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蔡夫人
504?蔡夫人
告別林竣,羅毅一行重新啓程上路,一路上風餐露宿,終於來到了贛州城。
贛州本來並不是什麼大城市,但廣州、南昌等城市淪陷之後,贛州成了大後方,許多從淪陷區逃出來的百姓都雲集於此,還有一些軍政機關也把自己的聯絡處設在這裡,從而使得這座城市日益繁榮起來。由於遠離前線,這裡還是一片歌舞昇平的景象,守備部隊的警戒級別也很低,羅毅等人沒費太多口舌就開着車進了城。
甘雨亭過去曾經陪蔡榮基回贛州探過親,所以知道蔡榮基家的位置。他指揮着司機把車開到一個巷子外,讓車停下,自己跳下車來,對羅毅說道:“羅營長,蔡師長的家就在這巷子裡,我先進去向蔡夫人通報一下,看看把蔡師長的靈柩運到哪裡去停放比較合適。”
羅毅也跳下車,對甘雨亭說道:“我們一起去吧。”
“好吧。”甘雨亭答應道。
羅毅交代塗九帶領着士兵們在巷子外等候,自己隨着甘雨亭向巷子裡走,邵平作爲羅毅的警衛員,自然是寸步不離地緊緊跟在他的身邊。
“羅營長,你一會就看到了,蔡師長當了這麼多年的師長,家裡可謂是一貧如洗。他家住的宅子,是過去的老宅,這麼多年都沒有翻修過。我曾經向師長提議說派一隊弟兄過來幫着翻修一下,結果讓師長一頓臭罵。”甘雨亭感慨地說道。
“蔡師長真可謂是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啊。”羅毅道,“做人做到這個程度,居然還有人要在他的身後搞名堂,實在是禽獸不如啊。”
兩個人正在說着,突然聽到前面傳來一陣喧譁聲,確切地說,是有一個囂張的男聲正在大聲地訓斥着什麼人:“你們想幹什麼?跟你們說了多少遍了,蔡榮基的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你們什麼地方都不能去。現在是戰爭時期,如果你們敢違抗命令,我們是可以格殺勿論的。”
接着,便是一個女聲在小聲地央求着什麼,由於隔了一小段距離,羅毅和甘雨亭聽不清那女聲說的是什麼,但隨即,那個男聲又了響起來:“什麼孩子病了,早不病晚不病,現在這個時候就病了?別跟我耍心眼,你們肯定是想借着看病的名義,出去轉移金條和美元呢。我告訴你,你別跟我擺師長太太的威風,你家男人已經畏罪自殺了,你現在狗屁不是了。”
“是蔡夫人!”羅毅和甘雨亭對視一眼,這巷子里正在發生什麼事情,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的王八蛋!”甘雨亭肺都要炸開了,他緊走兩步,拐過一個彎,眼前已經能夠看到蔡榮基家的大門了。只見在那大門外,站着幾個不三不四的人,腰裡都插着短槍,一副特務的打扮。領頭的一個人戴着禮帽,穿着長衫,正在對站在門裡的一位婦女張牙舞爪地叫囂着。
“幹什麼的?”一位站崗的特務發現了甘雨亭等人,揚着頭喝問道,不等回答,便用命令的口吻說道:“這是中統在辦案子,閒人不得靠近。”
甘雨亭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依然徑直往前走。那名特務見狀,伸手就從腰裡抽出了短槍,但是,沒等他把槍舉起來,跟在甘雨亭身後的邵平手一揮,一把匕首直飛出去,正中那名特務的手腕,特務疼得嗷地一聲喊,短槍掉在了地上。
“你們是什麼人?敢在中統的地盤上撒野!”戴禮帽的特務頭子回過頭來,色厲內荏地對着甘雨亭等人問道。
旁邊的另外幾名特務也都回過味來了,紛紛伸手準備掏槍。邵平哪裡會給他們留下這個機會,他一個箭步衝上前,擡腿踹飛了兩個,又用拳頭砸倒了另外兩個,隨後掏出駁殼槍指着東倒西歪的特務們,大聲喝道:“想活命的,都給我到牆角蹲着去!”
在特務們的眼裡,邵平簡直就是一個煞神,每個捱了他拳腳的人,都感覺到骨頭已經被打斷了。聽到邵平的恐嚇,特務們沒有一個人敢於反抗,紛紛抱着頭真的蹲到牆角去了。
“你們……你們是什麼人?”特務頭子有些着慌了,他本能地想掏自己的槍,但一眼看到面前的羅毅正惡狠狠地瞪着他,眼睛裡充滿了殺機。特務頭子不禁感到一陣膽寒,他一直在後方當差,從來沒有真正見過血,他知道,眼前這個人肯定是曾經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過的,僅僅一個眼神就能夠殺人於無形。
甘雨亭沒有搭理特務頭子的問話,而是一直走到門前,對着門裡的那位婦人鞠了一躬道:“蔡夫人,你受驚了。”
“雨亭!”蔡夫人愣了一下,隨即就認出了甘雨亭,不由得又驚又喜。丈夫殉國的消息傳來後,她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身邊沒有一個人可以依靠。現在甘雨亭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覺得一陣親切感,她知道,甘雨亭是蔡榮基生前最信任的部下,與蔡榮基的關係,一半是上下級,另一半則是異姓兄弟。
“你是甘雨亭?”特務頭子聽到蔡夫人的話,偏着頭打亮着甘雨亭,“你居然敢跑到贛州來?”作爲中統的特務,他對於蔡榮基師的構成多少是瞭解一些的,也知道甘雨亭是從常德城中突圍出來的唯一的一個團級軍官。
“你是哪個部門的王八蛋,也敢說老子的大名?”甘雨亭轉過頭對特務頭子道,“趁老子還沒打算動手之前,帶上你的人,給老子滾蛋!”
“你……”特務頭子有些惱羞成怒,他指着甘雨亭威脅道:“姓甘的,我告訴你,我是奉上峰的命令在這裡監視蔡榮基的家屬的,你甘雨亭也是在上峰那裡掛了號的,和蔡榮基一樣,屬於臨陣脫逃,你就等着上軍事法庭吧。”
“滾!”甘雨亭低沉着聲音重複道。
特務頭子繼續跳着腳說道:“我告訴你,你現在已經不是團長了,你……”
沒等他把話說完,只聽得“啪”地一聲脆響,他的臉上現出了五個清晰的指頭印。甘雨亭盛怒之下,出手極重,特務頭子捂着臉在原地轉了好幾圈,這才退後幾步,嚷嚷道:“好你個甘雨亭,你還敢動手!有種你們在這等着,我這就叫憲兵去。”
“別啊,此許小事,何必驚動憲兵呢?”羅毅呵呵笑着走上前去,“這位長官,你這樣說我們可好怕怕喲,來來來,讓我看看你的臉,哎呀,你說這個甘團長也真是的,這一巴掌打得也太狠了,把人家臉都打歪了嘛。算了,我做點好事,給你再打正過來吧。”
特務頭子一開始沒聽明白羅毅是什麼意思,待到聽羅毅說出最後一句話,嚇得連忙擡手捂臉,但羅毅出手遠比他快得多,只聽又是一聲脆響,特務頭子的另一邊臉上也現出了五個手指印。羅毅的手勁和甘雨亭差不多,這一巴掌下去,特務頭子臉上的花紋倒真的對稱了。
“啊!”特務頭子疼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現在相信了,這幫從前線回來的大兵可是真敢殺人放火的。他不知道羅毅和邵平是突擊營的人,還以爲他們倆也是蔡榮基師的士兵。作爲中統特務,他當然知道常德一戰是如何殘酷,能夠從常德城突圍出來的士兵,應當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吧。
“你們等着,你們等着!”特務頭子不敢再逗留,轉頭就跑。蹲在牆角的那幾名特務擡頭看了看邵平,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跟在自己長官的身後,一溜煙地也跑開了。
“雨亭,你可闖禍了。”蔡夫人擔心地對甘雨亭說道,“這個人是中統贛州站的副站長,叫倪人傑,你們打了他,他肯定是回去叫人去了,你們就這幾個人,不是人家的對手啊。”
羅毅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漫不經心地說道:“嫂夫人,你不用擔心,不就是打了他一頓嗎?如果不是想給中統留點面子,我現在就能把他的中統贛州站給端了。”
“恕我眼拙,這位兄弟是……”蔡夫人詫異地問道。她一開始也以爲羅毅和邵平都是蔡榮基師裡的人,但聽到羅毅稱她爲嫂夫人,不由得有些奇怪,因爲作爲蔡榮基的部下,是不會這樣稱呼長官的夫人的。
“蔡夫人,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江***擊營的羅毅營長,過去和我們師座關係非常密切。”甘雨亭給蔡夫人介紹道。
“你就是羅毅?”蔡夫人感到很意外,“榮基過去經常提起你,他總說當年淞滬會戰的時候,是你救了他的命。他一直誇獎你年輕有爲,我真想不到,你竟然年輕到這個地步,真是名不虛傳啊。”
羅毅連忙拱手致意:“嫂夫人,冒昧了。我和蔡師長過去也是以兄弟相稱的,我一直敬重他爲我的老大哥。”
“榮基一直以有你們這樣的好兄弟而自豪。”蔡夫人說道,她看看甘雨亭,又看看羅毅,猶豫着問道:“雨亭,羅營長,你們怎麼會到贛州來了,難道是有什麼公幹嗎?”
甘雨亭道:“蔡夫人,我們這一次是專程送師長回來的。師長的靈樞就在巷子外面的車上。”
“你說什麼?”蔡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只知道蔡榮基殉城而死了,卻沒有想到他的遺體還被甘雨亭帶出來了。她淚如泉涌地問道:“榮基在哪裡,你們快帶我去接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