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略顯陰暗的朝堂鬥爭,項櫻的敏感度是要強過趙顯的,因此當趙顯說完這段話之後,項櫻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把這一切來龍去脈想了個大概,想清楚之後,這位西楚的大公主對着趙顯微微冷笑:“我說那天那幾顆雷震子怎麼盡朝我們母女腳底下扔,原來是高家不捨得炸死你這個好女婿,只是想炸死我這個肅王府的正妃,讓那個他們高家的大小姐取而代之!”
趙顯早知道項櫻的脾氣,聞言搖頭苦笑:“這件事是高家做的不假,但是跟雅兒應該沒有太大關係,高家上下任你處置,雅兒那邊就……算了可好?”
項櫻眼眶微紅,怒道:“你是大啓王爺,自然你說了算,就算你趙七現在把我休了,讓高雅兒來做這個正妃,我又能有什麼辦法?”
趙顯聞言,也是頭痛不已,苦笑道:“胡說八道什麼,我若是向着雅兒,對對這件事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又怎麼會把整件事都抖落出來,還把高家交給你處置?”
項櫻仍舊得理不饒人,咬牙道:“原來你還有這種想法!好啊,你不是讓我處理高家嗎,我現在便去把高家的人全放出來,讓他們官復原職,這樣你總該開心了吧!”
趙顯滿臉苦相。
到這個時候,他心裡已經有些懷疑,自己跟項櫻坦誠相告是不是錯誤的決定,這女人生起氣來,也太可怕了些。
想到這裡,他只能硬着頭皮上前,拉住了項櫻的右手,把她拉到自己懷裡,輕聲道:“媳婦,你不是不知事理的人,否則我也不會跟你有什麼說什麼,這件事是我對你不住,可是也該適可而止,你說是不是?”
項櫻聞言,轉身撲在趙顯懷裡,雙眼微紅。
“我嫁到趙家快八年時間了,可沒有得罪臨安城的任何一家人,高雅兒和蕭鈴兒進門,我也跟她們兩家人和睦相處了,可現在呢?”
說到這裡,這個西楚大公主咬牙道:“可現在,他們要我死!”
“我死了不要緊。”
項櫻垂淚道:“可我還有一雙兒女在,我若是死了,他們在臨安城裡,可沒有高家這種靠山,到時候還不是任人宰割?”
說到底,項櫻之所以跟趙顯這樣鬧,是因爲經過這件事情,她心底產生了一種不安全感,她是出身西楚皇族不假,但是山高路遠,再加上肅王府跟郢都關係極差,郢都項家不可能給她任何助力,也就是說她這個皇族的身份有等於無,在競爭力方面是遠不如高家這種本土家族的。
今日高家對她動手,是她僥倖逃過一劫,可萬一高家得手了呢?那她這一對兒女,將來在臨安城該如何自處?
這一切,讓項櫻後怕不已。
“胡說八道什麼?”
趙顯把她摟進懷裡,輕聲道:“他們不止有你這麼個娘,也還有我這個爹不是,你不會讓他們受人欺負,我自然也不會,你想太多了。”
項櫻冷眼道:“你可不止是宋兒的父親,你還是趙延康的父親!”
這就是大家族的悲哀了,趙宋是趙顯的兒子,那個年僅兩歲的趙延康也是,兩相比較下來,在父親這方面的優勢就會相互抵消,從而再次攀比母族。
趙顯搖頭苦笑:“這一次之後,高家留不復存在了,也不會再有下一個高家了,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沒有高家,還會有蕭家,王家,李家!”
項櫻咬牙道:“他們既然敢對我動手,那高家就絕不會是最後一個。”
看到項櫻這副模樣,趙顯也頗爲心疼,伸手把項櫻摟進了懷裡,輕聲寬慰道:“那你說該怎麼辦,你說出來,爲夫儘量給你辦還不行麼?”
項櫻伏在趙顯懷裡,把臉上的淚水盡數抹在趙顯的衣衫上,然後她輕輕摟着趙顯的脖子,在趙顯耳邊輕哼道:“我要你把宋兒的名字,現在就寫進趙家宗人府的金冊裡,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這金冊的名字都不許再動!”
所謂的趙家金冊,就是記錄趙家所有宗室的名冊,趙家宗室裡,所有爵位在繼承爵位的時候,都要把名字記錄在金冊裡頭,值得一提的是,這本金冊只記錄現任,而不會記錄下一任,就拿肅王府來說,這份金冊只會記錄趙顯的名字,卻不會把世子趙延宋的名字記錄上去。
當年趙顯也是在承繼肅王爵之後,才能把名字錄進金冊裡。
畢竟繼承人這件事事關重大,一個繼承人的好壞更是事關家族興衰,就拿現在的肅王府來說,趙顯在內心裡自然是傾向趙宋能夠安安穩穩的繼承自己的位置,可人算不如天算,就算趙宋現在是世子,可萬一將來這個世子殿下不成才,趙顯還是要考慮另選繼承人的。
畢竟肅王府以後的繼承人,不止關乎肅王府一家的命運,更是關係着整個啓國的興衰命運。
而項櫻這句話,意思就是要把肅王府的繼承人給就此釘死,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肅王府的繼承人雷打不動。
趙顯沉默了下來。
他把目光看向門外的大兒子趙宋,過了片刻之後,他伸手揉了揉項櫻的頭髮,輕聲道:“他現在已經是肅王府世子了,只要他將來不犯錯,自然而然就會是下一任肅王…乃至於是下一任皇帝,可如果把這件事釘死,將來他的人生就沒有半點壓力,很有可能不會成材。”
說到這裡,趙顯輕輕嘆了口氣:“你已經讓王霜師兄給他當義父了,以後不管如何,只要王霜他還在執掌禁軍,宋兒他就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爲夫跟你保證,只要他不犯下什麼彌天大錯,這個世子的位置就絕不會動搖半分,從今以後,朝堂上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高家,這你總該滿意了吧?”
雖然話說的委婉,但是趙顯是拒絕了項櫻的要求的。
他也很喜歡趙宋這個孩子,但是喜歡不等於溺愛,慈母多敗兒,如果因爲項櫻的關係,就讓趙宋以後的人生一片坦途,那麼趙顯很擔心會毀了這個兒子。
提到王霜,項櫻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當初讓趙宋認王霜做義父的時候,就是想以後給自家兒子找一個靠山,現在聽到趙顯提起,項櫻才覺得微微安心。
不過這位西楚大公主,可從來不是什麼好脾氣,她在趙顯懷裡沉默了許久,最終默默起身,伸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轉身進裡屋翻出了自己正妃的命服,穿戴整齊之後,就要朝外面走去。
趙顯有些詫異:“你要去哪兒?”
“去高府殺人。”
項櫻頭也不回的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