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迪看着擺滿了菜盤子、直徑足有兩米的大桌,目瞪口呆,貌似,他就是點菜的時候上了個洗手間好吧?這麼多,喊十個民工也吃不完!旁邊的服務生還在給楊煙緇解釋:
“那幾種湯放不下了,不如我給幾位盛到小碗裡?”
楊煙緇拿着筷子翻來撿去,就是不往嘴裡放,一邊點頭一邊說道:
“還不如那些私房菜館,是誰給我介紹的這裡?”
一頓飯幹掉了吳迪兩萬多,還沒踏出湘鄂情的大門,吳迪的電話響了,一看,是石頭城錢胖子的。胖子的語氣很低沉,充滿了自嘲的意味:
“兄弟,不服不行啊,剩下三個石墩已經變成了麻將塊,連他媽狗屎地都不是!你老弟這運氣,胖子我算是服了!不愧是老劉喊的強運小超人啊!”
晚上這通電話,算是坐實了吳迪“強運小超人”的綽號,短短几天時間,從一文不名,就成了擁有了過億資產的富一代,吳迪也很興奮。可是轉眼間就高興不起來了,因爲楊大小姐已經坐上了駕駛室,她要親自開車去後海。
沒走多遠,車就歪歪扭扭的拋錨了,楊煙緇一把拍在方向盤上,怒道:
“什麼靠右行駛!這還讓不讓人開車了?”
鍾棋給常琳琳使個眼色,常琳琳柔聲將楊煙緇勸了下來,鍾棋一溜煙的跑到駕駛室,說道:
“這喝了酒,我就信自己。”
吳迪被雷住了,問道:
“據說,酒後不能駕車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那也要看看駕車的人是誰!鍾大少爺的路也敢攔,讓他吃不了兜着走!”
吳迪緊張的繫上安全帶,看了一陣,發現鍾大少沒有在馬路上畫之字,漸漸放下心來。
吳迪從沒有去過酒吧,但是聽過不少同事們的警告,只能要啤酒,不能要洋酒,洋酒假不說,價錢還經常亂標,你都不知道到底單位是杯還是瓶什麼的。吳迪知道其實他們也是道聽途說,不過聽得多了,也就覺得跟真的一樣。
什剎海那一塊,兩岸都是酒吧,十點鐘還不算最熱鬧的時候。兩岸的遊人不少,酒吧裡的生意就有點差強人意了。吳迪的本意是找一個安靜點的地方,聽聽吉它,喝喝小酒,喝翻了各自回家。奈何楊大小姐認爲,酒吧嘛,當然是熱鬧點好,要像吳迪那樣,幾個人買瓶酒找個房間開喝就好了,又何必跑到酒吧讓人宰?
連走了十幾個門面,沒一個達到楊煙緇的要求,幾人倒也不急,絲絲涼風吹着,幾步換一首音樂聽着,燈紅酒綠的看着,這樣逛逛似乎也不錯。
又走了一段兒,吳迪差點都以爲會這樣轉一會了事的時候,楊大小姐忽然不見了身影,擡頭一看,哇塞,一個裝飾成老虎大嘴的慢搖吧出現在前路,虎口裡,已經不見了楊煙緇的身影,兩個小弟正殷勤的向裡邊讓鍾棋和常琳琳呢!
酒吧裡光線昏暗、烏煙瘴氣,一個歌手正在臺子上有氣無力地哼唱一首英文歌,幾人找了一個角落,一落座,楊煙緇就高聲叫道:
“拿你們最貴的酒來!一人一瓶,不醉不歸!”
那侍者嚇了一跳,小聲確認道:
“真要最貴的酒?”
“當然,快點!”
吳迪想問最貴的酒多少錢一瓶,後來一想,再貴也不會超過萬把塊錢吧?何必問出來掃興?鍾棋也低聲說道:
“這地方一般不敢太狠,四瓶不會超過十萬,放開玩吧,沒事,要不要四哥幫你把個馬子?”
“一邊去,你幫我把馬子,把上了算誰的?”
酒拿來了,一水的英文,拆單成字母吳迪倒是都認識,合一塊就不知道是什麼了。楊煙緇一邊隨着音樂扭動身體,一邊示意打開。那侍者沒二話,砰砰砰砰,連開四瓶。然後遞過來一張單子。吳迪一伸手拿了過來。
確實不算很貴,四瓶酒七萬多,相對於吳迪卡上那一長串的零根本不算什麼。吳迪拿過刷卡器就要輸密碼,楊大小姐卻發生了狀況。她猛灌了一口,卻彷彿被嗆着了一樣,馬上把酒全噴了出來,罵道:
“這什麼玩意,也太假了吧!老闆,老闆,喝死人啦!”
鍾棋拿起酒嚐了一下,也一口吐了出去,叫道:
“小五,先別給錢,換酒!”
侍者的臉色很不好看,指着鍾棋說道:
“兄弟,有點不上道吧?你們要最貴的,我們就給你上最貴的,要換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這四瓶都已經開了,怎麼說?”
鍾棋拿起一瓶酒打量商標,看了一眼,將酒墩在桌子上罵道:
“你媽了個小鳥,還李察軒尼詩干邑!叫你們老闆出來!貴點就貴點,整他媽假的騙人!快滾!”
“哪來的沒教養的東西……”
話音未落,一個酒瓶子在侍者的頭上開了花,吳迪只聽見嘭的一聲悶響,侍者就滿臉是血的倒了下去。鍾棋上去又踹了他兩腳,罵罵咧咧道:
“敢說老子沒教養,老太太也是你孫子說得的?”
打架可能是酒吧裡的家常便飯,總之,侍者發出殺豬般的慘叫倒下,雖然是角落,可也算是聲震全場,但是其他的人歌照唱,酒照喝,最多不過多朝這個角落看幾眼罷了。
遠處的黑影裡幾個人快步跑了過來,一個經理摸樣的年輕人陰陽怪氣的問道:
“怎麼了?”
還沒待幾個人說話,那侍者翻身坐起,指着鍾棋嚷道:
“那孫子不給錢,還打人!”
話音未落,就被鍾棋當胸一腳,踹倒在地上。
那經理摸樣的伸手攔住身後幾個往上衝的平頭,陰仄仄的說道:
“兄弟,今天這事給個交代吧?”
“交代?交代個屁!拿他媽假酒還敢罵人,打他一頓算輕的!趕快換酒,老子還要聽歌呢!”
那經理也不說話,悄悄的朝後挪了一下身子,身後的三個平頭朝鐘棋撲去。吳迪騰地跳了起來,抄起酒瓶子朝一個傢伙砸過去。那傢伙一讓,酒瓶砸在肩膀上,登時半個身子就矮了下去。吳迪當胸補上一腳,正想上去幫鍾棋,就發現剩下兩個傢伙正抱着手在地下打滾,兩個個子不高,但一看就充滿了爆發力的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經將鍾棋護在了身後。
一看鬧大了,酒吧裡騷亂起來,不少人朝這邊跑過來,從一個角落裡又冒出幾個拿着棍棒的傢伙,嗷嗷叫着衝了上來。接下來就像演電影一樣,那兩個年輕人迎上去,也不見怎麼動作,叮裡鐺啷,就聽見鐵器掉在地上的聲音,那幾個人都趴下了。
圍觀的衆人都被震懾住,連在一旁跳腳助威的楊大小姐也呆住了,常琳琳滿臉的苦澀,扯了扯鍾棋的衣袖,吐舌輕聲道:
“糟了,爺爺的人。”
鍾棋也長嘆了一聲,
“慘了,我可是保外就醫啊!”
兩個年輕人護着幾人向外走,人羣隨着他們的移動裂開了一條縫,有人拿出手機偷偷拍攝,被一個年輕人發現,一把抓過手機,摔得粉碎。那人還待爭辯,被年輕人一瞪,頓時沒了言語。出了門口,那年輕人帶着鍾棋他們疾走,另一個年輕人在吳迪的肩上拍了一把,豎了根大拇指,又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快走。然後點了根菸,站在了門口。遠處,閃爍着警燈的警車淒厲的叫着,朝這邊開了過來。
幾個人上了車,那年輕人朝常琳琳敬了個禮,轉身上了另一輛車,兩輛車沿着平安大街朝前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