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
水精和水晶同音,王觀和俞飛白自然聽岔了。
不過,聽到錢老解釋,這是精氣神的精,王觀依然迷惑不解:“錢老,古代的水精,好像也是現代水晶的意思吧。”
“這話倒是沒錯。”錢老點頭道:“畢竟根據現代詞彙解釋,不管是水精,還是水玉,或者水碧、玉瑛,都是指現代的水晶。”
“哇,這麼多別稱。”俞飛白眨眼道:“我覺得水碧這名稱好像不錯。”
“不僅是幾個別稱而已,另外還有黎難、晶玉、菩薩石、馬牙石、眼鏡石、放光石、千年冰、高山凍、魚腦凍等等名稱。”錢老科普起來。
王觀微嘆之餘,也有些好奇道:“可是聽您老的意思,古代的水精,似乎與現代的水晶好像有什麼區別?”
“大體還是相同的,但是確實有幾分細微的區分。”
錢老笑道:“你們也知道,古人對於事物的認知比較含糊。或者說由於認知程度不夠,總是喜歡把類似的東西籠統地歸成一大類。大部分的水精,肯定是指水晶無疑。但是其中肯定有極少數的水精,與水晶不是一回事。”
“五色筆的材料就是這樣?”俞飛白好奇道:“古人有這方面的記載?”
“這是當然。”錢老笑道:“唐代詩人王建,曾經作過一首水精五絕詩。映水色不別,向月光還度。傾在荷葉中,有時看是露。在我看來,說的應該是這種東西了。”
“有嗎?”俞飛白撓頭道:“我怎麼聽起來,還是在形容水晶。”
“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錢老淡然笑道:“你覺得是在描述普通水晶,我卻覺得這是五色筆的材料,屬於古人說過的水玉精華,所以比水晶通透,又夾帶了玉的質感。”
“水玉精華……”
俞飛白琢磨起來,點頭笑道:“這個詞好,比水精好聽多了。”
“名稱只是一個代號,也不用怎麼計較。”
此時,錢老輕笑道:“關鍵還是這件東西承載的文化價值。分量太重了。將近兩千年的文化積累,直接使得這支筆成爲了無價之寶。”
“沒錯。”王觀深以爲然,且不提東西本身的價值,單單是千古文人的寄託,足夠讓五色筆的經濟價值爆棚。難以估量。
就好比大名鼎鼎的傳國璽,東西說白了就是一塊寶玉雕刻的印章罷了。但是經過兩千多年的流傳,東西也逐漸的神化,被捧上了神壇,成爲世人心目中的國寶神器。
如果真有人把傳國璽拿出來賣,那麼成交價格高達幾十上百億,估計也沒人覺得誇張。或者還覺得賣便宜了呢。這纔是真正的無價之寶,不能用金錢來衡量它的價值。
“反正,你又揀了一個大便宜。”
此時,俞飛白嘆氣道:“這事要讓龍虎山的人知道。肯定後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互利互惠,互惠互利。”王觀笑逐顏開道:“如果不是我,五色筆估計還待在大筆之中明珠暗投,現在讓我發掘出來。也算是大功德吧。”
“少賣乖。”俞飛白撇嘴道:“悶聲發大財就好,胡亂張揚會遭報應的。”
“我肯定很低調。還特意請求張老不要傳揚出去呢。”王觀笑着說道:“不過這話在你嘴裡說出來,我怎麼聽着有幾分諷刺的意味。”
“滾。”
俞飛白沒好氣瞪眼,他當然能聽得出來,王觀這是在調侃自己。畢竟相對來說,他纔是最張揚的那個,一但得到了什麼寶貝,恨不能敲鑼打鼓弄得天下皆知。
“知道什麼叫做樂極生悲,物極必反嗎?”
此時此刻,俞飛白氣呼呼道:“你得到了兩件寶物,按照事不過三的鐵律,那麼第三件東西肯定要悲摧。”
“聽這話的意思……”錢老有幾分驚訝:“王觀你還帶別的東西來了?”
“沒錯。”
俞飛白直言不諱道:“在漢中的時候,他不僅收穫了熒光樹指而已,另外還買了一把漢代古劍,說是名劍赤霄。我覺得不像,他卻十分肯定。”
“赤霄?”錢老又驚又喜:“真的?”
“不好說。”
既然已經說開了,王觀也不管什麼驚喜了,直接在行李袋中把古劍拿出來。由於古劍沒有劍鞘,而且由於劍鏽還在,加上時間比較倉促,他也懶得去定做劍鞘了,直接用厚布把劍身纏起來就行。
此時,王觀一邊解開纏繞的厚布,一邊解釋道:“我覺得這是赤霄,然而劍身的鏽痕又太厚了些,飛白覺得這與他想象中的赤霄截然不同,所以堅決不承認。”
“這當然了。”俞飛白振振有詞道:“你看看,無論是大夏龍省刀,或者龍鱗匕首,以及工布劍,品相都不差,哪裡有什麼鏽痕。名劍之所以是名劍,那是由於它的品質超羣,千年不朽是基本的能力……”
俞飛白這話倒不是強詞奪理,相反還有幾分道理。畢竟古代的名刀名劍,絕對不是吹噓出來的,而是經得住考驗,纔會留下諾大的威名。也就是說,質量肯定有保證。從這個觀點來看,充滿了鏽痕的古劍,確實與傳說中的赤霄差別很大。
“鏽痕厚薄不是鑑別真僞的依據。”
然而,錢老卻搖頭道:“不要把名劍神化了,質量再好的兵器,如果保存不當,置身於惡劣的環境之中,那麼嚴重腐朽也不奇怪。”
“這倒也是……”俞飛白點頭之餘,也皺眉道:“可是這劍,鏽痕太嚴重了……你看,一拿出來,就嘩啦啦的掉鏽。”
嘩啦啦這個形容詞,肯定是誇大其詞。不過王觀把古劍擱在桌子上的時候,劍身上確實掉了點兒紅黃色的鏽屑。
“我先看看。”
適時,錢老認真打量,看清楚古劍的模樣,也有些理解俞飛白的心情。畢竟在史籍資料之中,關於赤霄劍的描述十分精妙絕倫。
“繡有花紋、飾有七彩珠、九華玉的寒光逼人、刃如霜雪、光采射人。”
“劉邦在位十二年,以始皇三十四年,於南山得一寶劍,銘曰‘赤霄’,藉以斬白蛇,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
諸如此類,等等或是傳說,或是演繹的文獻資料,完全可以把整個房間堆滿。就是這樣,大家對這劍的期望值,經過千百年來的積累,就好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現在看到這把不起眼的古劍,很有可能就是赤霄,自然有一種幻想破滅的感覺。
在這樣的情況下,俞飛白選擇逃避現實,不承認這劍是赤霄,那也是十分正常的情況。
至於錢老,畢竟已經經歷了許多大風大浪,心理承受能力十分堅強。看到這把古劍,也沒有多少失望的情緒,反而以旁觀者的心態,專心致志的研究起來。
乍看之下,錢老點頭道:“劍的形態有譜,雖說赤霄是漢劍,實際上應該可以歸類於秦劍的樣式。畢竟在劉邦建立漢朝之前,他就得到赤霄劍了,所以嚴格來說,赤霄應該是秦劍。我們所說的漢劍,其實是在秦劍的基礎上加以改進,直到漢武帝時期纔算是成型。”
“如果說,這把劍是漢劍的形制,那麼也不需要我費勁了,完全可以斷定這不是赤霄。現在嘛,還需要繼續研究。”
說話之間,錢老輕手把古劍拿起來,可能是打算觀看劍上的劍銘。然而左右觀看卻發現劍身上的劍銘,已經被厚厚的鏽斑遮擋住了,什麼也看不清楚。
“錢老,你也注意到了吧。”俞飛白連忙示意道:“這鏽是不是超厚?”
“我不是說了嗎,鏽的厚薄不是問題。”錢老隨口道,手掌稍微掂量了下古劍的分量,然後取出高倍放大鏡,一寸一寸的觀察劍身鏽斑。
“奇怪……”
打量片刻,錢老微微皺眉,好像遇到什麼難題了。
“奇怪什麼?”
俞飛白急忙追問起來:“錢老,是不是發現什麼端倪?”
“嗯……”
錢老若有所思,沒有急於回答,而是仔細研究鏽斑。不僅是用眼看,另外還伸出手指頭,稍微捏了點鏽屑摩挲。
“錢老……”
過了一會兒,俞飛白忍不住了,又開口催促道:“到底有什麼發現,好歹給個回覆啊。這樣吊人胃口,那是很不道德的事情。”
“別急呀,錢老還在研究,再等等……”
王觀雖然比較淡定,不過也難免有幾分期待。畢竟如果錢老有什麼發現,可以證實這是真正的赤霄劍,那麼也讓他省去許多工夫。
在王觀的勸說下,俞飛白只好繼續忍耐。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在俞飛白的耐性即將消磨殆盡的時候,錢老終於開口了,擡頭示意起來:“王觀,去倒杯熱開水來。”
“……哦。”
王觀一怔,又立即反應過來,連忙按照錢老的吩咐,飛快倒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開水回來。把開水擱在旁邊桌子之後,他也有幾分驚喜交集和迷惑不解:“錢老,您這是打算做什麼?”
“難道說是用熱開水洗劍?”俞飛白也隨之猜測起來。
“差不多吧。”
錢老一笑,卻不是在洗劍,而是在劍身上輕輕刮落一些鏽屑灑到杯中。杯中是高溫熱水,鏽屑灑落進去,瞬間就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