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發生都起源於一個初中教師對他學生的提問,一個再不能普通的問題。
“楚雲飛,你到底是會不會啊?”執着教鞭的中年老師聲色俱歷地質問着講臺上的楚雲飛。
可憐的楚雲飛手拿粉筆,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黑板上的題目——證明A角是B角度數的二分之一。他已經發呆3分鐘了,惹得老師非常的不痛快,早知道就不讓他上講臺做示範了。
聽到老師的質問,楚雲飛的臉“刷”就紅了,要是他皮膚黑點倒也無所謂,遺憾的是——他的皮膚實在很白。在全班同學都看到紅暈擴大到脖頸範圍的時候,楚雲飛小聲回答了:“報告老師,我……不會”
趙老師心裡這個失望,就別提了——因爲是這麼簡單的題目,我才把你叫上來做的,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居然連這種題都答不上來,我這個全市模範教師的臉都叫你丟光了,只好無奈的說:“看來你的感冒還沒好徹底,那你下去吧,張月望同學上來解答一下”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上來,一分鐘就寫完了答案。坐在後排觀摩教學的其他數學老師不禁交換了一下驚異的目光,這麼簡單的題目是不會引起老師們太大的興趣的,引起老師們興趣的是——這個張月望證明題目的過程太簡單了,很明顯是引用了高中數學的思路,但他目前只是初三學生啊,看來趙學工趙老師的弟子還真是有點真才實料的,雖然那個姓楚的學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趙老師雖然也很滿意自己的得意弟子解答得這麼漂亮,但還是滿肚子的不舒服:觀摩教學是對自己工作的一項肯定,但也是對自己名譽的一項考驗,在觀摩教學過後被取消“模範教師”稱號的老師也不是沒有,偏偏這個楚雲飛給自己丟了這麼大一個人,要不是觀摩教學過程中每個學生都要上講臺做示範;要不是因爲自己觀摩教學“從不事先做準備”的名聲,要不是……
說來這個楚雲飛實在算得上是16中的一個怪學生,偏科偏得一塌糊塗,語文、英語還有政治什麼的文科類的學習成績那叫個頂刮刮,在年初舉行的全市初中學生作文大獎賽中靠一篇“才情橫溢”的文言文一舉獲得冠軍,據說在該文中使用了幾個冷僻字居然難倒了閱卷老師,翻查資料後在驚訝該生掌握文字之海量之餘確定了此文的奪魁,又據說某閱卷老師專門前來找過他,想了解他的學習方法雲雲。
與之“相映成輝”的是:楚同學理科成績的“乏善可陳”,簡直不是乏善——根本就是白癡一個,再簡單的題目到他手裡都跟天書相仿,每次學校的理科考試基本上就是那麼幾分還是託了有選擇題的光,當然偶爾他也能做對那麼一道半道太簡單的題目。很顯然今天趙老師就是栽在了這個“偶爾”手上。
觀摩教學結束的第二天,下學路上,楚雲飛還是沒從噩夢中醒來,心情就象這天的天氣一樣陰沉,趙老師的話如炸雷一樣一次又一次的在耳邊響起:“我沒你這麼個學生,丟盡了我的人!以後我的課你在教室門口站着,不想站也由你,隨便鬼混去好了!!!”楚雲飛的心裡那個委屈就別提了,自己已經把學習時間的百分之九十花費在理科上了,誰也不能說自己沒用心啊,結果趙老師居然這樣說自己,再說這次觀摩教學結束的時候光看那些老師眼中羨慕的神情就知道雖然有自己這麼個“紕漏”,趙老師的地位肯定是又有提高啊。
回到家裡,做護士的母親一眼就發現了兒子的不對勁,“發生什麼事了?”“沒什麼,趙老師說我不用心學習”楚雲飛口是心非地說。
“那個數學老師?”
“恩”
“唉,不能怪人家說你,看看你每次都考什麼分回來呀,真是……,你不知道義務教育只有9年?明年你怎麼上高中啊?讀一輩子高一?”隨之而來的是沒有休止的嘮叨聲。……
鬱悶啊!楚雲飛此時的心情再也沒辦法平靜了,腦袋裡面亂成一團,越來越亂越來越亂,亂得都有些頭疼的時候,老爸回來了。如果說有比母親不停的叨叨還痛苦的事,那就是在遭受到“地毯式轟炸”時再加上時不時冒出來的“重磅炸彈”,老爸雖然沒老媽口水多,但偶爾冒出來的兩句絕對是致命的打擊:諸如“你好好學學理科嘛”的懷疑論(我沒有學?)或者“我現在除了失望就是失望”的心碎論(我拿回來作文冠軍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失望啊?)。
隨着頭越來越疼,晚飯也沒心思吃了,楚雲飛胡亂劃拉了兩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苦惱地躺在牀上:要命啊,怎麼現在什麼都想不通暢,只有趙老師的惡形惡相、同學的幸災樂禍、老媽的口沫飛濺和老爸拉長的臉,一幕一幕在眼前不斷浮現,而且“屏幕”刷新越來越快,這幾張臉也湊得越來越近……終於“嗡”的一聲,楚雲飛昏了過去。他沒注意到的是:就在這時,窗外一道閃電掠過,隨着“喀啦啦”一聲巨雷,今年的第一場秋雨來了。
楚雲飛又開始做那個很久以前總做的夢了:一個白鬚白髮的老道在給自己講述丹道,最後還是那句總結的話,“徒兒啊,你是我玄青門自開派以來最有天賦的也是最博學的弟子,千萬記住,修道首先修身啊”,好了,夢做完了,能好好睡了——楚雲飛都夢出經驗來了,但好死不活的是:就在這時,窗外又是一聲巨雷,於是楚雲飛的命運掀開了新的一章。
“這是什麼?”楚雲飛茫然的望着手中長長短短不一的一把扁竹片,怎麼和算命的籤差不多?哦,對了,這不就是算籌麼?圓已經32切了,離祖沖之所得出的圓周率精度還差很多,要繼續下去麼?是驗證這個數據還是再對它的精確度進行提高?再下去就得耗費更多時間了,可還有那麼多有待證明的構思啊,思來想去,難以取捨之間,楚雲飛他——醒了。
“好奇怪的夢啊,算籌又是什麼東西?”楚雲飛昏昏沉沉地想着,“接着睡吧”
不幸的是:可憐的小楚同學再也睡不着了,無奈的他只好在牀上翻來覆去,最後才發現毛病的根源——睡覺的時候沒關燈!完了,這種狀態還睡個屁啊?
爬起來先翻《辭海》,這個“算籌”是什麼?哦,這樣啊,是古代算盤還沒發明以前的計算工具啊。那這個夢又是什麼意思呢?楚雲飛琢磨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算了,不想了!對了,作業還沒做呢,今天是怎麼回事啊?這麼早就睡着了。現在幾點了?不是吧?5點了?還有倆小時就得上學了,那隻好把文科作業先放一邊了,反正老師們也不會爲難這個高材生的,先做理科吧,由於昨天理科只有數學和物理課,先做這兩門吧。
不對,怎麼這麼快就能寫完數學作業啊?往常都得和參考書上的答案相對,慢慢的湊出數字來才成的啊,至於證明題,以前曾經做出來過麼?楚雲飛一邊嘀咕一邊翻着參考書對答案:暈啊,怎麼回事?這樣也可以?明天趙老師又該說我了,“不罵你就不會好好學啊?”懷着美不滋滋的心情,楚雲飛開始做物理作業了。
要說楚雲飛在物理和化學上一竅不通那是冤枉他了,可楚雲飛不得不面對的殘酷現實是:儘管他知道物理題和化學題該怎麼做,但是由於數學水平實在是太差,他依舊是得不出正確答案,所以在每次考試的時候,就算是做選擇題,他還是習慣優先把自己得出的答案排除掉(偶爾……選擇題中會有他算出的答案的),而且實踐證明這樣做能保證自己在選擇題上的正確性。但今天可是真正的邪門,和參考書的答案一比較,居然和數學一樣,楚雲飛把所有的題目都算對了,哦,不是,有道題是錯了,但是那是他沒審清楚題,重新列算式以後再一算就萬事OK了。
母親已經開始起來做飯了,收拾好作業,楚雲飛心情愉快的解決了早餐,加了件毛背心——一場秋雨一場寒嘛,向學校出發了。
昨天晚上的一場雨使得空氣格外的清新,城市中常見的粉塵也沒了蹤影,城郊的龍山和鳳山是那麼的清晰,唯有躺在城市片片污水中雜七雜八的黃葉帶給人三分蕭瑟的感覺。由於起得早,加之心情不錯,楚雲飛沒有象往常那樣帶着風走路,而是在慢慢品味或者說慢慢琢磨着早上發生的事情,晃晃悠悠的往學校走去。
一進教室,一個小眼睛,個子比楚雲飛略高的同學就衝了過來,“雲飛,聽說沒有?21冶要去沙特了,援建項目,去30個人呢”,這是王通,和楚雲飛是從小玩大的朋友,他的父母親和楚雲飛的父親都在中國第21冶金建築有限公司工作,他的父親是個處級幹部,所以在他們21冶子弟中,王通算是個消息靈通的。
“沒聽說,老爺子昨天收拾我半天,也許是沒他的份,心情不爽吧”楚雲飛說,“對了,張月望,給你我的作業,今天我可是都做完了”
張月望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直接打斷了楚雲飛的好心情:“楚雲飛,趙老師跟我說,以後不許收你的作業。”
……
第三節課是數學課,趙老師站在講臺上,瞪着能點着煙的眼睛對着楚雲飛:“我不是和你說了嘛?你現在給我出去,以後我的課你不許在教室”“趙老師,我……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說什麼也沒用,你不走我走,聽見沒有?”楚雲飛不語。
趙老師擡頭掃視一下教室,“大家都看到了,這個白癡不出去,那我只好對不起大家了,他不走我走。”說完作勢掉頭下講臺。“哄”,教室裡一片笑聲,老師這樣罵人的還真少見,隨之而來的是此起彼伏的交頭接耳聲。
再不出去得被別的同學埋怨了,楚雲飛低頭向教室門走去,邊走邊嘀咕:“操,什麼模範教師,整個一個小心眼兒”,很顯然趙老師注意到了他的不情願,“楚雲飛,你嘴裡不乾不淨叨叨什麼呢?”楚雲飛的火氣一下被點燃:“我說有人這麼小心眼,怪不得趙東輝沒媽呢”
“哄”教室裡的響動比剛纔大多了,趙東輝是趙學工的兒子,在隔壁3班,由於趙學工的不近人情,他的妻子和他離婚了,趙學工帶着兒子生活。
楚雲飛在說完話後直接竄出了教室,誰會傻乎乎等收拾?那可真成白癡了,至於在門口罰站?省省吧,反正以後也不用上數學課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由於楚雲飛所受懲罰實在有點誇張而且他在不上課的時間裡東遊西逛畢竟影響到了別人,學校裡都知道了4班有那麼個學生。所以楚雲飛的班主任劉雨影找楚雲飛談話了。
劉老師是教化學的,最近楚雲飛化學的作業完成的非常好,而且物理老師也對他的進步大跌眼鏡。開始劉老師並不是很在意楚雲飛受的處罰,但是由於事情一直沒有解決而且眼看着楚雲飛一天天的進步,劉老師決定幫幫這個“知恥而後勇”的學生。
“雲飛啊,我和趙老師說說,你呢,明天上數學課的時候在教室外面好好的站着,等下課了和趙老師道個歉,雖然趙老師的方式不太正確,但他也是恨你不爭氣啊,你是學生,總不能叫老師先跟你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