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急駛在路上。駕車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 隨意地扎着一條馬尾,面容清秀普通。在她的身邊,坐着一個白髮女子, 倚在車門旁。
“我說司女俠, 你這頭髮怎麼就這麼扎着了, 忒怪異了點。”白惜容無聊地打個哈欠。司寶靈正專心致志地趕路, 隨口答道:“這叫簡約美懂麼!”
“是是是。”白惜容說不過司寶靈, 反正她怎麼說都有理。突然,一隻雄鷹飛過,白惜容擡起一隻手臂, 那鷹落在她的臂膀上。白惜容取出紙條,不由一笑, 不等司寶靈問, 主動說道:“呵呵, 這下是真乾淨了,勾魂笑和厲天都死了。”
“哦?”司寶靈擡了個音調:“難道就沒人懷疑?”
“當然還是有的。可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加之又是被逍遙尊者這樣的人物打傷,大家自然願意相信他們是死了。”提了那四個字,白惜容悄悄看了身旁人一眼,發現她並無異常,又繼續說:“跳崖後, 衆人想要趁着魔教羣龍無首一舉殲滅。當然了, 魔教自然是死了一些人。就當那些正派人士以爲魔教死定了, 卻不料神兵天降, 立刻扭轉了局勢, 你猜……”不等白惜容說完,司寶靈立刻截去, 毫不猶豫地說道:“是烈帶人來了!”
白惜容癟癟嘴,真沒意思!頓時沒了之前賣關子的神情,怏怏道:“沒錯。魔教的暗殺閣出動,以及以前被厲天打壓的部衆前來救了場子。他們以前都是魔教的中流砥柱,各個老謀深算。最終,崑崙之巔那場混戰不了了之。雙方皆是傷敵一千,自損五千。”
“恐怕魔教裡損的那五千都是厲天的心腹吧。”
白惜容看着司寶靈,這人怎麼什麼都知道,真沒意思!
司寶靈揚鞭打馬:“這下烈撿了個大便宜,咱們也要快一點趕回苗疆了,這回咱們要給風清月送份大禮!”
此時的崑崙宮別院,一片肅殺之氣。裡面的人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因爲剛剛奪了天下第一的逍遙尊者的臉色很不好看。
而之前一直充當相司晨代言人的葛寧此刻也沉着臉,以至於崑崙宮的長老們也不好怎麼提聯姻的事情。這天下第一都當了,怎麼感覺像是丟了魂的?看來以前說玄鏡之地的人喜怒無常,恐怕是真事兒。這……嫁給一個喜怒無常的人,會不會……長老們一下子也有點猶豫了。
過了三天,相司晨依舊是那副生人勿近地模樣,葛寧實在是看不過去的,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只要你一聲令下,整個玄鏡之地可以爲你赴湯蹈火,將魔教徹底剷平也不是不可能的!”
相司晨看着她,突然在葛寧的眼裡似乎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不由自主地道:“師姐,當年師兄死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剛纔還怒火重重的葛寧頓時鬆了手,眼中似乎帶着無盡的哀傷,別過頭走到一旁,倚在柱子上,似在回憶。
沉默了許久,葛寧終於開了口:“不知道,都過了那麼多年了誰還記得那些事。”
他們的師兄,不是玄鏡之地武功最強的,卻是最溫柔的一個男人。連師父都說,當他笑起來,連玄鏡之地冰窖裡的千年寒冰都會融化。可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是別派的探子,潛伏最深的探子。
相司晨第一個發現他的異常,所以那一次的任務相司晨主動要求和師兄一組。最後,相司晨活着回來了,而那個男人永遠的閉上了眼睛。本來除了他,沒有人知道那人是探子。可葛寧卻瘋了,她發瘋似地要殺相司晨,朝着他怒吼:“爲什麼你沒有一起死!”
葛寧的執着是相司晨沒有算到的,他沒有想到自己的師姐會暗中調查那次任務。而師兄探子的身份也浮出了水面。最後葛寧離開了玄鏡之地,臨走時向師父舉薦了相司晨。她說,在所有的師弟中,只有他永遠都是最冷靜的一個,和冰域的寒冰一樣冷靜。
葛寧看着相司晨,她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那個最冷靜地男人也會抓狂。葛寧不會安慰人,不過有些話,她想自己還是可以對他說的。
“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相司晨擡起頭,葛寧的笑帶着些許苦澀:“我常想,當初他接近我,到底是因爲喜歡我還是因爲我是下一任的尊者。可惜,他已經死了,所謂的答案也歸了塵土。”
頓了頓,她注視着相司晨:“但你不一樣,也許你還有這個機會去問一問。她接近你到底是因爲什麼?你是我們這些人中最讓師父放心的一個,也一直是最清醒的那個。所以不要像我這樣,遺憾一輩子。”
那顆被某人捅了一刀的心似乎開始結疤。
相司晨有些猶豫地看着葛寧:“你怎麼知道她還活着?”
葛寧噗嗤一笑:“別人死了我倒是會相信,那個小妹妹?!前幾天我還見她拿着張地圖寫寫畫畫,又向福伯要了各地小吃的菜譜。”繼而又收起了笑意:“不過,你要是說她死了,那她就死了。你覺得她要是活着,她就是活着。”葛寧看着自己的師弟,這世間的悲歡離合她已見得太多:“生死一念之間,緣分也是這一念之間。”
相司晨蹙着眉,沉默許久,桌上的茶水已經結冰,他開口問道:“她也是對我有意的對不對?”
葛寧聞言,不由笑道:“這種事我如何得知,你應該去問她啊。”
相司晨微微一怔,無言沉默。
“師弟,有些事你不去說,別人如何得知。莫非你還真信了求籤算卦?就算是要求籤,也得和意中人一起去月老廟纔會靈驗,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相司晨突然間明白了什麼,一掃之前的陰霾,立刻站起身,聲音帶了一絲霸道:“傳我口諭,速回玄鏡之地。調一百劍士,一百弓手,一百刀客,隨我趕赴苗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一定會回苗疆一趟。與其滿江湖的找,不如守着她的老窩,直接等着她回來!
“屬下遵命!”葛寧朗聲應到:“我玄鏡之地的尊者,怕過什麼!”
此話一出,與相司晨相視一眼,片刻後,皆生笑意,那杯中的寒冰漸漸消融。
十日後,三百高手自青空派出發,浩浩蕩蕩向苗疆趕去,氣勢如虹,皓日當空!