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不少人心中都暗暗震驚了起來,沒想到剛剛見識了一番劍氣雷音,馬上就又要見識和劍氣雷音同爲劍術三大秘技之一的劍器化形之術。
同屬劍術之道上的三大秘技,相互之間並沒有高下之分,但在不同人的手裡,因爲修爲、劍術境界、以及對這三大秘技領悟程度的不同,發揮出來的威力也肯定不一樣。
而此刻聽到段藏鋒說他兩年前就領悟了劍器化形之術,常昊眼中也不由放出了熱切的光芒。
劍氣雷音之術對戰劍器化形之術,這絕對是這三場比試中最精彩的戰鬥,。
左神通和莫七裡雖然都劍術犀利、戰鬥起來十分精彩,但卻都隱隱留了手,讓人有些不盡興;藍羽魂和左神通之間的交鋒更是讓許多人摸不着頭腦,雖然暗中也是異常驚險,但看起來卻沒什麼意思,直到最後左神通發出了一道劍氣雷音。
看着周圍圍着的數千人都一臉期待,燕悲歌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左神通,說道:“你看,有這麼多同道都想要看一看你和段小子之間的比劍,你也不能辜負了他們,是吧!”
左神通苦笑一聲:“是!宗主!”
說着對段藏鋒笑道:“來吧!讓我看一看,十幾年過去,你段瘋子到底到了什麼程度。”
十多年前段藏鋒雖然只是黃榜排名第五,但前十中的幾人幾乎都不敢跟他全力動手,就連左神通第一次輸給他,第二次和他打平之後就再也沒有和他再動手,而是直接越過了他去挑戰藍羽魂。
原因就是因爲段藏鋒戰鬥起來極度瘋狂,真正做到了劍修的生於劍死於劍,一生唯劍,無論敵與不敵,是非善惡,一劍下去,通通斬盡。
因此左神通才在第二次挑戰平手之後就不願再去挑戰,他難以估測段藏鋒的戰鬥意志,如果真的強行戰鬥下去,恐怕就是兩敗俱傷、甚至同歸於盡的下場。
而現在則是他和段藏鋒的第三場戰鬥。
聽到左神通的話,段藏鋒笑容一斂,嚴肅地道:“好!”
說話間他突然像是變了另外一個人一般,身形還是那個身形,人也還是那個人,但遠遠看過去,有不少低階修士的眼睛都被刺得痠痛了起來,因爲此刻的段藏鋒就像一柄拔出了鞘的絕世寶劍,鋒芒逼人,讓人不敢去直視。
常昊微眯着雙眼,突然想起多年前在大道崖下聽柳靈的講道來:“這是‘勢’?!”
一副畫面從他腦海中閃了出來,柳靈衣帶飄飄,高坐在大道崖之上,和衆人講解着劍術之道,而下面一大批人正在認認真真地聽着。
“劍勢,其實是劍術的一種運用,但它強調的是‘勢’,什麼是‘勢’?‘勢’就是精神和意志的高度體現,這世間萬物都有其勢,高山拔地而起、俯瞰世間,這是‘勢’;江水浩浩湯湯、無可阻擋,這也是‘勢’。”
“而每一套劍術都有屬於自己的勢,只是或顯或隱、或明或暗,修士們只要將這種勢把握住,附着在劍術之上便能使得劍術威力增加幾倍到數十倍。”
“只不過,有些劍術由於太過簡單,很難把握到什麼劍勢,而且相較於劍法和劍術來說,劍勢更不容易把握,它最重要的是修士的精神意志、甚至關係到修士的性格,精神意志不敏銳的修士很難把握劍法中的劍勢,而性格與劍訣不太相符和也很難把握住。”
想着柳靈的話,常昊仔細向段藏鋒看了過去。
段藏鋒就這樣簡簡單單地站在那裡,但看上去卻像是一口沖天的巨劍,寒光耀眼、鋒芒逼人,讓人不敢直視,比起柳靈所說的劍勢似乎要更強。
呂嶽神情激動,他是內門弟子中少數領悟了劍勢的修士,“太嶽劍勢”也足以讓他橫掃一般的普通同階弟子,但是在遇到某些頂尖天才的時候卻總會生出心有不足之感,此刻一看到段藏鋒這一股充沛於天地之間的劍勢,他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豪氣來。
劍勢這條路子果然不弱於人!
左神通也面色微變:“段瘋子,你什麼時候對劍勢的領悟這麼深了,唔,這也不是你先前的劍勢,我記得你先前是劍勢可沒有這麼純粹的。”
段藏鋒肅容道:“不要看你脫出桎梏,創出了《唯我劍訣》,這十幾年裡我也有進步,這就是我的除開劍器化形之術外最大的進步,純粹的劍勢,或者說萬劍之勢!”
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勢,高山拔地而起、俯瞰世間;江水浩浩湯湯、無可阻擋;有先賢人傑將這些“勢”融入在劍術之中,因此而走上了劍勢一路。
而劍也是世間萬物之
一,因此劍本身也具有自己的“勢”,段藏鋒此刻發出來的就是劍之“勢”。
這種劍勢至大至剛、沛乎於天地之間!
左神通雙眉一揚,沉聲道:“好,你果然不愧是我左神通最看重的人之一,來吧,看看是你的劍勢厲害,還是我的《唯我劍訣》更強。”
段藏鋒肅容道:“如你所願!”
說話間,兩道劍光沖天而起,開始互相拼殺了起來,殺得難解難分,左神通招式精妙,劍意激盪,段藏鋒則劍勢沖天,所向披靡;兩人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看得周圍的衆人都熱血沸騰了起來。
廝殺片刻之後,左神通哈哈一笑:“三十年紅塵歷練,十五年試劍天下,十載閉關修行,知行合一,見心明性;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看我《唯我劍訣》之‘一劍定江山’!”
一道劍光沖天而起,隱隱發出呼嘯之聲,向着段藏鋒劈了過去。
段藏鋒並不答話,只是低喝一聲:“《萬劍訣》!‘萬劍歸一’!”
他的劍光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四分爲八……,只是頃刻間,就化出了無數道劍光出來,每一道劍光都威勢凜凜,彷彿每一道劍光都在施展不同的劍術一般,而後這無數道劍光卻陡然全都匯聚在了一起,變成了一道巨大的劍光,向左神通的飛劍斬了去。
劍術之路上有五大路子,其中以劍術爲主,然後分別是劍法、劍勢、劍意、劍域,但五者之間並無高下之分,只看修士本身的修爲境界而已。
段藏鋒這一招“萬劍歸一”出來,卻彷彿這所有的路子都包涵在他身上一般,浩浩湯湯,無可抵擋。
兩道劍光相碰撞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連一直都似笑非笑的燕悲歌臉上也變得嚴肅了起來,如果不是他佈下了禁制,光憑這兩劍,恐怕在場至少有一半人都要受傷。
常昊等人也都震撼不已,不由對段藏鋒和左神通的劍術境界神往了起來。
兩道劍光碰撞之後,終於位於寂靜,煙塵消散,左神通輕咳了一聲,嘴角流出了一絲血跡來,顯然受了一點輕傷,不過他卻依舊笑着道:“這幾年段瘋子你果然也沒有閒着,竟然將劍光分化之術也修煉到了這個程度,一念之下,劍光化萬,連我也達不到,不過發出了這一招之後,恐怕你也不好受吧。”
段藏鋒面色蒼白,但臉上卻充滿了興奮的神色:“左神通,你的劍氣雷音還沒有用出來呢,來吧,我們再來!”
聽到段藏鋒的話,左神通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輕輕搖了搖頭:“段瘋子果然是段瘋子,好!我也陪你瘋狂一把!”
他劍光一動,速度快到了極致,劍光呼嘯之間,雷音滾滾、聲勢浩蕩。
這是劍氣雷音!
段藏鋒來不及答話,飛劍沖天而起,劍光開始逐漸演化,慢慢變成了一頭光芒奪目的朱雀來,眼眸開閉之間精光閃爍,活靈活現、神俊無比,也向着左神通的飛劍迎了上去。
只是瞬息之間,朱雀之喙就啄向了左神通的劍光,竟然硬生生地將左神通劍光逼停了下來,可惜的是,這頭神俊無比的朱雀也被左神通的劍氣雷音給震散了,顯露出一口小小的飛劍出來。
段藏鋒和左神通的這兩劍都浩大凜然,比起剛剛兩人的絕招都不遑多讓,一時之間周圍觀戰的衆人竟然看不出到底誰勝誰負。
“這兩劍果然都不愧是劍術之道三大秘技之一,如果有一天我能夠領悟三大秘技其中的一種,也不枉此生了。”
“的確,劍氣雷音和劍器化形,針尖對麥芒,不知道這一場比劍到底是誰贏了。”
“難道又是平手?!聽說十多年前左神通劍挑黃榜之時,就和段藏鋒就打了個平手,但因爲段藏鋒有段瘋子之名,所以才直接挑戰了藍羽魂,十多年過去,難道兩人再一次交手又會是這個局面?!”
“段藏鋒也真是厲害,竟然能將左神通逼到這種程度來,看來當初他黃榜排名第五恐怕是有些不對啊,你們看當年黃榜排名第二的莫七裡、排名第四的藍羽魂都敗在了左神通的手下,唯有他能夠和左神通不相上下。”
“這你就不知道了,莫七裡和藍羽魂恐怕都沒有拿出真實實力來,而且都是點到即止,畢竟這裡是乾元宗,也只是切磋式的比劍鬥法而已,不是生死相拼,誰也不會像段藏鋒這樣。”
“嗯,看樣子這一場比劍應該也是平手了,這次來參加左前輩的金丹大典竟然能夠看到幾場精彩的比鬥,倒也真的不虛此行啊。”
……
常昊等人也在紛紛猜測這一戰的結果,衆人之中當屬已經晉升核心弟子的邵康秀和方烈火修爲最高,眼力也最強,常昊低聲詢問了一聲,卻見方烈火搖了搖頭:“我也搞不太清楚,不過有燕宗主看着,應該沒什麼問題。”
而在場上,兩人都將自己的飛劍收了回來,左神通輕輕笑了笑,嘴角再次冒出了幾絲血跡來:“這次應該算是我輸了,劍器化形之術,你剛纔使用的難道是《朱雀劍訣》?!不是說這套劍訣已經被極樂大帝收入了極樂魔宗的嗎?你難道又從其他地方得到了這套劍訣的傳承?”
段藏鋒蒼白着臉,搖了搖頭,說道:“這不能算是我贏,我也只是佔了法寶之利而已,如果你也能夠將你的本命飛劍孕養個十數年,恐怕我就危險了,劍氣雷音果然不愧是劍術三大秘技之一,如果你這一劍是朝着我來的,恐怕我也很難攔住。”
他點了點頭:“你猜的沒錯,剛剛這套劍訣的確是《朱雀劍訣》,乃是萬年前北海派的《四相劍陣》中的一部分,極樂大帝是得了北海派的部分傳承,但我得到的傳承中也有這套《朱雀劍訣》。”
說着他強行將精神一振,也不顧自己的身體狀況,沉聲一笑:“再來,我們一定要分個高下!”
左神通正要拒絕,燕悲歌卻哈哈一笑:“你們也不要再爭了,又有客人來了!”
話還未落,突然間從遠方傳來了一陣聲音來:“殺生劍派易水寒前來拜山,恭賀乾元宗左道友成就金丹。”
“天魔宮宿昔前來拜山,恭賀乾元宗左神通左道友成就金丹。”
聽到這兩道聲音,左神通不由一聲苦笑:“他們倆真的來了,看來我也的確只有認輸了啊。”
燕悲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又朗聲笑道:“既然已經來了,就不要在外面待着了,進來吧。”
兩道聲音同時傳來:“多謝燕前輩!”
伴隨着聲音而來的是一漆黑一血紅兩道流光,流光落地之後也顯露出兩道人影來,一人如霧似幻、一身黑衣,另一人相貌平凡、身上卻殺氣蒸騰。
這兩人正是天魔宮和
殺生劍派這十數年來新晉的真傳弟子,天魔宮宿昔,殺生劍派易水寒。
兩人站定,然後恭身向燕悲歌行禮:“晚輩天魔宮宿昔(殺生劍派易水寒),見過燕前輩,祝燕前輩修爲日進、仙福永享。”
正道魔道之間的關係雖然算不上老死不相往來,但相互之間的關係也非常冷淡,不過禮不可廢,尤其是燕悲歌身爲元嬰真君,又是一派之主,是北海州最頂尖的幾人之一,宿昔和易水寒雖然都是本派中天資橫溢的弟子,在北海州都赫赫有名,但也不敢在燕悲歌面前放肆。
看着兩人站在自己面前,燕悲歌點了點頭,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易老鬼和楊老鬼真是有福氣啊,不用多禮了,不知你們這次來我乾元宗所謂何事啊?!”
殺生道人易千軍,天魔宮主楊奇,分別執掌殺生劍派和天魔宮,也只有像燕悲歌這樣的人物纔敢在兩派真傳面前直呼“易老鬼”和“楊老鬼”了。
見燕悲歌揣着明白裝糊塗,易水寒和宿昔對視一樣,而後宿昔開口說道:“稟告燕前輩,晚輩聽說左道友已經成功築就金丹,特來相賀;另外,當年我二人輸於左道友的《天問劍訣》之下,心中一直耿耿於懷,想要再與左道友一較高下,只是多年不曾聽聞左道友的消息,直到這次左道友成就晉升金丹,這才匆忙趕了過來,希望燕前輩能夠成全!看到底是左道友的《天問劍訣》技高一籌,還是晚輩手段更加高妙。”
說着他和易水寒再一次躬身行了一禮。
燕悲歌低聲一笑,指了指左神通,說道:“哈哈,你們倆來晚了,已經被人捷足先登了啊,你們看他的樣子,還能接下你們兩招嗎?”
宿昔和易水寒其實早已經注意到了左神通幾人,見燕悲歌這樣一說,不由用詢問的眼光向左神通看了去。
左神通苦笑一聲,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沉聲道:“見過兩位道友,在下已經輸在了段道友的手中,恐怕也不是兩位的對手,如果兩位執意要挑戰的話,那在下也只有認輸了。”
宿昔和易水寒向左神通看了去,發現他似乎的確受了點輕傷,又看向了莫七裡、藍羽魂、和段藏鋒幾個和自己齊名的金丹大修士,也知道左神通應該是經過了連番的戰鬥,不是想要避戰,於是不由面面相覷了起來。
他們萬里迢迢趕來乾元宗,目的就是爲了和左神通一較高下,可是現在看左神通的樣子,消耗甚大,估計沒有十天半個月恐怕也恢復不過來,那他們這一趟恐怕是要走空了。
燕悲歌狠狠地看了左神通一眼,少年模樣的面孔上露出了一絲惡作劇笑容來,清咳兩聲,然後對左神通沉聲說道:“我們乾元宗從來就沒有不戰而敗的弟子……”
看着左神通臉色一變,燕悲歌低聲一笑,話音一轉,對着宿昔和易水寒說道:“不過左神通確實一連戰了三場,對上你們也是必輸之局,這也一場比鬥也沒有什麼意義。不過……”
宿昔和易水寒對視一眼,依舊是宿昔開口問道:“前輩有什麼還請直說。”
燕悲歌卻話題一轉,對着兩人說道:“你們這次恐怕都不是一個人來的吧,怎麼外面還留着幾個人啊。”
宿昔和易水寒對視了一眼,連忙點了點頭,沉聲回道:“晚輩兩人出門時,原本只想獨身一人上路,但卻被宗門長老囑託帶了幾名弟子出來見識一下,不過燕前輩只要晚輩兩人進來,晚輩也不敢多事,便讓他們在外面等着,請燕前輩明鑑。”燕悲歌哈哈一笑:“你們放心,區區幾個築基期修士而已,叫他們都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