樣,不停的向前面擠去。
“任老是誰呀?”
王觀有些迷糊,悄聲問俞飛白:“你聽說過嗎?”
“好像聽說過。”俞飛白皺眉。努力回想了片刻,這才恍然道:“對了,齊叔曾經向我提起過。這個任老。似乎是大千弟子。”
“張大千的徒弟?”
王觀一愣,隨之明白過來,爲什麼這些人,表現得這樣狂熱了。
作爲近代最著名的國畫大師之一,張大千的地位,已經被世人捧得很高。從某種程度上,或者已經被捧上了神壇。
而且,張大千就出生在蜀地。作爲家鄉人,大家對他的認同感。自然更加的強烈。
加上現場的衆人,絕大部分都是畫家、書法家。如果來的是什麼領導之類,恐怕也沒有多少人理會。但是現在來的可是大千弟子,肯定是受到大家的熱烈歡迎。
何況,任老本身。就是蜀地最知名的國畫大師。在場的許多人,都希望能夠和他交流,得到他的指點,讓自己的技藝更上一層樓。
所以,這個時候。大家才表現得有點兒像狂熱的信徒,幾乎要頂禮膜拜了。
“大家靜一靜,不要吵了,讓任老來講兩句!”
幸好,主辦方見此情形,連忙拿了個揚聲器,大聲安撫起來。
在場的衆人,怎麼說也是有點兒身份,自然比較講究秩序,在主辦方的勸導下,也慢慢的安靜下來。然後,紛紛散開,回到座位之上。
與此同時,王觀才清楚的看見,在廳門的前方,站了七八個人。其中,爲首的是個貌不驚人的老人。頭頂微禿,還剩下一點點花白碎髮。下巴光滑無須,額頭、眼角、臉頰,佈滿了一道道皺紋。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普通老人,拄着一根柺杖,面帶微笑,靜靜的站在那裡,卻讓人感覺到一股安靜祥和,十分閒淡的儒雅之氣。
“任老,請入座!”
這時,齊慶國在人羣之中走了出來,笑容滿面的扶着任老,向主席臺走去。
“咦,齊叔也在呀。剛纔人太多了,沒有留意到他。”
俞飛白有些驚訝,然後恍然道:“對了,他是書畫展的主辦人之一。說不定,這個任老就是他請過來的呢。”
“嗯。”王觀輕輕點頭,也記得前兩天,在俞家的時候,齊慶國就說要去向任老求墨寶。沒想,他乾脆直接把人請過來了。
相對來說,任老也是一尊大菩薩。那麼,能夠把這尊大菩薩請來,也說明了這個齊慶國的面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好像是看出了王觀的想法,旁邊的俞飛白悄聲道:“我這位齊叔叔,貌似和齊白石有那麼一點兒關係。”
“齊白石……”
王觀愣住了,馬上恍然大悟。要說在國內的畫壇,單純的就作品的經濟價值而論,能夠與張大千相提並論的,也只有齊白石了。
既然,齊慶國與齊白石有沾親帶故的關係,那麼請動張大千的弟子,似乎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