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趙七是何時走的?”
項櫻跪在項雲都面前,耳邊聽到的是項雲都絲毫不掩飾殺意的聲音。
這種聲音,項櫻以前從未聽過,年幼時的她,極爲懼怕項雲都,就是聽到項雲都的咳嗽聲,也要打幾個寒顫,更別說這種兇戾的聲音了。
她跪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聲音之中還隱隱帶着顫抖:“父皇,兒臣不知道。”
“你不知道?”
項雲都冷笑一聲:“整個公主府裡,有你數百個下人,趙七從臨安帶來的人不過十來個人,你不會告訴朕,趙七瞞着你偷偷跑了出去吧?”
項櫻跪在地上,低頭道:“兒臣的確不知道,今日進宮給父皇賀壽之時,夫君他還在府上養病,怎麼到了這會兒,父皇就跟兒臣說夫君他不見了?”
“裝傻是吧?”
項雲都微微闔上眼睛,目光中盡是殺意:“女生外嚮,果然女生外嚮,朕養了你近二十年,這二十年盡是山珍海味錦衣華服,你才嫁去趙家幾天?就全然向着趙家人了!項櫻,你讓朕覺得心寒。”
“你才改趙姓多長時間,就全然忘了自己曾經姓過什麼了嗎?”
項櫻再也忍不住哭出了聲音,她對着項雲都不住磕頭,泣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父皇待兒臣如天之恩,如果懷疑兒臣,一刀殺了兒臣也就是了,何苦說出這種誅心的話來。”
“你莫非以爲朕不敢殺你?”
項雲都冷聲道:“畢甲,給她一杯鴆酒。”
大太監畢甲也慌了神,跟着跪在項櫻旁邊,勸道:“陛下,長公主她定然是心向着陛下的,否則大駙馬既然有辦法逃出去,長公主她大可以跟大駙馬一起出走,何苦留在郢都城,望陛下明察秋毫。”
項雲都冷笑一聲:“她倒是想走,問題是趙七願不願意帶她走!”
天元皇帝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走到了項櫻身前,蹲在了大女兒身邊,冷聲道:“項櫻,你現在告訴朕趙七他去了哪兒,怎麼出去的,何時出去的,朕還認你這個女兒,你依舊是郢都的長公主。”
“你若是執迷不悟,莫怪父皇狠心。”
項櫻跪在地上,挪了挪方向,對着身旁的項雲都叩頭道:“兒臣確實一無所知,任憑父皇處置就是了”
“好好好。”
項雲都氣極反笑。
“好一個任憑朕處置,畢甲,給她鴆酒!”
“然後再去長公主府,把該殺的人都給朕殺了,臨安來人,一個不留!”
畢甲神色焦急,跪在地上勸道:“陛下三思……”
項雲都驟然轉身,望着畢甲冷聲說道:“你想讓朕重複第二遍?”
項櫻淚流滿面,對着畢甲哭道:“大公公,這麼些年承蒙大公公照撫,今日是項櫻一家之禍,跟大公公無關,大公公莫要與父皇爭了,項櫻死而無憾。”
畢甲渾身顫抖,仍但是舊跪伏在地上不肯起身,嘴裡不住哀求:“陛下……”
“好,很好。”
項雲都眼中露出憤怒的紅色,這位脾氣暴躁的天元皇帝終於動了真怒,他聲音冰冷:“朕的大女兒背叛朕在先,現在連你也跟朕不對付,果然,養奴如同熬鷹,朕跟你這位大公公,太過親近,你已經忘了身爲人僕的本分了。”
“來人。”
侍衛在寢殿四周的甲士聞言,立刻應聲,七八名甲士衝了進來,跪在項雲都面前:“聽陛下旨。”
“把大總管畢甲拿入天牢,聽候發落,長公主項櫻壓入東華宮,賜鴆酒!”
幾名甲士對視了一眼,隨即恭聲道:“是!”
事情發展到了誰也沒有料想到的地步。
趙顯出逃之前,以爲項雲都會忌憚一番自己的身份,顧全與項櫻的父女情分,不會擅動長公主府,而畢甲則是以爲自己跟項雲都數十年情分,可以攔住暴怒的項雲都。
他們都低估了項雲都對於南啓的野心,更低估了這位天元皇帝的暴烈脾氣。
寢殿之中的氣氛降至冰點,幾名甲士都不敢對畢甲和項櫻有什麼粗暴的動作,只是小心翼翼的把他們攙扶了起來,準備分別送到天牢和郢都著名的冷宮東華宮之中。
一位長公主,一位大公公,都被甲士帶出了寢殿,兩個人走在寢殿門口階梯上的時候,項櫻挪了幾步,走到畢甲身前,柔聲道:“多年以來,大公公對項櫻母女多有照撫,眼下項櫻即將追隨母妃去了,在這裡多謝大公公了。”
畢甲此時雖然被幾名甲士看住,但是沒有人敢限制他的行動自由,這位大宦官長嘆了一口氣:“年幼未進宮之時,承蒙宸妃娘娘一飯之恩,畢甲永生難忘,這麼些年老奴跟在陛下身邊,也沒能報答娘娘跟長公主,今日更是沒能攔住陛下,已經是對不住宸妃娘娘了。”
項櫻淡然一笑:“父皇本就不喜項櫻,這次項櫻又惹怒了他,有此下場也是應該的。”
畢甲擡起腦袋,深深的看了項櫻一眼,緩聲說道:“長公主,如果你能說出大駙馬下落,老奴可以拼死進言,必然保住長公主性命。”
項櫻搖了搖頭。
“項櫻是真不知道夫君他去了哪裡,並不是有意欺瞞父皇和大公公你。”
畢甲看了項櫻最後一眼,嘆氣道:“長公主你畢竟是長大了。”
說着這位已經有了一些花白頭髮的大宦官搖了搖頭,跟着甲士,朝着天牢蹣跚而去。
項櫻也朝着皇城東邊的東華宮走去。
與此同時,一騎快馬飛一般的衝到郢都皇城門口,直接亮出了樑君館的牌子,守門的兵士並不敢阻攔,馬上的甲士也不下馬,飛馬到了後宮,大聲嚷道:“緊急軍情,緊急軍情!”
“樑君館密報,我要面見陛下!”
不多時,有宦官把他帶到了項雲都面前,這甲士身着黑紫衣衫,顯然是樑君館服色,他跪伏在項雲都面前,手裡顫巍巍的拿着一管細竹筒,顫聲道:“陛,陛下,緊急軍情。”
項雲都此時餘怒未息,冷聲道:“怎麼,宋巖他捉住趙七了?”
那人顫聲說道:“不是宋統領的消息,是東北兩邊傳來的軍報。”
所謂東北兩邊,就是指西楚的北疆和東疆,也就是南啓和北齊方面的消息。
項雲都正色起來,伸手把這竹筒奪了過來,倒出裡面的兩卷帛書,只是輕輕掃了一眼,他原本帶着怒氣的臉色變得驟然蒼白。
兩卷帛書上的字並不多,每一卷上都只是簡單兩行。
“我大楚江陵郡以東,發現大批南啓軍士,眼下江陵一郡以有半數失落在南啓之手。”
這個消息並不能讓項雲都如何吃驚,畢竟江陵郡的歸屬問題,一直是西楚和南啓糾結的地方,南啓來爭搶,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
而另一卷帛書上的字,則讓項雲都背脊發寒。
“齊人騎軍,從涼州進兵,已奪取先前割與我大楚之三城,眼下大舉叩邊,大有鯨吞涼州之意。”
項雲都有些失神的扔下手裡的帛書,望着東邊喃喃自語:“趙睿,你瘋了,你竟然與北齊聯手了——”
“南啓作爲三方最弱一方,最怕的應該就是三國變成兩國纔對,眼下你居然敢與齊人聯手了——”
項雲都以前覺得自己已經把趙睿看的透徹,現在他突然發現,自己一點也不瞭解這位住在江南的鄰居。
過了半晌,這位天元皇帝才猛然回過神來,失聲道。
“快——快去東華宮,務必把長公主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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